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在靳驰一路过关斩将冲进决赛, 并且排名高居前列,眼看就要成团出道的前夜,靳履哲夫妇从朋友那边得到消息, 震惊于儿子居然还没打算收手, 终于按捺不住, 给他打了个电话。
他们质问他,要玩闹也得有个限度, 难道真打算走娱乐圈这条路?
靳驰反问他们:“为什么不可以?”
事实上,靳家人原本就有大学之前休学一年出去旅行或游学的传统,靳驰计划好, 如果他能顺利留到最后,他打算利用这个gap year闯一闯娱乐圈。
他出身优渥,从小被当作继承人培养, 拥有很多同龄人无法企及的恢弘未来, 但每次看到简惟之为了梦想努力拼搏的样子, 心中总会升出淡淡的惆怅,他似乎没有一桩真正热爱并为之全力奋斗的事业。
继承家业,是他的责任和义务。
参加选秀,是追随简惟之而来。
他捕捉到生命中的那一缕缺失,却并不为之焦虑, 因为之后还有大把的余生去探寻发现。在那之前, 他想先分享简惟之的梦想,想知道他一直想攀登的峰巅,山顶的风景究竟如何。
靳履哲自然清楚导致这一切的根源就在那个意外分化为alpha的男孩,简惟之。
他威胁儿子:“你就不怕我去找他的麻烦?”
靳驰十分镇定, 甚至有些向往。他对靳履哲说:“这样也好。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剖白心意,如果爸你能代我说明真相, 便再好不过了。”
靳履哲听懂了他的未尽之言。
他儿子未必像他所说的那样缺乏勇气,但言辞中的反威胁却几乎摆上明面。
他的意思,所幸简惟之现在还不知道他的心意,如果对方知道后,结果会是如何呢?
一个从小以为自己是个omega的男孩子,即便因为一时的冲击无法接受AA进而取消了婚事,但谁能保证,他必定百分百拒绝第二个alpha追求者呢?
尤其是靳驰这样,身家、人品、相貌、才华,样样都很拿得出手的优质alpha。
靳履哲不敢赌。
毕竟在对方毫不知情、毫无回应的情况下,他儿子都已经这么疯了,但凡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不,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简惟之表现出愿意接受他的态度,靳驰便绝对不会放手。
——爸,你敢赌吗?敢对这样一个,可能回应他的简惟之,说明真相吗?
这才是靳驰真正要表达的意思。
靳履哲沉默下来。
靳驰跟他说:“我只要一年,gap year。一年后我会重新开始学业,回归正常的轨道。”
他承诺:这只是一场道别。
靳履哲于是妥协了。
他不知道的是,自己儿子原本定下的道别,是陪简惟之走完选秀而已。
踩着那个人的脚印,一步一步走到最后。
不知不觉,一月之期,又变成了一年。
决赛之夜,靳驰如愿跟简惟之同组,跟同组其他成员一起,进行为期一周的封闭训练。
简惟之的身影、侧脸,舞台灯光照耀下被粉丝疯狂追捧的神颜,一日比一日精进的舞蹈与唱功,屡屡让人惊喜的音乐才能,让靳驰根本移不开视线。
他心中不是没有过不安的。
说好了,这段同行是为了一年后的分别。可是一年期满,他真的能如计划中那样,甘心放手离开吗?
