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今日散朝了之后, 去了趟礼部,名曰探访,实则问询, 这个问的对象自然就是吴影。
江空畔将自己掌握的关于吴影去青楼以及圈养花子的证据拿了出来, 吴影就抖抖嗖嗖的吓了个半死。
大奉朝命令禁止官员嫖妓,吴影这罪可大可小。
至于怎么定罪,就要看他的态度了。
二人在礼部折腾了半日,吴影才吐出那账本的一些原委, 原来是在半年之前,有个男子曾拦路挡过吴影的轿子, 将这个账本呈上给他, 因为是戴罪之身,不能参加科考, 迫于生活潦倒只能给人替考,这账本就是给他们这些替考人和考生搭线的证据。
初拿到这账本,吴影并没有马上向上呈报,而是偷偷查询了一番这上面提到的考生姓名,并且发现了些熟悉的人。
再后来,他将账本藏了起来,想着若是以后总有用的到地方, 比如可以提醒提醒某个同僚,科考时是不是交过多少两银子这一类的。
只要不说破,别人就懂了该如何处理, 吴影也因此发了笔横财, 后来他听说朝中有人因为科举舞弊案而被判了罪, 就对这账本讳莫如深, 生怕给自己引来什么祸事。
这一次也是想通过陈循投靠梁思明, 才将账本给了陈循,却不知道为何会被摄政王和大理寺知道。
“这个吴影也是老狐狸,有坏又狡猾,王爷不打算办了他吗?”
江空畔坐在摄政王的马车里,想着这次王爷竟然放过了他,就十分不解气。
“吴影没说实话,账本肯定不是这么简单。”
萧辞摸了摸手腕上的佛珠,不管背后的人是谁,他都不会轻易放过此人,设这么大个局往他身上引,到底意欲何为?
想一想之前他们拿到的很多线索,都有太多的“巧合”,也难怪宋行舟会怀疑到自己身上。
“你把王妃手里那一份账本跟你这一份做个比对,看看是否一致 ”
萧辞简略的说。
“是,王爷。”
萧辞又似乎想起了什么,道:“你让陈循对吴影释放一点善意出来。”
江空畔略略想想也便懂了萧辞的意思,道:“臣遵旨。”
萧辞向着车帘之外望了一眼,又转过头问:“你是回自己府中还是……?”
“前面转角王爷就把臣放下吧。”
萧辞低低笑笑:“金科状元也难过情关。”
这条大街上住的多是京中显贵,陈循本就有家世,陈家祖上与先帝共同打过江山,是功勋之家,陈老爷子去世得早,唯有陈循这个独子,偌大的宅子便只有他和祖母在住着,更别提京郊那些荒掉的别苑了。
“陈循倒也聪慧,没有吃老祖宗的底子。”
萧辞以前对陈循并无感觉,也没有有意拉拢过,就是因为知道陈家在朝中的威望,不愿轻易得罪。
“阿循是污泥中开出的清莲,艳美而不妖。”
江空畔见着地方到了,便起身对着外面叫了停车,对萧辞拜了拜后就走到了车门外,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似的,撩开车帘道:“王爷,王妃很好。”
后半句他没说,可他知道,即便他不说出口,萧辞也会明白他的意思。
王妃出身名门,宋家教养孩子的规矩又极好,纵然宋家没落了,但本质仍在,所以这样的女子只做侍妾,是太委屈了一些。
萧辞当然懂他的意思,但是江空畔却不知道他不是她。
关于这个事情,他也想过,给他一个正妻的名分,可他想给的是宋行舟,而不是别人。
萧辞捏了捏自己的眉心,总会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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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中的时候,萧辞便让段灼先备了热水沐浴更衣,今日去了礼部,总觉得自己身上都沾染上一股酸腐的味道。
尤其是吴影那种道貌岸然实则卑鄙无耻的下流之辈,更是给礼部这块招牌上镀了一层酸臭。
萧辞不愿脏着去见宋行舟,一个心思那样单纯的人,不该沾上丝毫官场的污浊。
王府的浴室引了城郊的温泉水,当年宫中御医曾言,温泉水有助于摄政王的腿疾康复,于是工部便花了大价钱引了城郊的暖汤宫的泉水入王府。
这般奢华连皇宫中都不曾有。
热气如烟,暖得让人看不清楚。
萧辞坐在那里,闭目凝神,他觉得这地方他的小侍妾一定会喜欢,下次应该带他一起来才好,一个人泡着未免觉得孤单无趣。
旁边的小桌上备了茶水和果子,萧辞突然就想喝点酒,不知道为何,好像遇到了宋行舟之后,他就完全不能把控自己的行为了,从前那些他引以为傲的自控力,已经在宋行舟面前荡然无存。
“段灼,拿酒来。”
段灼等候在门外,他听到王爷的声音,也是惊了一下,王爷自从回到京中已经久不饮酒,今日却突然唤他拿酒,还真是有些奇怪。
没由得他多想,便赶紧去小厨房取酒。
萧辞忽然听到有声音,以为是段灼取了酒来,便道:“倒一杯。”
耳边响起酒液倒进杯子的声音。
萧辞伸手去接,然后下一刻却感觉有什么冰冷冷的东西放到了自己的手上。
对,那东西似乎还会动。
萧辞这才察觉到有些不对劲,睁开了眼睛,一条半死不活灰扑扑的蛇正在他的手臂上茫然失措。
他转过头抬眼去看,宋行舟蹲在那里,笑得像刚开了的花儿。
“你叫啊,你怎么不叫?”
