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仙侠武侠>天道罚恶令(下)【完结】>第一千一百二十章 魂飞魄散

  都天星斗大阵护不住神州多久,这本在陆笙的预料之中,本来陆笙也就指望它能拖延一点时间而已。

  说起来,对海皇这逼,陆笙早想打死他了。要不是忌惮海皇临死还拉个垫背操练海水淹没神州,陆笙早就弄死他了。

  不过现在吗……

  陆笙有些不舍的看着肩膀上的金箍棒。多好的东西啊,却要用来镇压海界。

  陆笙身形一闪,直接出现在军阵之外。看到这一幕,步非烟脸色顿时变了。

  “夫君,你要做什么?”

  “烟儿,夫君去拔了那条老龙的龙皮,抽了他的龙筋。”

  “我与你一道去?”

  “不用,你在此帮我守住军阵,为夫去去就来。”

  话音落地,陆笙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在逼近东海的时候,陆笙已经调出脑海中齐天大圣体验卡。

  “齐天大圣孙悟空,你知道我等这一天多久了么?绽放吧——”

  脑海中的体验卡瞬间暴碎,轰的一声巨响,脑海中出现了一块石头炸裂,引动三界震荡的画面。

  你生来便是不凡,注定要惊天动地。

  今日我能做一次齐天大圣,此乃陆笙三生之幸。

  虽然时间有限,那就放肆桀骜吧!

  空中的陆笙,猛然间睁开眼睛,一双眼眸,瞬间化作火眼金睛。

  正在海面上空翻江倒海的海皇突然顿住了动作,盘在虚空之中瞪着巨大的龙眼盯着西方。

  这是真神的气势,而且还是真神之中的强者。但是……这个气势却不是凤凰。

  不是凤凰,又能是谁?

  突然,海皇的眼眸猛地一缩。西方虚空天象,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金猿,金猿爆裂凶悍,仰天长啸的气势仿佛来自久远的荒古。

  “混沌魔猿?”

  “傻龙,吃俺老陆一棒——”

  陆笙举着金箍棒,化作一道金光,对着海皇劈头盖脸的挥下。

  那一刹那,海皇的心瞬间停了半拍,刹那间他有一种非常荒谬的感觉,这一棒挨实,会死的吧?

  “轰——”

  一声巨响,脚下的海面瞬间仿佛被一刀切开,急速的向两边裂开。空中黑龙的身形消失不见,化作一个惊魂未定的人形站在海面上急速的暴退。

  陆笙身形顿住,与海皇遥遥相视。被陆笙抗在肩膀上的金箍棒,激动的颤栗。

  那种激动的心情,是之前陆笙握着金箍棒从未体验过的。也许,在金箍棒的心底它只认同齐天大圣吧?

  “陆笙?不可能?你什么时候有真神之境的修为了?你不是才不死镜么?区区五年间……五年间你能有此突破?”

  “海皇,五年不见,你怎么变黑了?”

  听到这话,海皇的嘴角忍不住的抽了抽,怎么变黑了,还不是因为你们夫妇?若非你们夫妇,我岂会吞噬海界众生以修炼魔功。

  道主魔化,那是被逼无奈,自己魔化,那可是真的主动自找的了。若不魔化,岂能恢复巅峰修为,别说巅峰修为,早晚会被那两把该死剑给吸干。

  黑?黑有什么不好?黑了更强。

  但这个在以前那么有底气的想法,此刻却变得那么的没有底气。

  方才一棍,以见真章。

  陆笙的实力不仅不在现在的自己之下,方才要不是躲得快可能直接被打死了。

  这一刻,看着战意升腾的陆笙,海皇有点虚。明明修炼了魔功,明明已经恢复到了巅峰修为,可为什么有种下一秒就有可能被打死的错觉?

  这一刻,海皇很慌,他不知道怎么办,在线等。

  而陆笙正体验着齐天大圣呢,不是成为斗战胜佛后的孙悟空,而是大闹天宫时的齐天大圣。

  那时候孙悟空有多桀骜不驯,看看他干下的那些事就知道。

  “老龙,躲得挺快啊?吃我一棒——”

  陆笙的身形瞬间再次冲去,而更要命的是,冲去的身体瞬间化作成千上万个身影。无数陆笙举着金箍棒向海皇的脑袋轰去。

  分裂并不代表消弱,这些分裂出去的不过是虚影,但足以假乱真的虚影。一气化三清算什么本事,顶多化成三个。

  可要分裂出成千上万个,真身就藏在其中一个,要没有二郎神的天眼,孙悟空的火眼金睛识破真伪,海皇只能把这成千上万个每一个都当成真的。

  “去死——”在刹那间,海皇突然爆发了,一拳轰响面前分裂出来的孙悟空虚影。被海皇拳风扫过的虚影瞬间化作烟尘暴碎。

  “果然是假的,果然是假的,哈哈哈……”

  面目狰狞的笑容突然定格在脸上,海皇僵硬的转过身,入眼的便是一双金色燃烧着火焰的眼眸。

  陆笙就在他的身后上方,手中的金箍棒已经挥下。

  轰——

  海皇只感觉脑袋一闷,脑海中一片空白。

  金箍棒的降维打击法则瞬间发动,恐怖的毁灭之力瞬间侵入海皇的精神识海瞬间找到了海皇的神格。

  仿佛一道金光狠狠的几种海皇的神格,瞬间,神格猛的一颤,坚硬无比神格竟然出现了无数细密的裂纹。

  裂纹快速的扩大,几乎眨眼之间神格崩的一声破碎。

  在神格破碎的瞬间,海皇体内的十二颗龙珠轰轰轰的接连破碎。

  “吼——”

  海皇仰天长吼,身形瞬间变大,眨眼间化作一天百丈长的巨大黑龙。但这条黑龙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轰的一声坠入大海。

  轰隆隆——

  巨大的雷鸣声响起,天空突然下起来暴雨。因为海皇的殒命,四海瞬间狂涌了起来。无穷无尽的海浪疯狂的席卷天地,疯狂的向神州的结界屏障涌来。

  而在海皇被击杀的瞬间,远在吐蕃的九幽眼中露出了骇然之色。

  “怎么可能?你竟然……真的击杀了海皇?一个真神……竟然这么被杀了?”

  而在兰州的步非烟也是满脸的不可置信。

  真神陨落,天地齐悲。

  这个悲,不是天道悲,而是法则悲。对天道而言,巴不得天地的真神全部死光光。

  天地已经由我运转,要真神做什么?万物法则皆在天道之下,多好?

  陆笙心中非常不舍,这金箍棒真的可谓三界第一神器了。虽然可能在洪荒这个世界不算什么,但在这个世界金箍棒真可谓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大杀器。

  就这么用来镇压海界?

  可海界不镇压怎么办?这狂暴的大海,看着不像是短时间能消停的样子。纵然有真神坐镇,真神也抵不上自然之力。

  酒入喉咙心作痛,就算眼角含泪,该舍得的还是得舍得。

  陆笙冲上天空,将手中的金箍棒抛出。

  瞬息间,金箍棒化作一根顶天立地的巨大柱子。陆笙身形一闪,站在金箍棒的头顶。

  一手按在脚下的金箍之上,“镇!”

  轰——

  金箍棒从天而降,狠狠的插入脚下仿佛沸腾的海水之中。陆笙站在海面之上,望着已经彻底深入海底的金箍棒,心中那是万般不舍啊。

  轰隆隆——

  脚下的海面突然间剧烈的摇晃了起来,随着摇晃,海面上荡漾起一阵阵涟漓,被涟漓扫过的海面,也仿佛被安抚的小猫咪一般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嗡——”

  脑海中白光闪动,两张卡片出现在脑海之中。

  依旧没有是否转换功德的提示。

  如果上一次是因为陆笙必须要用到天蓬元帅体验卡的话,那么这一次就真的证明七宝玲珑塔已经不需要功德,或者说七宝玲珑塔已经没用了。

  但……不合理啊。

  你没用了不是应该从我的精神识海离开么?还赖在我的精神识海污染我的精神做什么?

  再者说,说好是七层,每一层都有一件宝物的,可第七层直接被你吃了?不合适吧?

  大海的翻涌平息了下来,这次的危机算是解决了。陆笙通过精神识海让玄天府撤去军阵。望着在三仙岛的玉竹山庄左右衡量还是楚州住的舒服。

  海皇已死,海界有金箍棒镇压无须人看守。而在星辰海底的血海被羲和望舒镇压,修罗族没有高手也不需要有人看守。

  只要冥皇真身不出,单凭一个不死镜的九幽是无法撼动两处封印的。

  到了这一步,这盘棋应该是下到尾声了。

  陆笙一招手,扛着玉竹山庄回到楚州,半道上刚巧和步非烟对面迎来。

  “夫君,去哪?”

  “回楚州,在海边住了五年,也腻味了。”

  玉竹山重新回到楚州,最高兴的当属楚州人,而楚州人中最高兴的,必须是小南。小南非常怀念大家都在楚州的日子,可短短十年时间当年的盛况不见了。

  曾经关爱的长辈,伙伴都四散东西。蜘蛛去了京州,师傅去了蜀州,卢剑哥哥他们去了兰州,后来陆笙搬走了,楚州就剩自己一人。

  那种空虚寂寞冷……笙哥哥竟然不懂?哼!

  夜晚的星空,那么的漂亮,呼吸者楚州的空气,与步非烟坐在院中看晴朗的夜空,陆笙感觉非常的满足。

  当然,这次收获的开奖也应当在如此良辰美景中进行。

  躺在步非烟的怀中,开出奖励走上人生巅峰。美滋滋。

  沉入精神识海,将精神力集中在第一张卡片之上。

  “体验卡,魔尊重楼,出自仙剑奇侠传。”

  陆笙的手猛的一顿,呼吸有那么一些紊乱。

  倒不是说出乎陆笙的预料,虽然心底早有准备但真的开出了魔尊重楼,陆笙的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丝慌张的。

  这盘棋是要下完了,可胜负却还没分呢。

  自己和冥皇之间的天平,并没有倾斜。

  就算有体验卡作为底牌,但对冥皇九幽的实力陆笙却不敢有半点底气。

  步非烟曾经说过,九幽要真的想杀全盛时期的自己,只需一招!

  第一千一百二十一章 重楼与飞蓬

  而现在,罚恶令送来了魔尊重楼的体验卡,这让陆笙的心突然间有些绷紧。也许决战的一刻,就要来了。

  “魔尊重楼,魔界至尊,誉为六界第一高手,一生无敌唯有神界第一神将飞蓬能与之抗衡。不灭金身境界,巅峰!”

