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又过了几日,我从炼骨宗宗主的口中得知了张潇的事情。
他和张奕是亲兄弟,合该骨血相连,绝不背叛。
但张潇偏有行差踏错的一回。
也就是那么一回,教他再也不能心安。
他不是真心要张奕的命,亦并非从始至终就决意要背叛自己的兄弟。他只是在行差踏错之后,又不得不选择另一条路来走。
而这条路,恰恰是损人利己,绝情绝义的路。
贰、
我对张潇与张奕之间的情仇爱恨毫无兴趣。
不过是宗主说了,我便听着。至于我心中如何做想,本不那么重要。
大抵也都是随口说说。
我迟迟没有松口答应炼骨宗的邀请。
他们想要与我联手,却也威胁我,想要宏图霸业,却也做错事。
我在炼骨宗多停了三日。
我决定做件疯狂的事情。或者该说,做一件我早就该做的事情。
——我掳走了三长老。
叁、
同时,我还盗走了炼骨宗的不传之秘、镇派武功——春秋八意法。
肆、
不错,我思来想去,认为加入炼骨宗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要我低头难上加难。那我便不低头了。
至于三长老口口声声说自己能解这天下奇蛊,那我掳走他,威胁恐吓他为关容翎解蛊,亦是合情合理,且十分好的办法。
我趁夜色掳走了三长老,带上秘籍,更带上我的狗,就这般离开了西域。
临行前,我深觉可惜。
若这桩事时光倒流,发生在十年前的谢兰饮身上,我大概会直接要了关容翎的命。
然而往事不可追。
我这般怜惜他的性命,也不知是好是坏。
伍、
总归我成了炼骨宗的仇敌。
或者该说从我暗示关容翎杀了旬樘开始,就不曾想过要和炼骨宗如何好好合作。
我修得神功本就是为了逍遥自在,而不是想要时刻腹背受敌、三思而行。
我更想是个想到什么便做什么的人。
譬如掳走三长老。
譬如盗走炼骨宗的秘籍。
我和关容翎是不同的,他盗取凌波宫的秘籍,说到底还有些“物归原主”的意思。
而我,从小到大就是个“窃贼”。
我与秦横波曾盗取过名剑花意。
后来我们也盗取过许多东西。
炼骨宗请来我,却未曾想过我会做这种事,可想他们还不够了解我。
不了解我的人如何与我谈长久的利益?
他们连我想要什么都不懂。
陆、
讲说我要野心,我本就拥有。
炼骨宗看见的将来如何前景光明,却也都不是我想要的。
我要走的路,势必是一条绝无仅有、与众不同的路。
柒、
三长老被我掳走后很是吓了一大跳。
他双手被缚,如个蚕蛹般倒在马车里,和上次正襟危坐、洋洋得意的模样相比,他如今更像个蜷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山鸡。
我瞥他一眼,对他这等作态不甚感兴趣。
我更感兴趣的还是关容翎的表情。
他竟有几分吃惊。
我问:“你这是什么表情?”
关容翎道:“……属下、属下没……没想到。”
我道:“可见这桩事很出乎你的意料,否则你这么伶牙俐齿,缘何变成了个结巴。”
关容翎轻咳一声:“属下……”
“我看起来不像是这种人?”我问。
关容翎道:“……是。”
我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我就是这样的人。
关容翎还有几分不解:“阁主为什么这么做?”
我反问:“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关容翎道:“属下不知。”
我道:“因为我讨厌别人威胁我。”
“今日他们为与我结盟能威胁我,他日焉知不会因为另外的事情来威胁我?利用你威胁了我一次,难道就不会有第二次?”
“我喜欢一劳永逸。”
所以三长老所谓的能解奇蛊,既是他的护身符,亦是他的催命符。
而我和关容翎,着实不必留在炼骨宗虚与委蛇。
我本就有以一当百的实力,只不过是之前还未曾果决定心。
毕竟我还算有耐心。
我愿意听宗主几次三番、绞尽脑汁描绘而出的宏图霸业,我不想听他要如何做,我只想知道他之极限在哪里。
他想取代武林盟主,一统整个江湖。
说志向远大,我却觉得不算什么。
一呼百应又如何,早在我入宫面见天子之后,我便发觉,做武林盟主也好,做当今天子也罢,没有实力,空坐在高位也无用。
我宁愿自己永远是天下第二,却有天下第一的实力。
话说回来——
我既然有着天下第一的实力,我又为何要委屈自己做天下第二?
捌、
我想要朝廷、武林,以后提起谢兰饮这三个字,便不敢高声。
炼骨宗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开始。
抵达西域之前我便说过——
我要让炼骨宗从今以后只听得见我的声音。
玖、
我很快带着关容翎回到中原。
冀昭的信总是来得很巧,无论是好是坏,那封信总能送到我的手里。
信中冀昭向我邀功,言说他寻到了一些或可能解蛊的药材。
我沉吟片晌,还是没有告诉他有位三长老能可接管他的事务。
冀昭走远一点也好。我想。
这个所谓的神医,教我有些觉得心烦。大抵是话太多。
与之相较,我便觉得关容翎处处都好。
性子尚可,话也不多,长相亦是难得的顺眼——我越想越是这么个道理。
所以回到中原的当夜,投宿客栈时,我便只要了两间房。
三长老被我绑在另一间房的床上。
我和关容翎就同住了一间房。
他有些许紧张,我倒没有。我只隔着灯烛看他,看他黑衣乌发,眸如点星,看他指节白皙,像一双冷色的玉。
我怅然道:“你算是什么呢?”
关容翎不解其意。
我心想,真不知关容翎算是什么样的狗。天底下又怎会有我这样的主人,还会欣赏一条狗的美色。
是我贪图美色吗?想来不是,谁也不如我。
我大抵是中意关容翎的痴。
世间能死在我手上的人不知凡几,毫无怨言的从来没有。
他偏偏是唯一的一个。
我看罢烛光,几步走到床边,还没来得及解开衣带,关容翎便十分上道地伸手过来。
我心下好笑,问他:“你做什么?”
关容翎抬眼看我,认真地答:“……属下给阁主宽衣?”
我由着他解了衣带,把外衫脱下,顺势勾住他的衣带把人带进怀里。
“来给阁主侍寝。”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