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哥儿,你能不能……”

  “不能。”何意轻轻摇头,看向陶又清的眼神不再像从前那样温和,“无论什么,都不能,清哥儿你的每一句‘能不能’后面对我来说都是逼迫,明白吗?”

  陶又清愣愣的看着何意离开的背影,他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没了。

  李家少爷本就是个常年病痛缠身的,虽说此事要怪陶家送来的药草有问题,可没有清点好药草的伙计也难辞其咎。

  李家报官将陶又年关进了牢里,伙计自然也少不了挨板子,只是当务之急是要赶紧将李少爷的病治好,即便没有陶又清的恳求,他自己也是想去李家瞧瞧的。

  他之前就有听谢潇澜说,李家同县令交好,多和镇上的大人物结交,也有益于往后的发展。

  何意离开后并没有直接去李家,他得想办法让李家请他去,按照这时候百姓们的想法,大都是“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如果不是有权威的人带他,李家不会信。

  思来想去,最好的办法就是去找谢潇澜。

  何意这般想着,拐个弯就往华庭书院走去了。

  华庭书院。

  “潇澜,夫子让咱们去李家看看李鹤,听说他又莫名其妙病了,咱们身为同窗,得去探望一番。”

  南灵微拿着夫子给的请假名帖找到谢潇澜,李鹤也是他们学室的书生,只是因为从娘胎里带的弱症,自小体弱多病,这次病的厉害了,为表情谊,自是要去探望。

  谢潇澜对这些自然无不可,只是他前世后来并未再听说李鹤的名字,不知是因病未参考,还是没躲过此劫……

  前世他一心只有功名利禄,如今重来除去报仇,身边亲友也甚为重要,他再不想落得那般惨烈的下场。

  两人在名帖上写下名字交给夫子,带着今日所学的笔记上了李家。

  李鹤的情况实在算不上好,娘胎里带的弱症最是难治,平日里都要精细养着,这次因为用错药更是伤了元气,前来看病的大夫各个面露异色,就差说准备后事了。

  南灵微是县令之子,亲自来探望可见对李家的看中,若是平时李家夫妇自然要笑脸相待,如今却是如何都笑不出来。

  李母勉强一笑:“竟是你们亲自前来,书院抬爱了。”

  南灵微面色严肃:“夫人您客气了,我们也是心系李兄,他如今如何了?”

  “我们特意给他带了今日所学知识,希望他能早日康复和我们一起读书。”谢潇澜见他所说都是往李夫人心窝上戳,忙接了一句。

  “大夫们的意思……要准备后事……”

  李夫人眼眶骤然一红,大夫们的意思他们都明白,只是从前分明说过只要养至十岁就算是度过难关了,可如今还是一直病弱,实在让人心痛。

  即便是冷静如谢潇澜,面上也不禁闪过一丝无奈,怪不得他前世不曾听说过李鹤的名声,否则凭借他如今本事,中举是轻而易举。

  竟是未度过此坎。

  南灵微突然灵机一动:“潇澜你家夫郎不是也会些医术?说不定各个大夫都会有不同的看法,何况你夫郎经常卖药草给药铺,定然也是熟读药理的。”

  李夫人听到南灵微这般说眼睛都亮了,只是谢潇澜的夫郎怕是年岁还小,说不定并不能治好鹤儿的病,若是再加重就更不好了。

  “便是上次我中毒,不也是他帮我救治的?”见李夫人神情纠结,南灵微便又接了一句,“如今李兄已经这般,多个人瞧瞧说不定会有不同的结果也未可知。”

  李夫人听到他这番话神情变得坚定许多,她有些期待的看向谢潇澜:“谢秀才,能否请你夫郎来家中给鹤儿看看?就算治不好也没关系,能来看看就行!”

  她如今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只要一想到会有其他大夫说出不同的结果,不管如何都要一试!

  谢潇澜微微蹙眉:“夫人这般情真意切,潇澜再难推辞。”

  简单看望一番后两人便离开了,谢潇澜拿不准南灵微突然把何意推出来的目的,只是若何意知道有病人需要他,应该会很高兴。

  两人走到书院门口,就瞧见何意在同学院的杂役说话。

  谢潇澜立刻丢下南灵微匆匆跑过去:“来看我?出什么事了?”

  见何意面色不似从前,谢潇澜拉着他上看下看,生怕何意是受了委屈。

  何意抿了抿唇将今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的都告知谢潇澜,末了他有些不解:“我不明白他们为何要怨我。”

  又是陶家。

  “刚好李家要请——”

  “陶家欺人太甚!竟还是里正!我一定要告诉我爹让他好好管管你们村的里正!”南灵微听到自己的救命恩人被冤枉气愤不已,活像被冤枉的是他。

  何意只看着谢潇澜:“你要说什么?”

