好不容易熬过这段路, 终于抵达家门口，徐临长舒一口气。
他迅速打开车门，迫不及待想要下车回家，沉默了一路的曹熠辉乍然开口：“你就没什么要和我说的？”
那张帅气的面容仍旧凛如霜雪, 深邃的眸光却彷如翻涌着晦暗, 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又像满含着某种期待。
徐临动作蓦地一顿, 被这样的目光压的有点透不过气来。
他深吸一口气, 用着从小练就的, 非常适用于社交场合的圆滑和从容, 半开玩笑说：
“我通过了考核，往后就是正式的除灵师。刚入行，有许多东西不懂, 往后工作上遇到问题，还要麻烦曹局长多加照顾。”
曹熠辉身形明显一僵，幽深的目光瞬时多了几分黯然。
他半垂下眼眸，低沉回了一个字：“好。”
一阵微风吹来, 带来不知名的花草香, 和草木摇动的沙沙碎响。
没有人声，长风便显得萧索而凝重。
片刻过后, 徐临再次告辞, 大步转身进入小区。
走到单元楼门口时，回望了一眼。
夕阳晚照，万物都笼罩上一层灰黑的剪影，又勾勒一丝晚霞的金边。
曹熠辉颀长的身影还在路边, 尚未离去。
他微倚着车门, 似如一尊霜雪雕琢的精美塑像, 凌人的气势里，又无端显露一缕清寒的寂寥。
***
深黑的天幕充斥视野，漫天繁星璀璨。
徐临立在原地，却因为脚下同样满天星辰，看不见任何支点，便似如悬站在宇宙之中。
前方同样悬着一个人影。
徐临心中警铃大作：不能看，不能看到他的脸。
可惜他动弹不得，只能无能为力地看着那人转过身，朝他缓缓扬起嘴角，笑容无端令人毛骨悚然。
那人微笑着，一字一顿，开始说话。
……
徐临倏然从梦中惊醒，一头冷汗。
人一醒，梦就碎，不过刹那，就已经完全不记得梦的内容。
前两个月，他在培训基地住着，几乎没怎么做过梦。不知是不是沉迷学习的缘故，晚上睡眠都很好，一觉睡到大天亮。
没想到一回家就做噩梦，看来人还是不能太闲。
他抹了一把脸，从枕头下拿出手机瞅了一眼时间，天才刚亮。
实习的安排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下来，也不用上班，他拿出掌机玩了会游戏，又睡了个回笼觉，再次醒来已经接近中午。
门铃忽然响起。
工作日的白天，大家出门上班，放在平时根本不在家。
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找？
好奇开门一看，差点石化在当场。
曹熠辉高挑的身影站在门口，俊逸眉目乍看冰冷，但嘴角柔和的幅度冲淡了凛冽，隐约透出一丝温柔的狡黠。
徐临怔然呆立在门口，二人对视几秒，曹熠辉开口：“怎么，不欢迎？”
温柔的语气似乎含着一点笑意。
徐临蓦地回过神，现在装不在家……已然来不及，只能将不请自来的客人迎进门。
他领着人穿过玄关走进客厅，好奇问：“你怎么进来的？”
他居住的高档小区，无论小区门，单元门，安保都挺严密，没有经过业主的允许，普通访客不能随意进入。
身后无人回答。
徐临疑惑，回头看去，只见曹熠辉目不转睛看着他后背，似是极力强忍着笑，故意装出的冷脸显得有些古怪和滑稽。
徐临蓦地反应过来。
他身上还穿着居家服。
这套居家服，是某个游戏的周边商品，做成了恐龙怪的造型。
衣服后面有个恐龙头的帽子，后背还有几片三角形的背脊。
简单说来，像是布偶服，还是一只Q版恐龙。
这件恐龙布偶服，要是穿在两三岁小朋友身上，必定人人见了都说“可爱”。
可惜穿在二十多岁的成年人身上，人人见了，恐怕就是曹熠辉此刻的表情。
徐临：“……”
丢脸来得猝不及防，被曹熠辉这么一笑，不免有点羞恼。
好在曹霸总这回做了个人，什么也没多说，自然而然地询问：“才起来？昨晚又玩到很晚？”
徐临答了一声“嗯”，就见对方毫不见外走到沙发前坐下，拿出手机打开了外卖APP：“中午想吃什么？”
过于熟络的举动，似若理所当然的态度，让同处一室的二人忽然就纠缠上了一丝暧昧。
却又因为太过自然，若在此时找借口拒绝，就仿佛成了一种刻意的欲盖弥彰。
“随便。”徐临不敢再去多想，再往深处多想一点点，怎么都是自己的自作多情和多心。
他极力将所有的不自在抛之脑后，用着朋友之间聊天的平常语气：“随便吃点什么就行，可别再像上次那样。”
上一次，曹熠辉叫了一家高端料理的上/门/服/务，太过奢侈。
曹熠辉从善如流：“好，听你的。”
又问：“要不要把家政服务也顺便一块叫了？”
他语气带着戏谑：“和你同居的朋友，怎么两个多月都没打扫过房间？”
徐临在培训基地待了两个多月，家中无人，家具上已经浮了一层薄灰。
居然还记得这茬！