  就这不灭境巅峰几个字,足以让陆笙呼吸急促了。不灭巅峰,就算冥皇恐怕也顶多是这个实力吧。

  得到重楼的体验卡,第二张奖励卡片也就没这么重要了,按照惯例,要么是神通,要么是丹药。无论神通还是丹药,在面对真神境界的敌人没多少帮助的。

  陆笙兴致缺缺的翻开第二张卡片,“体验卡,神界第一神将飞蓬,出自仙剑奇侠传……”

  陆笙的脸色有些僵硬,脑袋里的那根线绷得有些紧,仿佛下一瞬间就会崩断一般。

  再三确定,这张真的是体验卡,再三确定,真的是飞蓬。

  可是……怎么可能呢?

  同时开出两张体验卡从未有过此先例,是什么样的危机,竟然要魔尊重楼和飞蓬两人联手才能应对?

  说真的,陆笙心底有点慌。

  睁开眼,对上的却是步非烟如星辰一般的眼眸。这种被俯视凝望的感觉,让陆笙的心跳有些骤然加速。受受的错觉。

  “夫君,师门送了什么好东西给你?”

  “两个前辈的毕生修为。”陆笙脸色凝重地叹道。

  “两个前辈?为何看你愁眉不展?莫非这两个前辈的修为不够?对你无甚帮助?”

  “不,恰恰相反,这两个前辈任何一个的修为应该都不在冥皇之下。”

  “当真?那不是可以去了冥界直接……不对,在冥界之中冥皇的实力应当无敌,就算两个与她相当的高手联手也未必能取胜。夫君在为此担忧?”

  “这倒不是,而是以师门的一贯所为,赐我力量绝非无的放矢。既然同是赐我两个强大前辈的修为……那我们接下来的麻烦必定不少。我倒不是担心自己,我担心的,是你。”

  步非烟嘴角微微勾起,“我倒是不担心呢,我的夫君,定然能护我周全的。”

  神性呢?烟儿,你身为真神的神性呢?就这么丢了么?

  看着满脸小女子幸福姿态的步非烟,陆笙石化当场。

  自从步非烟觉醒之后,再也没有了当初的温柔。就算一样的言语,一样的服侍陆笙,但眼中的深邃,脸上的神性光辉让陆笙感觉到一种隔离。

  只有这一刻陆笙才切实的感觉到曾经的烟儿回来了。

  但陆笙不明白的是,神性的光辉在陆笙击杀海皇的时候已经敛起,不是步非烟自己敛起,而是潜藏在步非烟意识深处的神格自觉的敛起。

  步非烟是步非烟,同样的,凤凰是凤凰。

  步非烟不想成为凤凰,可凤凰却想成为步非烟啊。这是一种玄妙的意识形态关系。就好像,明明是一个人,但昨天的你想取代今天的你一样。

  凤凰觉醒的神格,一直在试图潜移默化的影响步非烟,摒弃七情六欲,回归神明本性。

  但现在,神格不敢了。

  陆笙连真神都能杀,神格都能敲碎,凤凰的神格再也不敢轻举妄动。

  被人默默守护的人是幸运的,对危险一无所知的人是幸福的。在陆笙看来,他又一次挫败了冥皇的阴谋拯救了神州大地。

  但对神州的百姓来说,最近几年的天地异象变得有点多了起来。仅此而已,再无其他。

  反正第二天的太阳再次升起,反正明天还得为生计奔波,反正日子该怎么过,还得怎么过。

  又是一年的春暖花开时,桃花已经凋谢,红杏的枝头已经长出了嫩芽。碧绿的小河边,满地的篓篙和青青的芦苇随风摇摆。

  又是一年才子交锋时节,四月十五,连绵的阴雨被暖风吹去,久违的艳阳天洒满大地。

  伴随着一阵铜锣响,安庆府贡院考场的大门被打开,无数书生学子走出贡院的大门。或是神采奕奕,或是形如枯槁,或是捶胸顿足,或是高谈阔论。

  今天是楚州州试的最后一场考试,吴迎秋走出考场生生的吸了一口气。这次州试,他自以为考的不错,这是他第四次参加州试了。

  吴迎秋从小就有神童之名,三岁识字,五岁识文,八岁的时候就已经能够独立作文了。十四岁一举中了秀才。

  你是吴迎秋最为风光的时候。

  当时,所有人都认为吴迎秋能够在二十岁之前金榜题名,因为当年的吴迎秋确实是鹤立鸡群,一枝独秀。

  可没想到,考中秀才之后本想乘胜追击,次年参加州试却名落孙山。不过没关系,他才十四岁,十四岁就中举显然不合适。吴迎秋当年也猜测过,是不是就是因为自己太过于年轻,考官才没让自己中举的?

  秀才每年都考,但州试却是三年一考。三年之后,吴迎秋再次名落孙山。三年之后又三年,这一次,已经是吴迎秋第三个三年了。

  当年名动安庆的神童,如今已经泯然众一,偶尔还被人记起,虽然不会有人讽刺但却也多了几分轻视。毕竟,吴迎秋还年轻,如果再过十年不能中举,那才会沦为笑柄。

  别人没有笑话吴迎秋,可他却已经发急发燥了,这些年,吴迎秋的脾气变得越来越暴躁,稍有不顺就会有极端思想,所做的诗词文章之中多有愤世嫉俗之气。

  不过这一次,吴迎秋自认为考得不错。可是方才出门的时候,听到不少人也自诩感觉良好,而且他们的破题思路和解题方式竟然比自己更高一筹。

  “啊——啊——”

  突然一只乌鸦从屋檐上跳下,而后围绕着吴迎秋旋转起来。就离着吴迎秋三尺高度。

  吴迎秋抬头看了眼,乌鸦仿佛与吴迎秋对视着。吴迎秋眉头一皱,大步离家。

  乌鸦在民间是不详的化身,传闻哪里有晦气哪里有死亡哪里就有乌鸦的存在。

  这让吴迎秋刚刚升起的一丝得意又蒙上了一层阴郁。

  大步的走回家,家中升起了渺渺炊烟。吴迎秋推开门扉,一个长相甜美的女子从内屋走了出来。

  “秋哥,你回来了?”

  女子是吴迎秋的未婚妻,在多年前也是富裕之家,而当年的吴迎秋家里却是家徒四壁。但因为吴迎秋神童之名,所以曾碧莲父母主动上门提亲。

  当年吴迎秋家里穷啊,母亲又生了病,曾碧莲家来提亲对吴迎秋家来说是久旱逢甘霖。那些年,曾碧莲家对吴家可是要钱送钱,要房送房。

  只可惜,吴迎秋的娘终究还是没有挺过来。老母亲临终前死死的抓着吴迎秋的手告诫道,人不能忘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以后一定要对碧莲好,对曾家好。

  但早慧的吴迎秋却是知道,曾家夫妻就是个势利眼,家中虽然做生意,但性格却是贪得无厌又见利忘义。之所以对吴家母子这么好还不是看着自己前程似锦?

  虽然曾碧莲长得好看,而且性格不随爹娘,但吴迎秋对曾碧莲一直不冷不热,在吴迎秋看来就是考验一下曾碧莲的心性。要真的贤惠,成婚后自然对曾碧莲好的。

  只不过几年之后因为曾家做生意不厚道,被玄天府罚款,还被生意场排挤,现在已经不同往日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曾家的家底还是吴迎秋只能仰望的。

  曾碧莲作为曾家的长女,平日里的零花钱自然是不少的。但为了不让吴迎秋看着碍眼,平时穿戴都很朴素。更难得的是曾碧莲虽然是富家女,竟然学的一手好厨艺。

  近几日吴迎秋要备考,曾碧莲天天过来给吴迎秋做饭,希望吴迎秋能考出一个好成绩。

  “嗯,回来了。”吴迎秋淡淡的应道,语气一如既往的淡漠。

  “秋哥,饭菜已经做好了,饿了吧?”曾碧莲的语气有些迟疑似乎有话要对吴迎秋说。

  但心思还沉浸在考试是否考的好的状态下却是没有注意到,抬起头看到今天曾碧莲今天穿的衣服格外的好看,非但没有露出赏心悦目的眼神,反倒脸色冷了下来。

  “你今天怎么穿这么一身衣服?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欢女孩子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吴迎秋的话让曾碧莲的脸色微微一变。

  冷了一瞬,眼神黯淡了下来,“对不起秋哥……我想你今天考完试,打扮的漂亮点见你。”

  “漂亮有什么用?朴实无华才是真。”吴迎秋淡淡地说道。

  “嗯,我知道了……秋哥,天色不早了,我先回去了,晚了爹娘要担心了。”

  “嗯,路上小心。”吴迎秋淡漠的语气让曾碧莲的脸色微微一白,看着吴迎秋连站起身相送的意思都没有,曾碧莲转身离去,出了门之后狂奔而出。

  吴迎秋正在吃着饭,突然翅膀扑腾的声音想起。

  一只乌鸦竟然飞进吴迎秋的家中,就这么站在窗户之上。

  要是喜鹊临门,吴迎秋可能还会热情欢迎,但进来的是只乌鸦,吴迎秋的脸色顿时不快了。

  “真晦气。”说着站起身,拿着鸡毛掸子打算驱赶。

  “别动,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突然,面前的乌鸦口吐人言的威胁到,声音清脆,如山泉流水一般。可这么动听的声音却是在一只乌鸦的口中吐出,吴迎秋愣了一瞬,晃了晃脑袋苦笑一声。

  “听错了,一定是听错了。”说着又要抬手。

  “你没听错,你敢动我一下试试!”

  第一千一百二十二章 命运天书

  “啊——”吴迎秋顿时吓得手中的鸡毛掸子飞出,整个人瘫软在地。

  “你……妖怪……妖怪……”

  “妖怪你个头啊,我是天界神鸟,神鸟。我找了你十万年了……”

  “找我?不是,你别找我……你一定找错人了……”

  “啧啧啧……堂堂天书器灵竟然就这点胆子?真叫人失望……”

  经过这么几句交谈,吴迎秋的恐惧之心见见的消退。也许自诩读书人的吴迎秋应该子不语怪力乱神,或者以为自己应该有浩然正气,百邪不侵。

  “你……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方才说的不清楚么?我是天界神鸟,专程找你来的。”

  “找我?”

