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年前京郊见过, 何意就再没有和她们见面,一来他身子不方便,二来选秀之事一过, 她们就被定下亲事,哪里还能再乱跑?

  也就是此次围猎, 因着她们算半个天家人, 再加上父亲都是高官, 所以才能跟来。

  江白薇温和, 再加上之前何意帮她治病, 私心里她是很喜欢对方的, 柔声问道:“许久不见, 正君身子可好?”

  何意微微点头:“一切都好,不必与我客气, 坐下吃些点心。”

  他深知这些姑娘之所以和他亲近,多半也有谢潇澜在朝中的缘故,何况,夜楚渊与夏香馥定下亲事,太子则是定了苏绫栀, 都是同阵营的人,走得近些是应该的。

  再者,夏香馥的父亲是督察院左都御史, 是谢潇澜的顶头上级,自然更亲近些。

  倒是江白薇,不曾被选进宫, 也没有与哪家公子定亲, 也不知江大人是如何想的。

  “你的肚子好似大了些。”夏香馥从进营帐便一直盯着他的肚子瞧, 未经人事的姑娘说起这些, 脸颊都红了。

  “是已经五个多月了。”何意笑说。

  无人提及时他会刻意忽略自己的腹部,当做什么事都不曾发生过,即便来这里许久,他依旧不太习惯哥儿能生子的事,但事情落到头上,他也只能适应。

  现下有人提起,他就莫名觉得自己的肚子很沉重,重到要压的他喘不过气似的。

  夏香馥眼睛亮亮的:“我能摸摸吗?”

  “……当然可以。”何意轻笑,孕育生命,不管是对人还是动物,大概都是非常伟大且自豪的事。

  夏香馥闻言立刻小心翼翼伸出手,漂亮纤细的手指轻轻落在他隆起的腹部,连呼吸都跟着慢了几分,生怕会惊着人。

  但她没想到,先受惊的会是自己。

  她刚摸到没多久,突然感觉掌心被震了一下,夏香馥快速收回自己的手,就见何意的表情微变,她有些无措:“我、我碰疼你了?”

  “没有,是他在动。”何意失笑。

  “是了,我嫂嫂怀孕时也说小孩儿会在肚子里打滚。”江白薇笑出声,“看样子香馥是没好好跟着嬷嬷们学,可怜我们最爱热闹的香馥要收敛天性了。”

  夏香馥脸色一红:“少打趣我,我就不信绫栀都记着呢!”

  “平白拉我下水做什么。”苏绫栀也悄悄红了脸,显然对这些事都还不太习惯。

  想想也是,这些姑娘平日里只顾着学习琴棋书画,至于女红,全然不在这些嫡出小姐的考虑范围内,因为她们会嫁给人做正妻,无须做那些讨好人的活计。

  而那些床笫之间的事,从前更是从未接触过,现下却突然要学习,自然是要循序渐进。

  这样年轻的孩子,就得承担起为皇室诞育子嗣,开枝散叶的责任了。

  说话的间隙,外面突然传出争吵声,听着像是宋元努力和其他人解释的声音,何意立刻示意红叶去外面看看。

  片刻后红叶进来禀告:“外面有几位夫人,想请正君和几位小姐去附近走走,还说……来都来了,总躲着不好。”

  躲着?

  何意忍不住笑,一时竟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明知道他是在躲着,还要上赶着来凑热闹。

  许是有身孕的缘故,何意脾气也是见长,若换做其他时候,早就任由她们闹了,但这会听着动静,没来由的心烦,就想去会会她们了。

  几位夫人闹的厉害,她们都知道未来的太子妃和五王妃可都是在何意的营帐里,早就嫉妒疯了,谁不想攀高枝呢?

  “几位夫人也是听说夏妹妹和苏姐姐也在这,所以特意过来瞧瞧,猎场附近景致尚可,去欣赏欣赏也是好的。”

  何意还未走出营帐就听到了陌生的声线,且听着这姑娘年纪不大,倒像是还认识苏绫栀她们,他下意识扭头,轻声问:“认识的?”

  “是赵静姝。”苏绫栀本就有些冷傲,说起这人的名字时更是带着些嫌弃。

  起初何意不明白她的敌意是从哪来,直到他出去后瞧见那群人,有叶紫珠和林子瑜,瞬间,他的表情也跟着有点咸。

  这么一群别有用心的聚着,是要养蛊吗?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唇边难抑制的溢出点笑意来。

  他本就相貌妍好,因着不喜外人,平时说话总是带着淡淡的疏离,虽说也微笑着,却全然不似现在这副模样。

  几位夫人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但想起她们是来做什么之后,转瞬即逝。

  何意微笑:“几位夫人可是有事?”

  “谢正君可算出来了,这附近景色好,不若与我们同去瞧瞧?”赵静姝说罢又看向苏绫栀,“苏姐姐也一起来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去也着实说不过去,何意便点头应了。

  这是他第一次见赵静姝,光是听着名字还以为会是大家闺秀,倒是没想到确实是武将家养出来的孩子,性格够开朗,也够会用兵法的。

  何意和苏绫栀几人走在前,其余人则是三五成群在后面跟着,偶尔对附近的风景发出感叹。

  有什么可看的呢?

