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官C咽了一口口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怎么会有人的精神承受力这么高?

  不但不觉得是多么可怕的事情……

  甚至还隐约兴奋起来。

  这根本就不是正常人该有的思维模式,要知道这些画面曾经吓死过不止一个人。

  他怎么就看的这么津津有味?

  考官C硬生生从眼前这人的脸上看出了一丝意犹未尽,心底更是一阵刺骨的寒意。

  目前为止,对方完全符合他们收到的要求。

  而小道消息和要求几乎是同一时刻出现的,让人不得不产生与之相关联想。

  恶种的入侵。

  据说和里世界的松动有关。

  随着那一位邪神的沉睡,所有怪物也跟着一起堕入了深渊,自此,再无类似的奇异生物出现——

  直到祂有了苏醒的迹象。

  这意味着,它们终于有机会重见天日。

  而更骇人的传闻是,祂有一位遗落在外的血脉。

  如果祂真的苏醒,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他。

  鉴于历史上只言片语、语焉不详的记载,祂是一位喜怒无常、血腥残忍的暴君,但极度溺爱,届时整个宇宙会发生什么,已经无法去估量。

  虽然只是传闻,但也不能不未雨绸缪。

  而他们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提前找到符合条件的人,挽回对方对人类的印象。

  至于如何去寻找,首都星只秘密给出了两个条件。

  一、黑发黑眸。

  二、精神承受力异于常人。

  起初,他们觉得这个条件太简单了,无异于大海捞针。

  然而所有符合条件的人都被第二条轻易刷掉。

  直到现在——

  唯一一个例外出现了。

  主考官眼睛瞪大,手微微颤抖,终于挤出一句话:“你……你有亲人么?”

  郁诃顿了顿:“没有。”

  “为什么?”

  “……”

  还能为什么。

  “我是孤儿。”他解释道。

  主考官很崩溃,一把撕碎了眼前的草稿纸:“你、你怎么可以是孤儿呢?!”

  就连身世都这么符合!

  郁诃:“……”

  好问题,他也想问。

  长达半分钟时间,房间里都没有人再说话。

  只是互相对视,好像在交流什么。

  郁诃注意到,每个人都苍白着脸,好像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魂不守舍。

  他很礼貌:“您好,还有其他测试项目吗?”

  一句话如同石子投进了水里,激起了波澜。

  “有、有的,实在是不好意思,还有一项选拔才结束。”考官A哽咽道,“耽误了您的时间非常抱歉,请问您能站在那边……手伸一下,做最后一个测试么——”

  郁诃:?

  被人用“您”来称呼,真的很奇怪。

  不愧是首都来的考官,素质确实挺高的。

  “我就站在那里吗?”他问。

  他早就注意到,房间里有一处摆了眼熟的检测仪器。

  难怪夏芝如此笃定他无法通过选拔。

  因为和之前练习的一样。

  他站在那里。

  如果真的有共鸣力,那么数值就会往上攀升,定格在实际水平的位置。

  只是如此简单的要求……

  但三年来,他没有一次成功过。

  他话音才落,却见对方表情一僵,似乎明白了什么,从位置上“刷”的一下站起,拿起自己的椅子,冲到他的面前的空地上放下,这才松了一口气。

  “您坐吧。”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殷勤道,“是我考虑不周了,怎么能让您站着做这件事,哈哈。”

  周围的考官纷纷点头。

  尤其是主考官,朝考官A投去了隐晦的赞赏视线,显然觉得他很上道。

  郁诃:“……”

  感觉更怪了。

  他坐下。

  眼前是一个操作台,他深呼吸一口气,直接将手放了上去。

  所有考官都屏住了呼吸。

  不知道眼前这位的精神共鸣力会高到什么程度——

  会见证历史吧?

  毕竟第二项考核都轻松通过。

  眼下只是共鸣力而已,那不是分分钟通过,只是走个流程罢了。

  郁诃定定地看着数值条,心跳得很快。

  ……

  半晌后。

  主考官颤巍巍地开口:“这是仪器坏了吧?”

  不然怎么可能动都不动一下。

  要知道刚出生的婴儿,共鸣力都能达到20,压根不存在毫无波动的情况!

  郁诃面无表情,心情复杂。

  其实他心里早有预料,只是稍微存了一点侥幸心理罢了。

  但事实证明,好运从来不会眷顾他这种人。

  他准备收回手。

  “等一下,仪器动了!”忽然,考官A激动道,“快看,现在正在挪动!”