  “对,你是天书器灵,转世为人之前将天书交于我保管,等你转世为人之后再把天书还给你。可谁知道你这家伙一转世,就是十万年。好在我的命够长,否则恐怕我都死了你还没转世成功。”

  “什么天书?什么天书器灵?”吴迎秋扶着桌角,依旧有些站不稳。但多少他算是意识到一点东西。

  眼前这只会说话的乌鸦不是来吃他的,其次是要还自己东西。

  只要不是来索命的,其他的都好说,好说……

  “这事要从十万年前开始说起,你想不想听?”

  “想!”吴迎秋现在的思维很迟钝,下意识的点头说道。

  “想的话先把手里的鸡毛掸子放下,我怕你趁我不备打我。”

  “你不是神鸟么?”

  “谁和你说神鸟不怕打了?”乌鸦理所当然的鄙夷到。

  “十万年前,天地初开,那时候连第一批先天神灵都没有孕育而出的时候维系世界运转的是三本书。分别为天地人三书。

  天书掌管命运,记载着天地万物从出生到毁灭的一切。但天书不能改变既定的过去,也不能改变地书和人书中的设定。

  地书记录着天地万物,森罗万象一切存在的东西,大到山川海洋,小到一块石头一根头发。

  人书其实不应该叫人书,应该叫功过簿。人书记载着天地生灵在一生所作所为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是非功过。

  可自从先天神明出现之后掌管了天道法则,天地人三书也因为众神的争夺厮杀而逐渐消失不见。而你,是天书器灵,掌控天地万物的命运,为了保全自身,你将天书交于我保管之后就跳入轮回转世去了。

  到了今天我才找到了你。”

  “你的意思是……我是神仙?”

  “不是!”乌鸦不屑的瘪了瘪嘴,“你都转世为人的,当然是人,要做神仙,你得修行成仙。不过以你的资质,现在修行根本没有机会的。不过……我把天书还给你之后某种意义上你就是神仙了。”

  说着,乌鸦身前白光闪动,眨眼间,一本黑皮书本出现在乌鸦的口中。乌鸦将黑皮书册放在吴迎秋的面前,又扑腾着翅膀飞回到门框之上。

  吴迎秋好奇的接过书册,翻开一页。顿时,嘴角微微抽动。

  因为翻开的书页之后只是一页白纸,吴迎秋连忙往后翻,竟然全部都是白纸。

  “你别看了,你只是凡人又怎么可能看到天书上记载的东西?”

  “呵呵……那你给我做什么?”

  “你看不见既定的命运,但你可以操控命运啊,你可以将想要发生的事情在不违背地书和人书设定的前提下写下来,那么你写下的事情将来一定会发生。”

  “哦。”吴迎秋淡淡的道了一声,合上书册,“东西已经送到,你还不走?”

  “你不相信我?”乌鸦的头顶顿时炸毛了。

  “我该信你?”

  “你……我为了等你转世,等了十万年,为了找你也找了十万年……你现在竟然不信我?好,你等着,我来来找找你的命运。”

  说着跳到桌上,用一只脚翻开天书。

  “咦?你是不是有个未婚妻?”

  “是啊,怎么了?”

  “你的未婚妻今天私会别的男子……”说着,乌鸦看着吴迎秋的眼神充满了怜悯,“真可怜……”

  “什么?”吴迎秋顿时弹身站起,“不可能,我与碧莲订婚八年,八年来对我忠贞不二,就在刚才,她还过来为我做饭你说她移情别恋?她要移情别恋还对我这么好做什么?”

  “这是天书上记载的,就在今晚即将发生。信不信由你。”

  吴迎秋的脸色阴沉了下来,但又想起这些年曾碧莲对自己真的是当丈夫一般千依百顺,两人的感情早已磨合成了一家人。除了限于礼法没有踏出这一步,在自己和曾碧莲的心底都似乎已经把对方当成了另一半。

  虽然吴迎秋这些年没有过什么甜言蜜语山盟海誓,但吴迎秋认为所谓的山盟海誓甜言蜜语不过是花言巧语而已。

  但……眼前的乌鸦又说的言之凿凿。而且一只会说话的乌鸦,显然不是什么寻常之辈。万一呢?

  吴迎秋脸色阴沉的坐在桌前许久,直到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际,吴迎秋仿佛被唤醒了一般。突然换了一身衣服,悄悄的站起身出门。

  曾碧莲的家离吴迎秋的家不远,毕竟吴迎秋现在住的房子都是曾家送的,两家离得近,也是为了方便两家走动。

  刚刚走过拐角,吴迎秋却看到了令他愕然的一幕。曾碧莲,竟然一个人出门了。

  而且还打扮的那么漂亮。

  吴迎秋不喜欢女孩子打扮的花枝招展,但却不是真的不喜欢,而是他故作矫情而已。嘴里喊着朴实无华乃是真,但看到街上打扮的美艳动人的女子也是眼睛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的人。

  也就曾碧莲单纯,信了她的话,在吴迎秋面前竟然真的一直是穿着朴实的衣服,而且素面朝天。

  正因为如此,吴迎秋才觉得曾碧莲样貌好看但却也没什么特别吸引人之处。但现在,看到打扮后的曾碧莲,吴迎秋深深的震撼了。甚至这一刻,有了人生若只如初见的感觉。

  毕竟两人定亲的时候都是毛孩子,尤其是曾碧莲,当年才十一岁。

  可是,短暂震惊于曾碧莲的美貌瞬间,吴迎秋的心突然被生生的揪得好疼。因为曾碧莲精心打扮之后出门了?她出门了。

  曾碧莲在他面前可从来都说天黑了爹娘是不许不回家的,连不回家都不许,又岂能出门?谎言,欺骗——

  一瞬间,吴迎秋只感觉五雷轰顶。

  跟着曾碧莲,看着吴迎秋进入了一家酒楼。而到了这一刻,吴迎秋也终于相信了,乌鸦说曾碧莲今天会私会别的男子。

  哈哈哈……自己的未婚妻,偷偷的背着自己私会别的男子?自己还全然不知,还被记载于天书之上。

  吴迎秋的眼睛,瞬间红了。

  曾碧莲进入一间雅间,却没发现在她身后,一双通红的眼睛正愤怒的看着自己。

  “曾小姐,你终于来了?”雅间中,一个英俊的年轻人站起身微笑地说道。

  “李公子,碧莲知道你的心意,也明白我爹娘有意撮合你我,这段时间我一直避而不见本以为你明白的,可你却一直纠缠不放让碧莲惶恐不安。思来想去,碧莲还是觉得该把话说清楚为好。碧莲已经定亲,碧莲也心有所属,还请李公子以后莫要纠缠了。”

  “是哪个吴迎秋么?呵呵呵……当年的吴迎秋可谓风光无限,我小时候没少在爹娘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可是,他还是当年的神童么?九年了,屡试不中早已江郎才尽,你跟着他,还有何可图?”

  “碧莲虽然出身商户,但碧莲并非必有所图的女人。他能否高中,是否江郎才尽碧莲不在乎,碧莲在乎的是他,他是碧莲的良人。”

  看着曾碧莲决绝的表情,李公子的脸色一怔,心中顿生敬意。但却并没有打消念头,反而觉得只有这样的女子才应该是良配。

  李公子家在安庆府这个富豪遍地的城市也算大富之家,想要女人大手一招必然会有狂蜂浪蝶蜂拥而来。但李公子明白,她们都是冲着自己家的钱而来,没有人对自己真心实意。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当这句话岂止只是指男子?有情有义的女子也是千金难换。

  李公子心底更满意了,但他不急,真的不急。

  淡淡的一笑,“我明白了,不过既然曾小姐来了,何不赏脸吃顿饭?”

  “这……”

  “算是我为了了却我这些日子的相思……”

  “这……好吧。”

  “嘣——”

  曾碧莲刚刚坐下,房门便被猛地撞开,将房间中的李公子和曾碧莲吓了一大跳。李公子正要发怒,而曾碧莲却是吓得脸色惨白。

  吴迎秋阴沉着脸,愤怒的看着曾碧莲。

  “喀喀喀……还真的是啊……碧莲……还真的是你啊……我的未婚妻……竟然在此与别的男子幽会。好一个夜必归宿的曾碧莲,好一个情深义重的曾碧莲……我们的婚约还没解除呢,你就迫不及待了么?”

  “秋哥!不是你想的那样的,真的不是,你听我解释……”

  “解释?此情此景,还需解释么?还解释什么?”吴迎秋缓缓倒退两步,“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吴迎秋祝两位百年好合……”

  那一番话,仿佛从咬碎的牙齿之中挤出来的一般,吴迎秋愤恨的转身离去。

  “秋哥——”曾碧莲慌忙冲上去一把抱住吴迎秋的胳膊,“曾哥,你听我解释,不是……”

  “啪——”

  曾碧莲的脸颊瞬间传来一阵刺痛,而后半张脸高高的肿起。

  “嘣——”李公子顿时拍案而起,“吴迎秋,你对一个女人动手,你算什么男人?”

  “呵呵呵……奸夫淫妇,不该打么?”吴迎秋一把甩开陷入呆滞的曾碧莲,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三章 命运实现

  吴迎秋踉踉跄跄的逃回家,就如一只丧家之犬一般。心中愤怒,更是悲伤。

  脑海中不断的回想着曾经和曾碧莲相处的日子,那平淡如水,却又温馨的让人沉沦的画面。连吴迎秋自己都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已经对曾碧莲情根深种。

  不是一直嫌弃她是商家之女么?不是一直嫌弃她不读诗书不明事理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难受……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酒?何以解忧,唯有饮酒……对,此刻当饮酒。”

  吴迎秋不知道怎么会到的家,手中的酒不停的灌入喉咙。而那只乌鸦,却是神情冷漠的看着他。

  “秋哥——”

  门外,响起了曾碧莲的敲门声。

  “秋哥,你听我解释,我和那个李公子真的没什么,是我爹娘想让我和李公子交往,但莲儿心底只有你啊……所以今天才打算和李公子表明心意,劝其放弃,我真的没有……”

  “呵呵呵……你还想骗我么?”吴迎秋干涩的声音从房中传来。

  “秋哥,你相信我,我说得是实话……”

  “信或者不信,真相就在那里,不会改变。你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都已经不重要了。我答应娶你,无非是为了报当年你家资助之恩。但既然你父母已经替你另谋良人,也卸去我身上重担,自从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岂不快哉?”