  即便是在猎场,远远看去也像是四四方方的天。

  “对了,先前我病着,似乎是听说谢正君与叶家妹妹生出点不愉快,今日咱们姐妹都在,不如给妹妹几分薄面,您二位也化干戈为玉帛?”赵静姝笑说。

  话是问话,可听着就是让人不舒服。

  何意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并未搭她的话,只自顾自的慢悠悠往前走。

  他不言,本就与他交好的苏绫栀几人自然也不语,那些夫人们忌惮她们的身份,便更不敢随便说话,气氛就这样冷了下来。

  林子瑜本就不喜欢苏绫栀,先前总和他抢肖世子,当初知道两家退婚,他心底的雀跃差点不能掩盖,就等着看苏绫栀变成嫁不出去的老女人。

  可谁知,不过是数月光景,苏绫栀就一跃成为未来的太子妃了,这让他这个心心念念做别人侧妃的人,情何以堪?

  眼下看着自己的好友受辱,他当即开口打抱不平:“早就听闻谢正君是乡下哥儿,如今看来还真是,这不识礼数的样子,倒是和那些乡下泥腿子一模一样!”

  “林贵君,注意言辞。”江白薇立刻出声护着何意,“且不说谢大人官位在你父亲之上,便是谢正君也是比咱们年长几岁的,你这般说话,岂非也是不识礼数!”

  “他若识礼数,怎会不知羞的往男子身上贴?”夏香馥轻笑一声,那声音如银铃般动听,此刻却带着浓重的嘲讽。

  林子瑜没想到方才还不说话的她们,突然就开始对自己冷嘲热讽了,顿时有些气急败坏,就在他要继续反驳时,赵静姝又说话了。

  她有些委屈道:“不曾想我这无心之言,倒是让诸位起了争吵,只是我本也是好心……”

  “赵小姐。”何意停下脚步淡淡问道,“你这脸面值几分钱?”

  此话惹得诸位夫人正君们面面相觑,谁也没曾想过,何意说话会这般不留情面。

  甚至,难听至极。

  赵静姝像是没想到他会这般说,急的眼眶都红了:“谢正君,妹妹真的是好意,若你不愿小事化了,妹妹也绝无二言的,你又何必这般咄咄逼人。”

  听听这颠倒黑白的话。

  何意轻啧一声,突然笑了:“真心也好,假意也罢,与你不相干之事就不要插手,赵小姐说自己先前病着,你也知道我是大夫,得知病人痊愈自然会多关切些。”

  是威胁,也是震慑。

  温热的天里,赵静姝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她不是没有听说过,凡是和谢家不对付的都莫名其妙的得病,曹勉是,柔妃是,吴妃也是,包括此刻正站在这里的叶紫珠也是……

  “你什么意思?”赵静姝忐忑不安,但转念一想,她可是未来的三王妃,谁敢对她出手?

  何意表情瞬间变冷,眼神也十分犀利,他淡声道:“意思就是,管好你自己,赵小姐也不想自己余生都在床榻上度过吧?”

  “你……”

  “你说什么!说大话也不怕闪掉舌头!”林子瑜突然抬手推搡何意,“她可是未来的三王妃,你敢害她!”

  谁也没想到他会突然动手,就连赵静姝都吓了一跳,这番推搡让众人都有些惊慌,好在一直在他身侧的苏绫栀几人立刻扶稳了他,才没有酿成大祸。

  小七怒火中烧,她江湖痞气改不掉,当下就立刻推搡了回去,直接将林子瑜推了个屁股蹲儿。

  她气势汹汹地从腰间抽出匕首挡在何意面前,秀气地脸上全是狠戾:“爪子不想要了是吧?”

  “小七!”何意轻喊一声,“回营帐。”

  见他脸色苍白,小七不敢耽搁,连忙顶替了苏绫栀的位置,和红叶搀扶他回去。

  看着他们走远,在场的夫人们都有些惊慌,她们深知谢潇澜的脾性,可是连后妃都敢动手的,怎么可能会将一个官员之子放在眼中?

  此事势必要闹大,胆小的不敢再多留,纷纷找借口离开了。

  苏绫栀与夏香馥对视一眼,两人瞬间想到了同处,立刻带着江白薇一同去了皇后和贵妃的营帐。

  “荒唐!”

  向来好脾气的皇后将茶杯磕在桌上,一旁坐着的贵妃脸色也难看至极,她神情严肃:“姐姐,咱们得去瞧瞧。”

  “也好。”

  宋元一直守在营帐旁,见何意好端端出去,却惨白着脸回来,当下就急了:“怎么回事?快扶进去休息!”

  屋内,红叶搀扶他躺下,还想去叫太医时却被何意叫住了,他冷静道:“我要休息,谁来都不见……如果皇后娘娘来不必阻拦,待之淮打猎归来,务必要字句交代清楚。”

  “奴婢明白!”红叶认真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我都期待谢某去对着别人发疯了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