那年决赛夜之精彩 ,很多粉丝至今难忘。
经过长达一个多月的激烈比拼,场内外观众纷纷投票支持心中的选手。
简惟之高居榜首,靳驰次之,连同前五名的其他三位,一起坐上出道席。团名过了几天才确定公布,就叫ENTJ。
新出炉的男团签订了限时合约,合约期限为一年。
这只队伍的五名成员,在选秀时曾多次正面交锋,火药味从比赛蔓延到成团之后,为了公平起见,也为了避免纠纷,更为了让粉丝有更多的参与感、养成感,团内所有的位置都由粉丝票选决定。
简惟之除了舞担之外,还被推选为队长,他性子并不十分积极主动,但为了团队合作,只能努力承担起队长的义务。
靳驰第一天搬进宿舍时,就看见他忙进忙出,帮人拎行李、拿包包,又是介绍房间,又是安排行程,忙得不亦乐乎,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当他察觉到靳驰到了,看了看他手里的行李箱,和背上一看就很沉重的双肩包,立即上前,准备帮他搭把手。
靳驰看了看那几位理所当然享受服务的未来队友,脸色有点沉,并拒绝了简惟之的好意:“谢谢,不用了。”
简惟之伸出的手停在半空,随即淡淡一笑:“也行,随你吧。”
ENTJ成团之初,队友们对彼此都比较客气,起码表面如此,除了靳驰。因为一次的拒绝,他不再得到简惟之的特殊关照,而他本身也对其他人不感兴趣,硬生生把自己活成了一个边缘人。
也有人认为,他是ENTJ的第一个刺头。
显然那个这么认为的人,就是简惟之。
简惟之的笑脸宁愿给任何成员、粉丝、陌生人,除了靳驰。
他们五个人住在一栋别墅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独立套房,生活还算惬意。那会儿都是半大小子的年纪,正在长身体的时候,所以大家偶尔会半夜起来吃东西。
简惟之每天睡前会喝一杯牛奶,靳驰了解到他这个习惯后,总会卡着点在客厅里面等,他们并不会有任何形式的交谈,更没有靳驰臆想中的,彼此互道一句晚安。
简惟之在面对其他成员,跟靳驰之间的态度,是截然不同的区别对待。
对其他队友,简惟之偶尔会揽着肩膀、会摸摸头,交谈时会笑得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而靳驰,自始至终都只能得到视而不见的目光和冷冰冰的眼神。
靳驰承认自己嫉妒,跟对方关系却越来越生疏,甚至会刻意规避彼此的对话和往来。
但简惟之显然并不在意他的态度。
靳驰偶尔会反思自己,排除万难来到对方身边,究竟是为了什么。
刚开始成团,成员们实力并不稳定,为此公司安排了密集的训练,大家每天都很累。加上刚分化,简惟之很不习惯,除了要抵抗透支体力的空乏,还要抵御定期不定期到访的发晴期。
有段时间,简惟之的身体总不舒服,后来靳驰回想起,明白那应该是发情期到了,但当时的他却并不知情。
那天宿舍只他们两个人,简惟之又一次发作,整个人烧得像只红虾米,蜷缩在沙发角落动也不动。
靳驰提出送他去医院,但被拒绝了。
他看得出简惟之很难受,却不知他究竟犯什么倔脾气,偏不要他照顾,还总催他离开。
靳驰也跟他拧起来。
简惟之不让他照顾,他偏要照顾,帮他冰毛巾,帮他擦汗,喂他吃退烧药。简惟之不让他陪,他偏不离开,将他抱到房间里,不眠不休的守了他一整晚。
简惟之后来烧到整个人都不对劲了,靳驰几次准备打电话叫医生,却被他炙热的手软软握住了手腕。
“不许打电话,不许叫医生,否则,绝交!”
简惟之整个人都是软的,手里自然没什么力气,可那样的简惟之,靳驰不敢忤逆。又或者说,他口中的“绝交”二字太有份量,靳驰不敢赌。
且那样的简惟之,好甜、好香、好软,他莫名不想让除自己之外的第三个人看见。
他当时为什么完全没察觉?
他们之间的信息素是那么的契合,根本没有AA间应有的排斥。
靳驰度过了一个独自甜蜜却建立在简惟之的痛苦之上的夜晚,他不知道简惟之为了让他放心而假装睡着,实则分分秒秒都暗自祈求他赶紧走,他只想独处,只想瞒着所有人打下抽屉里藏着的omega抑制剂。
可靳驰嘴上答应等他睡着了就走,实际却陪了他整整一晚。
简惟之也煎熬了一晚,却不能说他做得不对。
毕竟从任何角度而言,对方都是出自好意。
后来也不知是不是习惯了对方的存在,简惟之竟然沉沉睡过去了。
在没有使用任何抑制剂的情况下,一夜无梦,酣睡到天亮。
从那天开始,两个人的关系有点缓和。
简惟之又开始主动跟靳驰说话了。他们在公演之后,一起坐在客厅沙发并肩看表演回放,简惟之给靳驰提出尽头需要调整的建议,靳驰看的安静、听的认真。
那天,两人靠得很近,靳驰能隐隐触碰到简惟之的身体,或手肘、或膝盖,鼻息间闻着简惟之身上隐约的甜香味,那是他们认识以来,距离最近的时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和幸福。
事后,简惟之对他说:“既然现在我们是队友了,就暂时放下过往的成见,为了工作,以后有什么事情都好好商量,可以吗?”
靳驰扯了扯嘴角,说:“好。”
他更想说的是,其实他对他,从来都没有什么所谓的成见。
可是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的表情大约也很僵硬,声音很轻,简惟之却听到了,他伸出手来,与他轻轻碰了碰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