  “秋哥……”门外的曾碧莲顿时浑身颤抖,敲门的手顿在空中,空洞的瞳孔不断的扩散。

  “秋哥……你喝醉了……你在说胡话是么?你是气我对不对?你是说气话?”

  “实话!你只是一个商家之女,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我早晚会金榜题名光宗耀祖,将来的妻子必定也是出生名门,书香门第。原本还想着,等将来让你做个侧室以全恩义,不过现在也好,省得很多麻烦。我看那李公子也是一表人才,你嫁给他,不会亏了你。”

  门外的曾碧莲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捂着胸膛剧烈的喘息。胸膛就像堵着一块巨石,让她的心痛如刀搅。

  “吴迎秋,你怎可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曾碧莲失魂落魄的转身离开,天空的弯月,好冷!

  房间中,吴迎秋早已醉倒在地不省人事,站在桌上的乌鸦嘴角突然裂出狡黠的笑容。

  “不去说口技,真亏了这本是。咯咯咯……”

  第二天一早,吴迎秋头痛欲裂的醒来,晃了晃脑袋,疑惑自己为何会睡在客堂中。但当看到身边的酒坛之后顿时想起了昨天发生的事,脸上的表情渐渐的扭曲。

  “贱人!”

  “先别骂什么贱人了,你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么?”乌鸦扑腾着翅膀落下,站在吴迎秋的面前。

  “你再替我看看,曾碧莲到底有没有和那个李……”

  “天书记载的命运并不是不会更改的,天书不过是按照既定的现实发展规律来制定命运,但世上有一个东西叫做意外。意外的出现就会改变命运车轮迈进的方向,你看到天书记载有什么用?”

  “我不能看到命运那我要天书何用?”

  “你是不是傻?我都说了,你曾经是天书器灵,天地之间唯有你可以掌管天书,更改天书,你想要什么样的命运,你不会自己写么?”

  “写?怎么写?我能写让莲儿回心转意么?”

  “天书不能改变地书和人书,而让曾碧莲回心转意就是改变她的意志,她的意志在人书之上。但你可以改变事件啊,我说了,意外会改变天书记载的命运结局。”

  “哦……那我可以写下这次让我金榜题名么?”

  “只要事情还没有发生,都可以改变。”

  吴迎秋的心情顿时大喜,甚至昨夜的情伤,喝的嘧啶大醉的痛苦也忘的一干二净。

  打开天书,看着空白的纸页,“就这么写?”

  “嗯,但如果你要想命运应验的准确,一定要把时间事件写清楚。比如说,你要让一个人走在路上摔一跤,那你得写他什么时候,走在什么路上摔一跤。单单写走在路上摔一跤,可能立刻,也可能很久之后。”

  “我明白了。”

  吴迎秋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在凝重的在天书上首页写下一行字。

  兴盛九年四月十八日,楚州贡院州试放榜,吴迎秋榜上有名,晋举人。

  “这样行么?”

  “可以了!有人来了,我先回避了。”乌鸦淡淡的道了一声,扑腾着翅膀飞上天空。

  吴迎秋连忙把家里收拾一下,而后打开门,刚刚开门便看到曾有为大步向门口走来。

  吴迎秋很讨厌这个见利忘义的奸商,但毕竟曾经对吴家有恩。吴迎秋不是那种恩将仇报的人,再加上是未来岳丈,吴迎秋一直对曾有为敬重有加,虽然只是面上如此。

  “曾伯父——”

  “小秋啊,你已经起来了?昨天考的怎么样?”

  “此次我必定榜上有名。”

  吴迎秋这话已经说了三次了,这次是第四次,对曾有为这样的人来说,事不过三,第四次他是不会再相信了。

  所以嘴上虽然没说什么,但眼角露出了一丝轻蔑。

  “小秋,今天我来是有一件事要和你说。你和小莲很早就定了亲事,我和你婶子也是很看重你。不过当年我们确实有欠考虑,当年你们还年少,没想到等你们长大之后也许会有自己的想法。昨天小莲哭着跑回来,你们是吵架了么?”

  听到这里,吴迎秋算是明白了。看来这老杂毛等这一天很久了,借着撞破他闺女私会别的男人,他好把婚事退了而后另攀高枝。

  对这种只有利益不讲情分,甚至以女儿换取利益的作为吴迎秋深深的鄙夷。

  “伯父的意思是……退婚?”

  “既然你和小莲都不满意,将你们强扭在一起只会害了你们。我就小莲一个女儿,你们吴家也就你一个独子,好聚也就好散吧。”

  吴迎秋的身体不禁颤抖,眼眶渐渐的红了下来。但他知道,他需要克制。

  他马上就要金榜题名了,等到金榜题名之后,曾有为依旧会死皮赖脸的跑来要求恢复婚约,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狗眼看人低,什么叫莫欺少年穷。

  “我娘早逝,曾伯父是长辈,既然曾伯父有此念,小侄不敢不答应。”说着,接过曾有为从怀中掏出的解除毁约契书,回到房中签字。

  “小秋啊,当年也是因为你和小莲的婚事,我们才送了你这套房子,既然婚约解除了,这套房子我们要收回来的。”

  吴迎秋眼神顿时变得冰冷,当年送这套房子的时候是直接过户的,所以理论上房子的所有人就是吴迎秋。吴迎秋就算不还,曾有为也拿吴迎秋没办法。

  但吴迎秋也知道,曾有为一定有办法收回房子。

  “知道了,可容小侄几天否?等小侄找到新的落脚之处……”

  曾有为的脸上顿时露出笑容,没想到这个小子这么识趣。

  “没事没事,不打紧的,你可以慢慢找,旬月时间可够?”

  “够了!”

  将曾有为送走,吴迎秋面无表情的回到屋中关上房门。

  突然,一声暴喝,“匹夫——”

  将面前的板凳狠狠的摔在地上,胸膛剧烈的起伏起来。

  这场州试,楚州考生共计千名,但只取两百名考生为进士。虽然没有前世的这么残酷,可在这个读书人就是专心读书的时代,这个淘汰就非常残酷了。

  怎么形容这个考试,四书五经,经史子集所有考生都已经背的滚瓜烂熟。填空选择啥的,根本不拉分,拉风的是文章的破题思路。

  而鬼知道考官出题的时候给的是什么破题思路?有时候,破题就是玄学,运气好撞对了,运气不好,就是偏题。

  三日后贡院张榜,吴迎秋吃了早饭才姗姗来迟的去了贡院。

  贡院的门口已经围满了看榜的考生,而且录取的榜单刚刚已经张贴了上去。

  吴迎秋突然顿住了脚步,正好与曾碧莲迎面对上。吴迎秋脸色阴沉,还以为曾碧莲是来看自己名落孙山好嘲笑自己的。

  “秋哥……恭喜你,高中了。”

  “哼!”吴迎秋冷哼一声,看都不看一眼曾碧莲向人群走去。

  虽然那夜被吴迎秋的话伤的很深,但八年的感情岂是这么容易割舍的。尤其是得知父亲竟然背着她解除了婚约,更是伤心的肝肠寸断。

  今日早早来看榜,期盼吴迎秋能金榜题名,只要吴迎秋考上进士,父亲一定会重新和吴迎秋签订婚约的,曾碧莲知道,这事他爹绝对干的出来。

  果然,吴迎秋高中进士第六名,这是很高的名次了。可没想到再次见到吴迎秋,吴迎秋竟然只是冷冷的哼一声。

  眼泪不争气的滴落下来,“我舍不得那八年的感情,你能舍得么?”

  吴迎秋抬头看着榜单,当看到自己位列第六的时候,心底悬起的大石终于落下。果然,天书真的有用。

  突然,吴迎秋眼神一怔,瞪大了眼睛看着榜单上的名字。

  “李凯峰?开什么玩笑?这等不学无术的蠢材能考到第七名?”

  吴迎秋顿时向其他名字看去,他不仅仅看到了李凯峰,竟然还看到了蠢材五人组全部榜上有名。这不可能……

  第一千一百二十四章 陷害

  李凯峰崔石林等人是吴迎秋的同窗,家中都是富豪之家,平日里拉帮结派不好好读书专门横行霸道。

  横行霸道也就算了,还专门欺负读书用功的寒门子弟。尤其是吴迎秋,当年身负神童之名,现在沦落到屡试不中自然是成了李凯峰五人组欺负的对象。

  对他们五人,可谓厌恶至极,而这五人对吴迎秋也是怎么都看不顺眼。自己金榜题名本是好事,但看到同榜之上还有那五人,就仿佛吃了苍蝇一般。

  吴迎秋没有逗留许久,转身离去。转身之时,却见李凯峰五人正大摇大摆的走来。心底厌恶,绕远了离开。

  “哟,这不是神童么?这次又落榜了吧?哈哈哈……”

  “不好意思,在下这次榜上有名了。”吴迎秋冷冷的回到,大摇大摆的离去。

  曾碧莲回到家,将吴迎秋榜上有名的事告知父母。而后自己一人颜面跑回房间痛哭。

  曾有为顿时大急,懊恼的直拍大腿,“我不该这么心急的啊,真是商场大忌商场大忌……”

  “你多少次失算了?你说你,人家都说不见兔子不撒鹰,你倒是等贡院放榜之后才去退婚啊?”曾夫人一旁气的埋怨道。

  “他都连续三次失利了,我怎么知道这次他就开窍了。我也不是见着他和闺女大吵了一架,趁此机会好做了断。否则等到他们和解了,再了断就麻烦了。我就这么一个闺女,难道下得去手棒打鸳鸯?”

  “现在知道心疼姑娘了?你就是眼皮子浅,只盯眼前利益不为长远考虑。以前小秋还是秀才,和人家李公子没法比。但现在小秋是举人老爷了,已经可以为吏,等哪天中了进士,那就是官家。就算李家再有钱,那都是商贾之家,比的上官宦之家么?”

  “那你说怎么办?婚约已经退了。”

  “婚约退了是退了,可你不是就弄了一份,给小秋签字的那一份?我们把退婚书一把火烧了就当没这事。当初订婚的时候街坊邻居可都做见证的,退婚谁知道?”

  “这……小秋能答应么?”

  “你啊,傻呀。他当然不会答应,可我们可以说小秋中了举人就嫌弃我们家小莲了,还不得被街坊邻居戳脊梁骨?他是好体面的人,心底就算知道我们耍赖又怎地,还不得捏着鼻子承认这婚约?谁让当初我们留了心眼,没有给他一份退婚书。”

  “脸啊……”曾有为苦着脸叹道。

  “你都不要脸一辈子了,这时候还顾什么脸面?”

