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多深藏不露者, 光是前来参与招募的便有数十人,要知道除去世代从医的,整个京城医馆都没有数十个, 略有些能耐的,要么去达官显贵府上做了府医, 要么便是开了药铺小医馆。

  像善仁堂这般的大医馆, 京城有, 但不多, 因此来的人都是有些本事的。

  要在这些人里脱颖而出不容易, 但也并非难事, 因此当何意顺利进入最后一关时, 围观的百姓还有些没缓过神来。

  只剩何意和一位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先前都是用“望”“闻”“问”“切”四场比试来的筛选, 但四场过后还有两位,自然要再添一场“望闻问切”。

  就在百姓们以为要开始比试时,善仁堂却敲响了暂停锣:“比试暂停,于三日后继续!”

  “继续比啊!我们还想看究竟选谁呢!”

  “我觉得得选谢正君,如今谢大人炙手可热, 不选岂不是要得罪人?”

  “谁不知善仁堂背后是印家,同谢大人走的那般近,自然要给他几分面子的。”

  何意对此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他反而很欣赏善仁堂的筛选方式,三日后不管选谁都能引起百姓们的关注,来瞧病的人定会比先前更多。

  他倒是没想到自己如今已经这般出名, 本不欲走后门, 可这架势下去, 他若是没被选上, 会说他技不如人,若是被选上,则是印家出面保他脸面。

  不管如何,此次都是善仁堂占了便宜。

  他起身对围观的百姓们点头示意,而后便走到了人群中谢潇澜身边,他笑:“咱们回家吧。”

  “嫂嫂,你肯定没问题的!”谢潇潇牵着他另一只手信誓旦旦的说着,在他眼里,没人比何意更厉害了。

  谢母也怕何意吃心,跟着安慰了几句。

  从医馆回去,谢潇澜便准备去宫里了,虽没了早朝,可该去做事还是要去的,只是还不等他动身去,内侍官便急匆匆的来请人了。

  见他那般着急,谢潇澜心里莫名有些不安,因着重生后娶了何意,导致后来有些事都是前世不曾发生过的,起初只是一些小事,可如今连他也有些不确定了。

  谢潇澜匆忙离开,赶到殿中时,便见所有官员脸色都不太好,他敛眉站在后面,竖耳听着动静。

  “江南来信,许多沿海边镇发生严重水灾,灾情一时得不到控制,两江知府让朝廷发放赈灾款。”夜辛沉声,“诸位爱卿如何看?”

  他目光一一掠过站在眼前的人,让他震怒的是,先前南方灾情严重时,朝廷已经拨了不少银子,可情况不曾得到缓解竟愈演愈烈!

  夜霆渊突然站出来:“禀圣上,臣以为不如先拨了银子让两江总督控制灾情,再想出治理水患的法子告知两江总督。”

  “说点旁人想不到的。”夜辛颇有些嫌弃的瞪了他一眼,哼哧半天说了点废话,还不如不说,让人听着来气。

  夜霆渊闹了个没脸,默默站了回去。

  “启禀圣上,月前朝廷已经拨过银子,若继续发放灾银,国库空虚,若被他国知晓,怕是要不好。”

  “禀圣上,臣以为灾银百万两,怎会这般快便用尽还一无所获,臣请圣上严查灾银去向!”

  夜辛见终于有人提出此异议,神情和缓了许多:“既如此,哪位爱卿自愿前往江南?”

  此话一出,殿中又是一片安静,治理灾情一时片刻是无法见效的,若是去,那必然要待三年五载,外官如何能比京官升的快?

  再者,沿海处的州镇一年前便出了事,到如今都不曾有解决对策,就算他们去那待三年五载,办不成事,照样要被查办。

  左右都是费力不讨好的,自然无人挺身而出。

  “启禀圣上,今年科考试题便是与灾情有关,谢修撰既能得圣上青眼成为状元,不如便让他前往,也能彰显圣上所托不假。”曹勉站出来垂眸说着。

  “不可,谢修撰年岁尚浅且刚入朝为官,怎能担此大任?”齐太傅蹙眉,“圣上,臣以为此事不妥。”

  夜霆渊见无人瞧他,赶紧对投靠自己的官员使眼色,谁让谢家总在他跟前碍眼,不愿与他一道,那便干脆直接滚出京!

  接收到他视线的官员们,立刻纷纷举荐谢潇澜,由头自然也是他中状元之事。

  “圣上,臣是二甲第一的传胪,虽不及谢修撰才学,但也有一番自己的见解,不若派微臣前去!”李鹤不顾自己上级的眼色快速站出来。

  他自然是知道老谢是如何用心才回到京城的,哪里能让他因为这群人就被赶出京城,何况何意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自然也该站出来帮衬。

  南灵微和翟子桥眼睛都瞪大了,但他们也顾不得其他,也开始举荐自己,甚至连自己出身乡野都不忌讳的说了出来。

  谢潇澜心中熨帖至极,若是前世他能与朋友缓和,定不会落得那般凄惨下场,可如今,他又如何能心安理得的让他们为自己承担这些。

  他深吸一口气站出来:“微臣愿前往江南处理水患。”

  “好,既然谢爱卿都亲自开口了,朕自然是要答允的。”夜辛像模像样的笑了,“那便传朕旨意,着封为正五品巡察御史,七日后便直下江南!”