“啊!”
“叫得不够害怕。”
“那要怎么样叫,才够害怕?”
“就……啊啊啊啊!”
下一刻,宋行舟就被一只湿漉漉的手拉进了浴池当中。
“本王觉得,还是你的叫声更好听。”
宋行舟被拉进了温暖的水中,整个脸都埋了进去,一种无法呼吸的窒息感让他整个人都开始变得迷糊。
就在他觉得自己仿佛被扯碎了的那一刻,他又被人捞了起来。
空气如蜜糖一般扑面而来,宋行舟贪婪的大口大口呼吸着。
“萧辞,你在干什么?”
“我想听啊。”
明明是一片热气缭绕,萧辞却觉得他眼底仿佛有团火在烧,亮的他灼眼。
抚着他发顶的手顿了顿。
宋行舟微微向前探着身子,将自己柔弱无骨的手从萧辞的指缝间钻了进去,指尖握住,贴着他的耳畔道:“那夫君是真的想听吗?”
萧辞喉结轻微地上下一滑。
宋行舟哪肯罢休,得寸进尺双手攀着他的颈,缓缓贴到他的胸膛,吐气如兰:“你若是想听,我就在这里叫给你听,好不好?”
萧辞手指按着宋行舟的后腰,却不知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直到——
那条蛇突然攀上了他们挨在一起的手臂时,宋行舟毫无预兆的大声叫了起来:“啊啊啊啊!”
奋力向上一跳,两条雪白的长腿直接勾住了萧辞的后腰。
他使劲把那蛇往远处甩。
萧辞却眼睛突然亮了,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生机一般,将攀着自己的人用力向上移,沉声道:“就在这里,好不好?”
“你……”宋行舟这才明白他想要做什么,努力的扭动身体,“昨夜不累吗?”
他的声音有些飘,想到昨晚,腿又开始不由自主的轻颤。
“不累。”
萧辞的大掌托住宋行舟的后颈,将人往自己的脸上按着,用唇堵住了他还要说出的话。
“与你,夜夜不累。”
“没羞没臊的,你可是王爷。”宋行舟耳根通红,“你不累我还累呢。”
“好。”萧辞又贴了上去,“我与你之间,没有王爷只有夫君。”
这一句声音低沉又沙哑,刮着他的耳朵传进了他的心里。
心口都麻了。
不自觉的他缓缓顺着他的腿往上攀。
这一攀又不知会是什么龙潭虎穴,宋行舟也得了些其中的乐趣,自不量力起来,萧辞并没有阻止,只低低的笑着,笑得宋行舟耳根愈发滚烫起来,他便垂下头一口咬在了萧辞的耳尖上。
“叫你笑我。”
萧辞也不阻止,托着他的后腰将人压了回去……
浴池的热气一浪高过一浪,仿若杳霭流玉一般。
经过九曲回折,山路崎岖,最终萧辞的目的达到了,如愿以偿的听到了。
看着眼前的人小脸满是绯红,他起身拿了干净的棉巾,将人整个从头到尾卷了起来,抱在怀里,送到寒居。
哑中带着些沙,萧辞唤了段灼,“端茶水进来。”
段灼小心的在门外问道:“王爷,这酒还要不要?”
床上那位一听有酒,虽没了气力却还依旧是眼睛极亮,冲着萧辞微微点头,萧辞自然是懂了他的意思,道:“换了薄荷酒拿进来。”
萧辞捧着酒杯递到宋行舟的唇边,喂着他小口小口的抿着,“我倒不知,你竟是个馋酒的。”
“从前也不是,只是你这里的酒好喝,总是会馋。”他饮完一杯,动了动身子却忍不住嘶了一声。
“怎么了?”
“旧伤未愈,又添新伤,承蒙王爷所赐。”宋行舟稍稍偏着头。
“你若再叫一声王爷,我便让你的伤永远也好不了。”
宋行舟立马住了口。
眼睛却盯着那酒壶。
萧辞又倒了一杯,递给他,“只能再喝这一杯了,今夜早点休息,明天跟我去趟钱府。”
宋行舟怔愣一瞬,“钱府?”
有些不好的回忆涌回到他的脑海里,比如被人绑着掉在柴房里。
“去哪里作什么?”
萧辞将酒杯放回到桌案上,顺势吹灭了那盏灯。
“去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