  吴迎秋榜上有名,高兴之余也把曾碧莲的事抛在脑后了。唯有想起的时候,心底有些不舍。以前拥有的时候不知道珍惜,一旦失去了才幡然悔悟。

  要是时间能够倒退,吴迎秋怎么样也得先把小莲娶进门。

  而同时,在贡院外的榜下,此刻却是已经吵翻了天。榜上的名字,大多数人都是颇有才名的,能够上榜多数可以服众。

  但李凯峰这五个,就仿佛一锅芳香的白米饭上面点缀着五颗硕大的老鼠屎。

  让人不忍直视。

  而李凯峰五人又岂能错过这个人生装大逼的机会,手执折扇就在榜下舌战群儒,大有高呼键来的风采。五个人,一统草尼玛,日你祖宗等等骂的一众不服学子连还口的机会都没有。

  深夜,安庆府衙。安庆府知府侯棋将手中的最后一笔文案完成,搁下笔,长长的输了口气。

  正打算站起身下班回去休息,门外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大人,不好了,出事了。”

  “何事如此慌张?”

  “本次州试考试,可能泄题了。”

  “什么?”侯棋顿时紧张的站起身,脸上露出惶恐,“今天张榜,为何现在才告知?”

  “大人,我在今天下午接到举报信,连忙去查探确认,刚刚才回,已经坐实了泄题。”

  “完了……完了……如此大事,竟然出这么大的疏漏……就连太守大人都护不住我了。张学士应邀来楚州出题,如今却泄题了。一旦传出,张学士回京之后必定会将责任扣在我头上。自古以来科举取士乃国之首要,龙颜大怒,本官是百口莫辩……”

  侯棋满脸绝望地说道,也没问怎么泄题是谁泄题。单单泄题本身,他就是罪责难逃。

  “大人,不必惊慌,泄题之处就在张学士那边。”

  “什么?怎么可能?”侯棋震惊,“张学士岂会泄题?”

  “泄题的不是张学士,而是张学士的侄子。张学士的侄子好赌,欠下了五万两赌资。而张学士家教严苛,一旦被张学士知晓必定饶不得他。

  走投无路之下,他才出此下策,趁机混进张学士的书房,在开考前一天偷到题目,卖给了五个人,每人一万两。

  这五人,都在这次上榜的名单之中。属下已经查明,证据确凿,张学士的侄子张思远已经被属下秘密逮捕。大人只要处置妥当,应该能全身而退。”

  侯棋眼中精芒闪动,在办公室来回走动起来。过了许久,侯棋猛的转身。

  “为国取士,乃国之大计,既然有人向你举报,就说明这事决不能掩盖下去。与其遮遮掩掩,倒不如大大方方的彻查到底还取士一个朗朗乾坤。只要确定泄题范围只在少数,将其摘除再从落选之中填补上去,想来不会引起大的骚乱。毕竟这不是科举考试。”

  “大人英明。”

  “你速去将相关人等逮捕归案。”

  “是!”

  夜深人静,李凯峰回忆着白天大杀四方舌战群儒的风采,整个身体都激动的在颤抖。论榜下骂街的风采他以为比榜上有名更风光。

  甚至脑海中还有几个名媛小姐投来倾慕的眼神,那一个个柔情似水的白眼撩的李凯峰激动的不行。

  “撑不住了,必须得去歇歇火,憋得都睡不着……”

  “崩——”房门突然间被踹开。而后,四个衙役一拥而上,在衙役的身后,还跟着自己的父母。

  “你们做什么?你们做什么?爹,娘,救我……”

  “孽障,你到底做了什么?”李凯峰的父亲神情激动的喝道。

  “我……我能做什么啊?我……”

  “闭嘴,到了衙门就知道了。李员外,我们奉知府大人的命令,一切事关机密,我们不能说。还请见谅……”

  “官爷,我儿子虽然顽劣,但不至于作奸犯科啊……”

  “是非曲直,大人自会给出交代,李员外放心,静候消息吧。”说着,将李凯峰如拎鸡一般拎走了。

  李凯峰虽然纨绔,但却不是傻子,其实在被衙役抓住的时候心底已经有了猜测。而到了衙门,看到被一起被抓来的崔石林等人的时候,一切都明白了。

  侯棋连夜审问,李凯峰几人也不是什么英雄好汉,自然是有什么招什么。

  看着招供口供和眼前的证据,侯棋长长的输了口气,“好在影响不大,只有他们五人得到了泄题。如果流传甚广,那就只能重考了。到那时,又是麻烦。”

  关在牢中的李凯峰五人虽然看似狼狈,但却并没有什么垂头叹气面如死灰,一个个还有心情聊天说笑。

  对很多读书人来说,他们的路只有一条就是科考做官。但对李凯峰他们来说,科考不过是玩乐而已。剥夺功名,永不录用算什么?家里有金山银山,日子照样能过的有滋有味。

  “哎,风光还没一天,这就没了。我爹还发了帖子请亲戚朋友来庆祝呢。这回,我爹的面子算是丢尽了。就算能从这里出去,回家必定要挨板子。”

  “切,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爹哪里舍得打你。”

  “打是小,丢脸却是大了。以后再遇到学院里的同窗,少不得被嘲笑。”

  “是啊是啊……尤其是那吴迎秋,一想到他清高的脸就恶心,更恶心的是他还高中第六。”

  “别人高不高中我没啥感觉,就是看着吴迎秋那斯高中,我浑身难受……”

  “我也是!”

  李凯峰眼珠一转,坏心思顿时涌了上来,“哥几个,我们的功名,铁定是泡汤了,何不把吴迎秋那家伙一起拉下水?”

  “拉下水?怎么拉?”

  “过来,过来,听我说……”

  清晨,曾有为换了一身新衣裳,有些不情愿的走向吴迎秋的家。昨天在家和老婆合计,自己脸皮不要没啥关系反正也没什么脸皮了。

  但也不能不让吴迎秋不知道自己的打算不是,还得去一趟吴家说明了。要是吴迎秋不答应,自己直接一嚷嚷来个恶人先告状。

  等邻居聚拢来了,不怕你小子不就范。

  但是,虽然打算豁出去了,可到了巷子口却是有些迟疑。

  正想着要不要进去呢,突然一队衙役从对面窜出来,一窝蜂的涌进巷子之中,朝着吴迎秋的家奔去。

  “做什么?你们做什么?”突然,吴迎秋的叫声响起。

  “我是有功名在身的举人,岂是你们随便可以抓的?”

  “举人见谅,知府大人有请。”

  吴迎秋正在家中琢磨着怎么才让曾碧莲回心转意地的回到自己身边。虽然气愤于曾碧莲私会别的男子,但吴迎秋也不是那种不懂思考的人。

  从探听到的一些风言风语,再到以往曾碧莲的所作所为,越想越觉得可能真的冤枉了曾碧莲。

  但绝情的话已经说出,婚约已经退了,怎么挽回得好好琢磨。自己是个体面人,就算挽回这段婚姻也得体面的挽回。

  正琢磨这,家门被突然撞开,而后就被人这么抓了出来。

  第一千一百二十五章 他们都该死

  “吴迎秋,本官现在怀疑你参与了本次州试舞弊,你可认罪?还不从实招来。”

  “大人,冤枉啊——”吴迎秋一脸懵逼,舞弊,舞弊个鬼啊?要说舞弊,那也是我在命运书上写了一句我榜上有名。如果这都能查出来,吴迎秋也只能拜服。

  “本官猜你会这么说,带人证!”

  吴迎秋回头,见到李凯峰几人,顿时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大人,我们买到考题和破题思路之后就找到吴迎秋,让他给我们做出五份答案,而后我们将答案背下。”

  “吴迎秋,听到了么?你还有什么解释?”

  一直处于懵圈中的吴迎秋瞬间回神,“大人明鉴,这几人向来与我不和,定然是他们故意诬陷坑害我。大人去楚风学员打听便可知。他们五人平日里仗着有钱经常欺辱学生,与我势同水火又怎么可能会将考题与我分享呢?”

  “那为何你的破题思路会与他们的一模一样,你作何解释?”

  “这……既然这个是正确的破题思路,大家想到一块去不是难事吧?”

  “非也,这破题思路并非正确,而是剑走偏锋只能说尚可。本次州试,一千名考生之中,以此为破题的只有十人,而你们五人加上你就是六人。所以本官还是比较相信陈凯峰他们所言的。”

  “大人,求您一定要调查清楚,我与他们势同水火绝不可能同流合污……大人明鉴!”

  “本官自然是会明察秋毫,既然你不愿意认罪,那本官只能先将你羁押。等你想通了,本官再来处理你……”

  “官府出公告了,州考舞弊……六名考生被剥夺功名?”

  “真的?哎呦,那个名字不是神童么?怎么他也参加了州试舞弊案了?哎呦,真惨啊,剥夺功名,永不录用。”

  自从吴迎秋被衙役抓走之后,曾有为一直在探听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只是一个小商人,哪有这么大的神通。

  过了五天,官府突然贴出告示,果然是自己关心的这件事。而当看到公告上,吴迎秋因涉嫌参与舞弊,被剥夺功名永不录用这个公示之后,曾有为的嘴角竟然渐渐的升起了冷笑。

  “到底还是条虫啊……差点就看走了眼。”

  吴迎秋拒不承认,而李凯峰他们又一口咬定。虽然侯棋去了楚风学院调查过,李凯峰他们和吴迎秋的确是水火不容。

  但吴迎秋连续三次落榜,前面几次比这次考的简单都名落孙山,这次怎么就发挥超常了?

  而且学院里的先生也说吴迎秋这三年水平并没有多大提升,本次比很多应该比他考的好的人都强,学院里的先生都觉得惊讶。

  抱着宁可杀错也不放过的思想,侯棋还是下了这么一个判定。但因为缺少吴迎秋真正参与舞弊案的证据,所以只能做出涉嫌的结论。

  也因为没有确凿定罪的证据,所以提前将吴迎秋释放了。但正因为如此,才更加让吴迎秋更加愤怒和痛苦。

  “因为证据不足,不能将我定罪,你凭什么剥夺我的功名,凭什么?你也是读书人出身,你难道不知道毁掉一个读书人的功名,无异于让他去死?庸官,昏官,大禹就是因为有你们这些昏官庸官,才会年年遭灾,多灾多难……”

  吴迎秋在公堂咆哮,却被衙役打了几大板架了出去。周围的行人对他指指点点,每一道目光,都仿佛火焰灼烧着他的脸。

  吴迎秋疯狂的跑回家,关上门就将家里砸的稀巴烂发泄愤怒。

  “无谓发泄和愤怒对改变现状于事无补,你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骗子,骗子!你说天书有用的,是你说天书有用的……”吴迎秋悲愤的对着乌鸦控诉道。

  “你自己翻开天书,好好看看你写的是什么?”