  “我们方才去李家探望李鹤,李夫人想请你去帮李鹤治病,她只想你去看一眼。”谢潇澜微笑安抚他,“无论情况如何都不会影响你。”

  何意睁大眼睛:“我要去!”

  看着深情对望的两人,南灵微微微一笑:畜生!

  如今何意刚好就在镇上,两人便只好带着他返回李家府上。

  李夫人听门房来报,只以为这俩人还有什么要交代了的,便没准备再请他们进来,可紧接着,门房又补充了一句。

  李夫人立刻亲自出门迎接了。

  事关她儿性命,定要稳妥些才行。

  尽管心中这般想,可李夫人瞧见何意的脸时还是有些纠结,这张脸过于青涩漂亮,让她无法真的放心去相信这位年轻夫郎的话。

  谢潇澜自然没有错过对方的神情,心中也升起些不悦。

  何意神色淡然:“李夫人如今也是死马当活马医,又何必在意我的年纪是否和其他大夫一般?”

  “说的是……”

  何意便在李夫人的带领下进了屋内,大概是这里大夫的通病,他们想到保暖保护身体的方式永远都是门窗紧闭,不能有风。

  何意走到床边看了一眼,面色和唇色一般苍白,就连头发都干枯毛躁,大概是有下泻之症,身形瘦弱的几乎要脱相了。

  最要紧的是,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

  他将手搭在李鹤脉搏上,和他想的一样,脉搏跳动的虽不像谢潇澜那般强健,但也绝不是将死之人。

  “能治。”何意音色寡淡。

  简简单单的二字,硬是将李夫人给激红了眼眶,她哽咽不已:“多谢、多谢你!”

  能听到和其他大夫不同的口径,即便不是真的能治,她也十分感谢。

  何意蹙眉:“李夫人,是真的能治,只是李夫人要做好心理准备,李少爷是因为用药不当才有今日,我的意思不是指普济药铺用错药。”

  “你、你是说,那些大夫?!”李夫人原本还沉浸在喜悦里,可听到后面的话却出了一身冷汗。

  “是。”

  李夫人突然上前激动的握住何意的手:“我信你,此事我来查,只是我儿的病,就拜托何小医师了!”

  “您放心。”

  三人再出李家时,李夫人虽红着眼眶,但面上的笑意却十分真切,看向何意时更是和蔼的不像话,连谢潇澜都瞧出了不对劲。

  南灵微更是狐疑:“意哥儿,真能治?”

  “他被人下药了,当然能治。”何意淡淡抛出惊天消息。

  “下药?!”

  何意点点头,将他的发现说给谢潇澜和……主要是说给谢潇澜听。

  按照李家这十几年给李鹤治病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花费了不少金银,否则也不会引得那大夫铤而走险,至于其他瞧出不对劲却又不曾说出来的,估计也是觉得这李鹤迟早要死,还不如不说。

  医者仁心四个字,从来都不是容易承担的。

  来回折腾好一会,太阳都快落山了,何意不想擦黑回去,就提出不用晚食直接回村的意思。

  南灵微摆摆手:“何必那般麻烦,今日你和潇澜去我家住,明日你再回也不迟,何况你日后都要为李鹤治病,来回折腾多麻烦,在我家住也可,你与我有恩,我爹娘会很欢迎你。”

  “也好。”谢潇澜代他应了。

  何意惦记着谢家,让在镇上做工的李元回村时告知谢母一声,这才心安,三人一同去用晚食了。

  正如南灵微所言,他父母对何意十分欢迎,一来谢潇澜是镇上出色的学生,二来何意又救治过南灵微,于情于理都不会慢待他们。

  因此当南灵微将何意被怨之事告知了他爹,立刻就惹得县令大怒:“杏桃村的里正竟这般徇私枉法,原本李家央求严惩陶又年,本县还觉得过于严苛,明日我定要好好问清此事!”

  “多谢大人明察秋毫。”谢潇澜点头致谢。

  县令夫人轻笑:“我与意哥儿投缘,叫声婶娘也是可以的。”

  “是是,私下不忌这些,潇澜唤我声叔伯即可。”收到自家夫人的提示,县令立刻将原本的话吞回去。

  何意敛眉唤了声“婶娘”,便知道今日的努力没有白费。

  作者有话要说:

  何意:“我超有心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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