徐临完全没想到曹熠辉此刻又提起那个当场就被戳破的拙劣谎言。不过听语气，心情似乎还不错。
想必隔了一晚，昨天的不悦已经消散。
他无所谓道：“一起喊吧。”
昨天回来已是傍晚，还没来得及联系家政。即便曹熠辉不提议，他自己也是要联系的。
曹熠辉迅速点好外卖，预约家政，动作迅速到似乎他自己住在这里，早已熟悉周围的一切。
做完这一切，他才谈起正事，说明自己的来意。
曹熠辉带来的盒子被打开，摆放在徐临面前。
“枪？”
一把造型独特，似如游戏道具的手/枪端正躺在丝绒布的盒子内。
和之前见过的，曹熠辉和夏侯启使用的，有些类似。
“这是特处局员工统一配发的手/枪。是一种新型灵器。”
同凶灵战斗，武器不可或缺。几千年来，除灵师的灵器形态各异，但大抵，都是当世时兴的刀兵。
到了现代社会，出现了热/兵/器，除灵师们也研制出了枪械类型的灵器。
“特处局会给每一位调查官配发这样的手/枪，但它和传统意义上的灵器有些不同。”
简单说来，这把枪能把灵能凝结成子弹，灵能越强，威力越大。反之，自身灵能微弱，手/枪就没有多少杀伤力。
“这把调查官标配的量产手/枪，你拿着用，”曹熠辉道，“待会吃完饭，跟着我去一次特处局的武器库，再另外挑选一件高级别的专属灵器。”
徐临蓦地一愣。
灵器分等级，级别越高威力越大，当然也稀少昂贵。
和量产的低级灵器不同，高级别灵器不可能随便配发，得靠除灵师自己想办法获取。
——通常是用高额的金钱购买。
他这种初出茅庐的新手，根本没有获得高等级灵器的渠道，也没这个钱。
没背景，没名望，没资历，一个“三无”新人，曹熠辉却再一次动用自己的权利，直接就让他去武器库挑选高级别的灵器……
“这，不太好吧。”
徐临真的担心，这事被别的除灵师知晓，会激起公愤，大家一起“网暴”他这个“特权阶级”。
“有什么不好？”曹熠辉毫不在意，“你是我的……”
他话音忽然一顿，沉默了半秒，才换了口型接着说：“关系深厚的……亲友，又是特处局特别看中，有意重点培养的A级新人，没什么不妥。”
“何况，那些灵器本来就是属于我家的收藏品，我想给谁就给谁，别人无权置喙。”
他又道：“超S级的灵器，整个常世只有十件，其中六件已经有主。余下的，有两件在我家中保管。因其特殊性和重要性，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
“不过我已经找爷爷提交了书面申请，等申请通过，你就去试一试，看能不能用。”
超S级灵器，只有顶级灵术师才能驾驭。灵能不够强大，根本无法触碰。
“我只能带你去挑选低一档的，先拿着用。”
徐临把玩着手中的灵器枪，垂着眼眸，过了一会说了一句“多谢”。
曹熠辉把所有事情都给他安排好，盛情难却。
可这份关怀，沉甸甸地压下来，让他心口有些发闷，无所适从。
***
二人吃过午饭，留下曹熠辉叫来的，“绝对可信”的家政服务员在家中打扫，便一同出门去往特处局的武器库。
进入办公大楼，刚叫上贵重物品管理处的员工，曹熠辉就被公务缠上。
这一两个月他一直在出差，办公桌上堆了厚厚一叠需要签字盖章的报告。
后勤科的年轻科员小心翼翼偷瞄他脸色：“曹局，这份文件是郭顾问传过来的，他说事情紧急，需要您尽快过目，您看……”
曹熠辉一张冷脸，喜怒不显，思忖一两秒：“放我办公桌上。”
又朝向徐临：“你……”
徐临：“你先忙。”
“这样，”曹熠辉说，“你先去武器库自己挑选一会。”
反正挑选适合的灵器也需要时间。
“我看完文件就过来。”
——于是徐临跟着接到局长亲自指示后，态度十分殷勤的管理处员工去往武器库。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幻想架空，而且完全不涉Z，所以关于曹总的身份背景，文里提过几次，都一笔带过，很多姐妹可能都没注意，而且没概念。
但小临是清楚的。（设定就是很NB，前面回忆章里提过，白牌红旗）
代换一下职场文——
“我得罪了一个正厅级领导（家里还有Jun方背景）”
“为什么？”
“他对我太好。”
……emmm，这种操作，才是进入社会的打工人无法理解的吧……
前面也说过，小临深知人脉的重要性，会主动维系人脉，清楚人情世故，不会把人际关系弄得很僵。
就一世俗普通人而已。
因为曾经谈过恋爱（当初在他看来也是和平分手，没有深仇大恨，人品也没问题），就一点小尴尬，就不要这么重要一条人脉——
这么超凡脱俗，不沾人间烟火的行为，打工人难以想象就是说。
如果没有那点小尴尬，这么大一正厅级实职，认干爹也是可以的（不是，开个玩笑X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