  吴迎秋连忙展开天书,第一页写的是自己金榜题名……吴迎秋茫然的抬起头,喉咙干涩。

  “看清楚了?你希望金榜题名,你是不是金榜题名了?你记下的命运已经应验。只不过后面出了意外而已。”

  “那我能让侯棋更改判决么?”

  “要我和你解释多少遍,你不能改变人的意志,他剥夺你功名是他的意志。”

  “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吴迎秋痛苦的坐在地上,双手揪着头发,“我已经没有功名了,我的一切都毁了,毁了……”

  “你还真是蠢啊,你都有天书这等神器了,还要功名做什么?你有天书,你要什么就能有什么。”

  “我……要……”吴迎秋此刻的心中只有愤怒和仇恨,脸上的表情也渐渐的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

  “我要他们死……我要那五个混蛋去死……是他们冤枉我……是他们冤枉我……他们该死,他们碎尸万段,他们应该被千刀万剐……”

  “可以啊,你手执天书,想要制造什么意外不行?”

  “真的?”吴迎秋大喜的问道,慌忙站起身,翻开天书,提起笔正要落笔。

  “你说,什么样的死法最痛苦?最残忍?”

  “应该是被活活烧死吧,人在承受伤害的时候会麻痹身体减轻痛苦。但唯独灼烧,会将疼痛放大。”

  “好……好……李凯峰,崔石林,丰裕英,庄宇豪,客家年五人,于四月二十夜,被烈火烧死……”

  当写完这一段之后,吴迎秋的脸上突然升起一团黑气,但这些他自己却一无所知。

  “我要他们死,要他们死……”吴迎秋激动的站起身,突然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等到他醒来了之后,已经是第二天的早上。吴迎秋眨了眨眼睛,慌忙爬起身。

  “我睡了多久?”

  “一晚上而已……”

  “天书应验了么?”吴迎秋急忙问道。

  “不知道,应该应验了。”

  吴迎秋慌忙站起身就要往外跑,刚刚跑出几步,意识到自己披头散发的样子很是狼狈。转身回到房中整理仪容。

  他是读书人,读书人一定要有读书人的仪态。

  可是……

  “我……我怎么会有这么多白头发?昨天还没有的……”

  “你听过一夜白头么?”乌鸦用非常随意的语气说道。

  “你这些天大喜大悲大起大落,没有早作青丝暮成雪都不错了。只是多了一些白头发算什么?正常!”

  吴迎秋也没有多想,确实自己这些天的境遇换做一般人可能直接疯了,愁白了头发不算啥。再说,白头发虽然有那么些,但多数还是黑发。

  赶到衙门临时关押监牢处的时候,监牢外围满了百姓。而一具具惨烈的尸体,被抬了出来。

  玄天府接管的牢房,是那些被判了刑的。而衙门牢房中的人,多是一些打架斗殴,民事纷争,还有违法乱纪小偷小摸的人。

  而昨夜的一场大火,直接将监牢里的几十个收监的人全部烧死。

  有些尸体,都已经烧成焦炭了,那个叫惨啊。

  吴迎秋躲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李凯峰的父母,他们对着一具已经罩着白布的尸体哭的撕心裂肺。心中的快意,渐渐的扭曲了原本英俊的脸。

  这一刻,他多么想放声大笑,死的好,死的好啊……

  自从陆笙搬回楚州之后,小南也没有多么勤快的往陆笙家里跑。在陆笙面前,小南可以放肆的开些玩笑,但在步非烟面前,小南是万万不敢的。

  再者说,自己确实不是小毛孩子了。在和陆笙亲近,引起步非烟的注意小南生怕连维系着一点点的关系都会断掉。

  夕阳西下,小南很好的继承了陆笙准时下班的习惯。只要到了下班时间,准时准点收拾走人。

  当然,这个前提是要紧的工作都已经处理掉的前提。

  “笙哥哥,烟儿姐姐,我来蹭饭啦——”小南深吸了一口气,来到门口大声地吼道。

  “知道了,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大呼小叫做什么?”陆笙平淡的声音响起。

  陆笙家里吃饭的时间很随性,什么时候想就什么时候吃,吃不吃也很随性。两个都是神明,吃饭啥的也不过是习惯而已。

  “小南今年有二十五了吧?”吃饭间,步非烟突然淡淡的问道。

  “嗯,二十五了,都成老姑娘了……”

  “还没有心上人么?”

  这个问题出自步非烟的口,小南的心猛的一提,脸色微微一僵。但小南会演啊,瞬间脸上露出幽怨的表情。

  “烟儿姐姐说笑了,试问这天下的男子,有谁能配得上我的?要我委屈了自己,那我不答应,可要不想委屈自己,那就只能孤独终老了。”

  “也是,不怪你太挑,实在你太过优秀。不出十年,你必能进不老之境,有千年时间慢慢挑选,倒也不急。夫君,这时候你怎么这么安静?正常情况你不该取笑几句的么?”

  “小南都这么可怜了,我再落井下石取笑他?我还是人么?”

  “笙哥哥……最近楚州有点不太平。”小南连忙转移话题说道。

  “出什么事了?”

  “前几天,安庆府的衙门羁押所遭遇火灾,烧死了三十多个被羁押的人,而今天,安庆府的知府侯棋也死于意外……”

  “嗯?”陆笙敏锐的察觉到有些异常,“怎么死的,确定是意外么?”

  “摔茅坑里淹死的,初步排除人为他杀可能。”

  “咳咳……在吃饭呢,就别说这么恶心的事了。”

  “哦。”

  第一百一百二十六章 亲自出手

  吃过饭,陆笙才领着小南来到书房,“怎么回事,你说说看!”

  “半个月前,楚州发生了一起舞弊案,是张学士的侄子欠下巨额赌债,偷偷潜入张学士的家将考题透露,而后卖了七八万两银子。

  这件案子波及不大,所以被太守府压了下来没有闹成什么大乱子。但从这件事后,安庆府仿佛走了霉运一般事情一件又一件的发生。

  先是安庆府衙的羁押牢房失火,烧死了三十多人。玄天府刚刚介入调查还没调查出头绪,安庆知府侯棋今天却淹死在茅坑中。

  短短半个月间,连出大事让我有些不安,总感觉这些事后面似乎有一只手在推动一样。”

  “可有依据?”

  “没有!”小南如实说道。小南也明白,玄天府办案最讲究证据,一切都靠证据和事实说话。

  “侯棋大人的死因有可疑的么?”

  “没有,事发当时侯棋正在如厕,他平生最怕蛇,却不知怎么的,一条青花蛇不知道从哪出来爬到侯棋的脚背上,侯棋吓得仰天栽倒,直接倒插进粪坑里。等到下人赶到的时候已经不行了。

  那条青花蛇衙役下人已经抓到并且打死,侯棋此人虽然有些喜欢推诿善明哲保身,但他主政安庆府的这些年也做了不少事实。

  为官清廉,做事认真算是个合格的知府吧。却不想……竟然是这种死法。”

  “那这青花蛇不是人为放过去的么?”

  “应该不是!”小南想了想说道,“在府衙后院,茅厕前面有一块菜地,是侯棋的夫人种的。知府衙役在菜园不仅仅找到了青花蛇,还找到了蛇窟,里面有十几条小蛇,如果是人放进去的,不应该有蛇窝才对。”

  “那就是意外了。”

  “是啊,但哪来那么多的意外?”

  “这样吧,明天我去看看,不是那件失火案子还没有破么,闲在家里快一年了,该活动活动了。”

  “那感情好,那笙哥哥,我先回去了。”

  “好!”

  第二天一早,陆笙和小南来到知府衙门,在楚州,不认识陆笙的玄天卫应该不存在。所以陆笙哪怕穿着便服而来,玄天卫也没有人阻拦的。

  一路走到案发现场,所有玄天卫都单膝跪地行礼。

  “笙哥哥,火源就是从这库房开始的。库房中堆放的都是干草和被褥等,具体失火原因还在调查。”

  “库房的管理上是有禁明火的吧?”

  “是,库房不允许有蜡烛油灯等物,天黑之后库房也要关门,关门前也需检查。可谁曾想那天半夜库房突然烧了起来。库房与牢房相连,而牢房中尽是易燃的干草,一旦火起,刹那间就能蔓延到整个羁押牢房。”

  “这羁押牢房的布局本身不合理啊,怎么通过安全审核的?”陆笙回头问道。

  “羁押牢房有至少五十年历史了,以前的建造哪有什么安全审核,质量审核?只是这么多年从未发生意外,致使质监部门和衙门都疏忽大意了。”

  “负责库房的是谁?”

  “徐老头,干了快四十年了。四十年来从未出过错。”小南回头对着玄天卫招了招手。很快,一个颤颤巍巍的老头被玄天卫带着走来。

  “小人……小人参见大人……”

  老头看似有六七十岁了,走路的时候两腿都在飘。站在玄天卫的时候看似想要跪下,但两条腿跟通了电的发动机一般,就是动不了。

  “别别别,老人家,你还是别跪了,我怕你一跪直接没了。”陆笙连忙说道。

  “谢……谢大人……”

  “你先别紧张,虽然库房是你负责的,但库房失火未必就和你有关。你先说说,你关门的时候可有没有熄灭的明火忘了熄灭?”

  “大人……老朽……老朽掌管了库房四十年……四十年来,从来……从来都不带明火进来,蜡烛啊,油灯啊都不曾带来。”

  “那有别的人来过库房么?”

  “没有……失火的那天也没有人进过库房,库房要地非我允许是不得进入的。就算领什么东西,也是我将东西送出去。突然失火,还造成这么大的后果……老朽……老朽也是心惊胆战诚惶诚恐……”

  陆笙看着这个老头表情,也不像是隐瞒什么。但有一句话叫人老成精,陆笙也不能轻易的排除掉嫌疑。

  “库房搜查过了么?”