  只见指针缓慢地动了一下,往上攀升——

  然后停在了7。

  不动了。

  “……”

  众人陷入了沉默。

  “再……再等一下?”考官A试探道。

  郁诃怪异地看了他一眼,格外平静道:“不用了,我就是这个水平。”

  其实他本人心态还不错。

  可能经历过无数次,所以这一天到来,也没有过于失落不甘。

  他已经努力过了。

  那么就算最后失败了,他对自己也有了交代。

  实在不行,捡垃圾攒够了钱,九十岁再去首都星也是可以的。

  反正现在人均寿命都两百岁了,他现在十七,还剩下一百八十几岁的时间去奋斗。

  做为废物,他很乐观。

  “测试结束了?”他问。

  考官A愣愣道:“嗯……”

  郁诃收回了手。

  他站起来,朝几位考官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毫不拖泥带水,转身离开了房间。

  只是出去之前,他多看了考官C一眼。

  他动作这么干脆,众人根本就没回过神来,还沉浸在方才共鸣力是7的震撼中。

  哪怕精神力突出,但如果共鸣太低……

  就意味着什么武器都无法使用。

  他前面的表现很符合首都的要求。

  但以对祂的记载来看,祂的血脉,绝不可能毫无共鸣力。

  要知道共鸣力这种说法,就是他们模拟祂的精神触手而设置的!

  他们算是白忙活一场。

  想到对方刚才的举动,主考官心情复杂:“不管怎么说,他还挺有礼貌的。”

  考官D点了点头。

  如果是他就好了。

  长得好看、不难相处,也不敌视人类,相比下来,少了许多未知数。

  忽然,从这几人中传来了一声响亮的嘲笑声。

  众人看去,原来是考官C。

  他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掀了掀眼皮:“礼貌?他黑发黑眸,天生就是底层人,对我们怎么可能没有礼貌?这是他应该的。”

  E星的空气太糟糕了。

  自从来到这里,他就开始身体躁痒,说话自然也不客气。

  “你怎么能这么说一个孩子?”主考官皱眉,“怎么能够因为别人改变不了的事,发表歧视的言论?”

  虽然是帮郁诃说话。

  但他内心深处,其实还是默认了同事的话。

  人并非生而平等。

  从选拔开始,所有人就划分了阶级,而没有潜力的人,注定毫无价值。

  考官C站起来,用力抓挠了一下自己瘙痒的脖子,根本没感觉到擦破皮,只是无所谓地耸了一下肩膀:“那你们就聊吧,我有事先走了。”

  E星虽然是垃圾星。

  但它的红灯区却挺出名的,有很多首都星禁止的娱乐项目。

  眼见对方的身影消失,主考官却无计可施,只能压下心底的不满。

  他管不了对方太多。

  这人据说和首都星的几个大家族有关系,这才空降进了他的考核团队,平时根本不做事。

  剩下几人只能多做一个人的工作,当场整理今天面试的资料。

  每个参加选拔的人都被打了分。

  那些不符合条件的,资料直接被毫不留情地扔进了回收站里。

  为了隐私,也为了方便。

  而这些被扔进回收站里的资料,再难找回,今后也不会出现在任何备选名单里。

  直到最后一份。

  照片上,少年看向前方,虽然表情淡淡,但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被他吸引。

  哪怕和首都的巨星相比,他的外貌都毫不逊色。

  更何况,这只是一张证件照而已。

  考官D心生怜惜:“那他……怎么办?”

  虽然共鸣力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但是,精神力却高到离谱。

  以往从未有过这种先例,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只能看向唯一有决断权的人。

  主考官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扔了。”

  “扔了?”

  “共鸣力太低,没用。”

  “……”

  考官D在心底惋惜。

  但手上的动作还是不停,将资料拖到了回收站里。

  第一阶段的选拔结束。

  所有人开始收拾仪器,只剩下考官A还在盯着自己的仪器屏幕,神情若有所思。

  “怎么了?”考官B问。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

  考官A摇了摇头,站起身来,走到检测仪器面前。

  他总觉得,刚才测试的时候指针闪了一下,但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注意到了。

  考官A出神地伸出手,想要关掉仪器。

  但就在他触碰的下一刻,仪器发出了“咯嘣”的一声,竟然在下一秒轰然碎裂!

  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它在呼吸间坍塌成一团废铁。

  呆住了。

  什么时候会出现这种情况?

  根本没遇到过。

  除了——

  众人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种近乎荒谬的可能。

  上一个测试的人共鸣力太强,所以仪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而这台仪器太过精准,因此当下一个人再次触碰的时候,它终于无法负荷,这才彻底崩溃。

  “……”

  这是唯一的可能。

  那就说明——

  刚才走出去的人实际上符合首都的所有要求。

  在场的所有人大脑当场死机。

  他们还敢让他鞠躬?!

  真该死啊。

  半晌后,主考官终于回魂,声嘶力竭:“资料呢?资料在哪里?!快把他的资料找出来,放在最上面,立刻马上现在连夜送到首都星!”

  考官D默默地看着他。

  没有动。

  “怎么了?”

  “半分钟前,你说要丢掉,现在都已经删的一干二净了——”

  主考官卡壳。

  “系统恢复呢?”

  考官A表情沉重:“恢复不了,首都星那边设置的参数,防止作弊的。”

  “……”

  由于隐私和保密设置,公民的资料除非本人签字同意,否则无法获取。

  那他们只剩下一个选择——

  主动上门去找郁诃,再次征求对方的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