  正五品巡察御史?

  谢潇澜刚为官,一个从六品的修撰就已经品阶不低,如今只是要京官外调,就摇身一变成了正五品巡察御史?

  向来听说京官外调只贬不升,没曾想竟是反过来的!

  连谢潇澜本人都有些愣,但他深知这正五品是嘉奖也是警醒,若他此事办不妥,怕是连从六品的修撰都要保不住。

  “圣上,他才为官两月,怎——”

  “圣旨已下,诸位爱卿是要朕做言而无信的昏君吗?”夜辛全然不将反驳声听进耳,三朝元老都没提出异议,其他人的话他自然是不听的。

  于是,谢潇澜成了正五品官,要外调江南。

  人人都为谢潇澜感到惋惜,毕竟虽给他升了官职,可外调便注定他一时半会回不来,远离权力中心,许多事自然也心有余力不足,即便只有寥寥数月,也足以将其排在外面。

  议事结束,夜辛便让谢潇澜回家准备去了。

  骤然得知此事,何意有些反应不来,谢母却已然落泪,他们辛苦回京,这就要被放到外面了。

  谢潇澜只能安抚:“无碍,是巡察御史也要帮着治理灾情,日后功成回朝,咱们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是啊,先前还说不知何时要下江南游玩,如今也算是有机会了。”何意也跟着轻声安抚,只可惜他们此行,怕是丁点乐趣都不敢有。

  按照常理,京官外调家眷是要留京的,但许是怕谢潇澜离了夫郎无心做事,便特许他能带家眷离京,连下人都能带着,只要不耽误正经事便可。

  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给了七日的时间,足够谢潇澜与好友们告别,只是赶巧在休沐日,一群人在厢房里,几乎都要坐不下。

  自然,他们也没有用食的心情。

  印商陆最不舍,就差抱着谢潇澜的衣摆哭了,他气愤不已:“都怪那个曹勉,好端端的提你作甚!这人实在阴险!!”

  “那日举荐之淮之人多是老三一派,想必是对之前的事怀恨在心,想着若你离京,怕是此生都不会回来了。”夜辞渊低低叹了口气,“如今你站在风口浪尖,一举一动都受人监视,若真离京也未尝不是好事。”

  “说的好听……”印商陆不满嘀咕,就会说这些漂亮话。

  夜辞渊知晓他脾性,懒得同他计较这几句的得失,只是那般情形,谢潇澜是非去不可。

  谢潇澜也知此刻再谈论这些都为时已晚,倒不如痛痛快快的与大家共饮几杯,毕竟接下来要有许久不能再见了。

  之后,谢潇澜便让家中下人们收拾东西,因着是去做外调官,朝廷自然也配了车马侍卫护送,定要将他们安然送到江南才会离开。

  直下江南是要路过南峪镇的,他们自然不会错过这好机会,再者,谢潇澜如今也多少能感知到圣上的心思,让他去江南,怕是早就知道经过南峪镇,他会回来看。

  快马加鞭赶了半月到了南峪镇,谢潇澜直接去了县令府。

  见到他锦衣归来,南悯忙下跪迎接:“参见谢御史!”

  谢潇澜赶紧将他扶起来,温声道:“大人不必多礼,此次下江南本就顺路经过家乡,自然是要来探望您的。”

  “话虽如此,礼不可废。”南悯说着叹了口气,“你是个有本事的,莫要因一时失意便郁郁寡欢,你们没来南峪镇之前,镇上也曾有过水患。”

  那时一连下了半月的雨,庄稼被淹,连带着茅草屋都被雨水冲倒,许多人都命丧其中,但好在情况并不算太严重,河流上游建设堤坝,下游的水则是疏通到荒山野地里。

  朝廷和百姓们共同行动才成功度过难关。

  南悯说这些,并非是要歌颂自己,越是身在其位,便越能体会其中滋味,他希望谢潇澜不要只是看。

  “多谢叔伯提点。”谢潇澜轻声道谢。

  他们不能在路上耽搁太久,在县令府耽搁了片刻便立刻继续赶路了。

  从京城一路下江南,无一日刻意耽搁停留,即便如此,亦是赶了两月才真正踏在江南的土地上。

  两江总督得知他来,早就在城门处等着了,一来到底是京官,二来他也想瞧瞧,曾经的谢家子。

  “谢贤侄!”

  作者有话要说:

  纯纯胡编乱造的,经不起考究!别考究会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