  “搜查过了,就连灰烬也都清理出来了,确实没有发现什么线索。而且,事发的时候在深夜,深夜除了职守的狱卒之外,库房这边也没有人。”

  “那就奇怪了……职守狱卒没什么问题?”

  “都相互可以作证,而且也没有放火动机。”

  陆笙疑惑的走在被烧得漆黑的库房之中,“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起火吧,现在四月天,空气还返潮断然不会是静电起火。”

  突然,陆笙脚下感觉有些膈应,陆笙低下头移开脚步。

  一个黑漆漆仿佛石子一般的东西出现在陆笙的脚下。

  “这是什么?”陆笙捡起拿东西,入手挺沉。

  “这像是?烟锅?”

  烟锅就是烟斗前面燃烧烟丝的锅,一般只有指甲般大小,多为铜制的。

  因为已经被烧得漆黑,而地面也是被烧得漆黑,要不是陆笙刚巧踩在上面还未必能发现得了。

  “有谁在库房里抽烟么?”陆笙眼神瞬间冰寒了下来,看向老头的眼神也没那么客气了。

  “没……没有啊?”

  “你不抽烟么?”

  “不抽,从来不抽……”

  陆笙一步踏出来到老头的身边,对着他的衣领嗅了嗅,“虽然你洗过澡,换了崭新的衣服,但你的身上还是有淡淡的烟味。尤其是你的头发里,烟味最浓。你是抽烟的,这个烟锅是你的,失火的原因是你在库房里抽烟引起的。”

  “扑通——”老头被陆笙这么一句话,顿时吓得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大人,我没在库房里抽烟,谁会在大半夜在库房里抽烟啊……起火的时候,我都早已经回家睡觉了。”

  “你当时的确没在库房里抽烟,但你的烟袋却留在了库房中,烟斗里的火没熄灭。或者从桌上滚落,或者因为别的什么原因,烟袋碰到了干草引起祸事。你还要狡辩么?”

  “我……我……”老头脸上顿时露出了绝望,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四十年啊……我四十年来兢兢业业,从不敢掉以轻心……千防万防,防了四十年,谁曾想却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顶不住啊,就算那我这条老命也赔不起啊……三十多条人命,三十多条啊……”

  听着老头绝望的哭声,陆笙也觉得他有些可怜。但要是可怜他,谁来可怜被烧死的三十多人?

  虽然他们因为犯了错被关在羁押牢房,但肯定也都是小错。一次疏忽,一场意外,就让三十多人死于烈火。

  这个教训,太沉重了。

  陆笙回头对着小南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这么回事了。”

  “也是意外?”

  “应该是的。”

  “哈哈哈……狗官,哈哈哈……痛快,痛快啊——”

  另一边,吴迎秋在房中癫狂的放肆大笑。

  他写下侯棋的死法,果然真的应验了。在吴迎秋看来,这等不分青红皂白的糊涂官,就该淹死在茅坑里。不这样死,怎么能让他舒坦。

  现在舒坦了,简直是意念通达,飘飘欲仙啊。尤其是这种掌控他人命运生死的感觉,太舒坦了。吴迎秋仿佛是一个神,暗中操控着所有人的命运。

  哈哈哈……

  可是……

  还不够!

  吴迎秋狂笑之后,眼神瞬间变得阴郁了起来。因为今天晚上,就是莲儿嫁给那个李公子的日子。

  在吴迎秋被剥夺功名之后不到十天,曾有为就给曾碧莲安排了新的亲事。而心已经死掉的曾碧莲也并没有反对。

  而恰好,五月初五是黄道吉日,今天就是吴迎秋心爱的女人出嫁的日子,可新郎官却不是吴迎秋。

  “我怎么能让你嫁给别人,我怎么允许你嫁给别人……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失去了曾碧莲,他才慢慢的想起曾碧莲的好,那生活中平平淡淡的话语,全都是一个妻子对丈夫的付出。

  在很早之前,曾碧莲对他就已经和对丈夫一样了,事事都为吴迎秋考虑,关心他的一切。但自己呢?那段时间就是个混账。

  天书不能改变人的意志,不能改变既定的事实,也不能创造出不存在的东西,天书只能制造事件,掌控命运。

  “命运是么?

  那么,今晚上,在你们在拜堂之前,李丰裕就误食毒物死掉好了……

  小莲,你放心,我已经不是原来的吴迎秋了。我会全心全意的对你好,我会好好照顾你的。我将来会心想事成,我会成为所有人都仰望高攀不起的人……嘎嘎嘎……”

  “大人,太守府来派人来接受侯大人文案,可这些还是证据,要不要给他们?”一名玄天卫来到陆笙面前问道。

  “给他们吧,侯棋大人的死虽然令人惋惜,但确实是意外。这件案子可以结案了。”

  “是!”

  “对了,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五个舞弊一个有舞弊嫌疑,而六个人全部革除功名用不得录用?而且一个被释放,五个依旧监禁等待判决?一件案子有两种办法的么?”

  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 恢复功名

  因为失火案中死亡的三十六人中有五人是富家公子哥,他们家里天天领着一大伙人来官府门口抗议给个交代。

  所以陆笙也只好去府衙的归档房找到相关案件的卷宗复查一下,没什么问题就给出公告交代。

  可当看到之后却顿时发现了问题,有其这个关乎一个人前程的事情,参与了就是参与了,没参与就是没参与,哪有什么涉嫌舞弊因此处罚的?

  “回禀王爷,从张思远的口供来看,张思远只是将题目卖给李凯峰等五人。而李凯峰等五人却一口咬定他们将题目告知了吴迎秋,作弊的文章也是吴迎秋帮忙写的。但对此吴迎秋百般抵赖死不认账,只道是李凯峰等人污蔑陷害。可吴迎秋考试时的破题思路,与他们的几个有吻合,所以综合判断,吴迎秋是参与了的但就是没有实证。”

  “李凯峰他们手里也没有证据么?”

  “李凯峰他们当时没有给什么酬劳也没有立什么字据,因为得到题目对吴迎秋来说已经是最大的酬劳了。

  而从楚风书院那边调查到的,吴迎秋和李凯峰多年来都是水火不容,李凯峰等人仗着有钱一直在欺辱吴迎秋等寒门学子,似乎又印证了吴迎秋口中所述的栽赃陷害。

  这无论怎么辩驳似乎都有理,所以大人取了各打一板的办法。”

  “胡闹!”陆笙顿时喝道,“关乎到一个人的前程,怎么可以用各打一板子的办法?而且你想想,考题泄密到开考仅仅是一天时间。一天时间,一个人要做出五份卷纸,不对,是六份,而且要保证六份卷纸都能上榜,吴迎秋要有这个实力还用得着先知道题目才作答么?泄题的是文章题目啊。”

  “这……”

  “此五人的文章必定是找了不同的人做的,而且一份文章经过了几人的更改才成绝不是一人能在一天时间完成。”

  “这……”被质问的官员头上冷汗瞬间溢出。

  “还有,张学士为何没有按例逮捕?考题泄露他防范不严也有错失。”

  “这是……这是侯大人的意思……”

  “此五人购买考题,作弊考试证据确凿,剥夺功名永不录用。但吴迎秋与那五人矛盾重重,而且在五人指认之后依旧矢口否认,且我们并无实据,理应撤下他的处分恢复他的功名。功名,是读书人的生命,我们都是读书人出身,也是经过层层考试从千军万马之中杀出来的。不能切身体会么?”

  “是,王爷所言极是!”安庆府下属官吏连连点头称是,但要说陆笙你能有今天,关科考屁事?

  “将一干政务都移交给太守府吧,那个吴迎秋的功名文书呢?给我,我送去吧。”

  “这是还要劳烦大人?随便派个人送去不就好了?”

  “最好还是当场试探一下,再者说,是官府办错了事,认错就要有认错的态度。高高在上,凌驾于百姓之上,你还指望百姓能认同于你么?吴迎秋恢复功名之后就可以科举,若此事处理不当,会对一个人造成深远的影响。读书人,很容易走错路,而一旦走错路,危害到的就不只是一两个人了。”

  出门的时候,刚过午时,吴迎秋家本来就在安庆城中。距离不远陆笙就踏着漫步缓缓的走过去。

  回来楚州快一年了,却很少走在楚州的街上。以前在玄天府上班,每天上下班都要路过安庆最繁华的街道。

  那是一段令人难忘的记忆。

  街道还是那个街道,但街道两旁的店面却早已经今非昔比。陆笙发现,但凡经济发达的地方,百姓富足的地方,这吃喝的店面就特别的多。

  多数是小吃糕点,有的打着特色菜,农家菜的招牌。

  在这些吃喝小店铺之中,几家在一开始就入驻的大型酒楼却依旧是原来的模样。这惠德楼的烧鸡做的相当不错,回想起来,陆笙食指大动口内生津。

  “叮叮当当……”

  一阵敲锣打鼓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街道的尽头,一队红衣迎亲队伍招摇过市的远远行来。迎亲队伍前面,成群成群的孩子发出一阵阵尖叫声和欢呼声。

  随亲队伍中那些打扮的跟仙女一般的丫鬟侍女满脸微笑的向周围的人群洒去糖果。看着这一幕,陆笙嘴角微微勾起笑容。

  吴迎秋坐在院中的躺椅上,手中捧着一本书悠然的看着。

  此刻的吴迎秋已经大变了模样,两边的头发斑白,头顶的头发乌黑,一下子仿佛苍老了十年一般。

  不只是外貌变得成熟,就连他的心性也变得成熟了起来。有人说男人的成长就在一夜之间,而经历了这些大起大落,吴迎秋的心也变得心如止水。

  就连外面锣鼓动天,他都无动于衷。哪怕这个锣鼓动天的迎亲队伍,将接走他心爱的姑娘。

  “看来你果然大有长进,这个时候竟然还能静得下心看的下书?”乌鸦站在树枝上,对着吴迎秋笑道。

  “既然有些事已经注定会发生,我担心,难过,期待,激动,紧张有何用?一切都会应验,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我只需要等到事件开花结果,而后接收果实就好了。”

  “你有天书,还看书做什么?”

  “这可不一样,以前我读书,是为了功名而读书,现在我读书,是为了道理而读书。换了一种心情看书,以前读的书都白读了。圣人之言,竟如此高深莫测,寒窗苦读十五载,今朝才知书中意。”

  “你悟了。”

  “对,我悟了。”

  “有人来了,你小心。”

  “嗯!”吴迎秋点了点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仪容。

  “吴公子在么?”

  “在,请稍等。”

  陆笙面前的门缓缓的被打开,吴迎秋满脸微笑的出现在门口。看到吴迎秋的一瞬,陆笙脸色微微一变。

  吴迎秋不是只有二十三岁么?但眼前这个……仿佛饱经风霜的男人说他有四十岁都觉得像。而且,吴迎秋的眼神很深邃,如一潭秋水一般藏着哀愁。

  “你是吴迎秋?”

  “正是在下,敢问公子是……”

  “本王江山王陆笙,是为你被割除功名一世而来。”

  陆笙原本以为吴迎秋在听到自己的身份之后会有惊慌失措的表现,但恰恰相反,吴迎秋表现的很淡然,陆笙的身份在吴迎秋的眼中跟甲乙丙丁一样。

  “王爷请进。”

  陆笙进入园中,看到院中一个躺椅,边上放着一壶香茶,在躺椅上海放着一本书,竟然是易经。

  “你在看易?”

  “嗯!”

  “可有所得?”

  “以前读四书五经,为科考而读,学的都是前人的批注和理解。然,前人的理解多数只可意会不可言传。人心不同,所看到的学到的亦是不同。就算看到了注解,未必就能理解前人的思想,甚至理解的南辕北辙。”

  “哦?我记得易经的第一卦,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你作何感悟?”

  “换在以前,我会说,这是告诫我辈读书人,应该百折不挠,迎难而上,就算遇到挫折困难也不应该妥协,应该百折不挠,最终必能成功,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这已经是很标准的答案了,能领悟到这个程度几乎到顶,怎么,你还有别的解释么?”

  “别的解释没有,此解只为果,而非因果,知其意,却不知所以然,就算懂了也未必做得到。

  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天命有定数,人无定数。人生来就有三六九等,有的人天生富贵,有的人天生贫贱,有的人天生聪慧,有的人天生愚钝。

  有的人,就算奋斗一生也无法达到有些人举手之劳的程度,这便是人。”

  “确实如此,而后呢?何以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

  “天赋再强,出生再高贵皆是外强,而自强才是万事之根本。自身不强,就无法将天赋,资源充分利用。就好比一个生来就有万贯家财的人,若不懂如何利用优势而肆意挥霍,金山银山也会败光。

  一个生来绝顶聪明之人,若不能苦学知识,这份聪明也就没有了益处。天赋,出生,只能让人走的顺一点,但若不迈开脚步停在原地,这条路再顺有何用?

  正因为此,易经第一卦便是乾,天行健,君子自强不息,天强地强,不如自身强。人生这条路,有始也有终,比的,不是始在何处,比的,乃是终在何方。在有生之年,走到了同代人之巅,方为绝世英才。”

  “那何为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小生虽有所悟,但尚未有所得,还需再悟。”

  陆笙看着吴迎秋,看到他嘴角中的不屑,看来不是没有所得,而是他所得的不好说出口而已。

  “官府重新审查了对本次州舞弊案的处置结果,侯知府在此案中有先入为主之念有失偏颇。对你的判定结果是,你有舞弊嫌疑,但无舞弊实证。这个结论,官府认同,但对你的处罚官府决定收回。你虽有嫌疑但无实据,无实据,便无法处罚,故而撤销剥夺你功名之处分,恢复你科考之权利。”

  说着,陆笙从怀中拿出吴迎秋的功名录递给吴迎秋。

  吴迎秋缓缓的接过,但脸上却没有多少欣喜,“多谢王爷。”

  “你似乎并无多少喜意?”

  “功名本来就是我考来的,本应属我何来欣喜?”

  “看来你并没有理解我之意,虽然还你功名,但你依旧有嫌疑,只是因为那五位人证皆已葬身火海无法再做证故而恢复你的功名,而且,此事也无法再查清了。”

  吴迎秋微微一笑,“王爷,这算不算是无凭无据的污蔑?”

  “李凯峰他们的口供尚在,不算无凭无据。只是因为无铁证,故而不能对你处置而已。吴迎秋,本王希望你能引以为戒,有过改之,无过戒之。”

  “吴迎秋,多谢王爷教诲。但我有一个请求。”

  第一千一百二十八章 打脸

  “你说!”陆笙皱着眉头应道。

  “我被开除功名学籍的公告,当初侯棋可是贴遍了大街小巷,致使我沦为全城笑柄这些日子都不敢出门。侯棋这是欲至我于万劫不复啊。”

  陆笙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不愿解释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的经义了。从他话语中的满满怨气,这次领悟的恐怕不为人所接受。

  但陆笙看着他斑白的头发,半月之内似乎苍老了十几岁,经此打击心中有怨气也是难免的。但一般人在昭雪之后,心中的怨气会随着时间慢慢散去。

  陆笙曾经也有过怨气,可经历的多了会渐渐的看开。

  “你想怎么样呢?”

  “望官府也能贴出公告,取消对我的处罚,好让全城都知道我并不是那个考试舞弊的耻辱之人,我依旧有功名在身。”

  “就这点要求么?我以为你会要求官府公开道歉呢?”

  “官府需要官威的,对官府和朝廷来说,知错改错,绝不认错,一旦认了错便是官威受损再难驾驭万民。这点道理,我是懂的。”

  陆笙深深的看了吴迎秋一眼,这家伙可出息了啊。单凭此思想高度,要么成千古良臣,要么做千古奸臣。

  不过……陆笙倒是没什么好担忧的,自己至少有万载寿元,有他在,就算一个坏到骨子里的千古奸臣也得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可以!”

  道完这一切,陆笙离开吴迎秋的家,门外等着两个随陆笙而来的玄天卫,陆笙将吴迎秋的要求告知给两人让他们前去安排。

  直到乌鸦再次飞回,告知陆笙已经离开后吴迎秋嘴角的笑容缓缓的出现,却渐渐的变得狰狞。吴迎秋翻开天书,看着上面记载的一行话。

  “侯棋死后,官府会重查舞弊案,而后会还原真相还吴迎秋功名与公道。”

  “天外谪仙?神州仙人?呵呵呵……还不是被我掌控于手掌之中?”

  “你别妄自尊大了……你的记载之中对象是官府,陆笙虽然已经成仙但也还是官府中人,这才被你钻了空子,倘若你敢写陆笙的名字,我保证你立刻魂飞魄散。”

  乌鸦的话让吴迎秋的脸色瞬间一寒,眼眸中也闪过深深的忌惮。

  它已经不止一次向陆笙证明了它的话真实性,吴迎秋也早已经不再怀疑。

  “天书虽然能改变万物的命运,这就像是一根撬棒,你可以撬动石头,撬动凳子椅子,但你却无法撬动一座大山。陆笙,步非烟还有当今天子,内阁阁老等等……他们在你眼中就是大山。除非,哪天你也成长成了大山,你才能撬动他们。”

  “明白了!”

  今夜,是曾碧莲的大婚之夜,曾家难得的大方了一回,宴请整个片区的街坊邻居去吃喜酒。天色暗淡下来,街坊邻居三三两两的结伴向曾家走去。

  曾家的口碑在街坊邻居中不算好,但有钱确是事实。哪怕他家在安庆府真正的有钱人眼中屁都不是,可在这一片绝对是首富。

  有钱人家最不缺的不是恩怨,而是舔狗。就算背地里将曾家数落的一无是处,可在人家面前却又是一副献媚的嘴脸。

  吴迎秋家距离曾家只有两条街,自然也在曾家的宴请范围。

  要换做陆笙来过之前,吴迎秋是绝对丢不起这个脸去曾家喝喜酒的。但现在……他要去打脸了。

  “恭喜恭喜啊——”

  “谢谢,谢谢!”

  “曾老板,恭喜啊——”

  “韩掌柜来了,里面请,招呼着——”

  吴迎秋手中拿着一副字画卷轴,闲庭信步的走来。周围的街坊邻居也都好奇惊异的看着他,不时的传来几声指指点点的议论声。

  但吴迎秋经此一事后,气质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对他人的指点也是恍若未觉。吴迎秋就这么面带笑容,大大方方的来到门前。

  “小秋……你……你怎么来了?”站在门口的曾有为差异的问道,一时间竟然忘了送上刻薄的话语。

  “今天是小莲出嫁的大好日子,曾伯父应该不介意小侄来讨杯喜酒吧?”

  “不……不介意……”

  不介意才见鬼了,曾有为恢复过来之后脸色顿时变得铁青。都说自己见利忘义,没脸没皮,但比起吴迎秋,曾有为顿时感觉自己的脸皮还有待加厚。

  反正换了自己,绝对是没这个连来吃饭的。要不是办喜宴,不能赶走来客沾染晦气,曾有为还真的不想让这个家伙进来。万一喝多了,难免闹出笑话。

  “哟,这不是吴举人么?不对不对,我好像听说你因为考试作弊被官府剥夺功名了?都好久没看到你出门,还以为你一时想不开……”

  说话的,也是这一片出了名的刀子嘴,说话口无遮拦又尖酸刻薄,在街坊邻居之中也是臭老鼠一只。

  “徐大妈说笑了,些许挫折还不至于让我想不开。”吴迎秋面带微笑地说道。

  “啧啧啧……到底是读过书的,说话就是好听。要换了我被抓到什么考试作弊啥的,早就羞得没脸见人了。小吴竟然还能这么大摇大摆的来送前未婚妻出嫁。徐妈这一辈子见过的人多了,像小吴这样的真还没见过。”

  这话一出,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要换了正常人,遭受到这样的嘲笑早就脸色铁青,要么掳袖子干了,要么转头就跑。

  但吴迎秋依旧是面对微笑似乎并未羞恼一般。

  “有道是浪子回头金不换,自古圣贤都有过时,古人云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小吴这话说得好,知道错了改了就是,某些人何必往人家伤口上撒盐呢?”人群中一人实在看不惯,大声说道。

  “再者说,小吴以前这么好,就犯了一次错你们就这么数落人家,这么没口德小心以后不能说话。”

  “哟,看来冯寡妇是耐不住寂寞开始春心荡漾了。”徐妈此人,打嘴炮什么时候输过?立马还击过去。

  “姓徐的,你是找抽呢?”

  “哎哎哎,玩笑归玩笑,今天是小女的大喜之日,可不许起冲突范我家晦气。”曾有为一看这架势,连忙劝架到了。

  “我想两位是误会了,我说孰能无错说的不是我,而是官府衙门。我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也说得不是我,所以你们就别争吵了。”

  “哦?小吴这书读傻了吧?这么大的口气说官府错了?官府什么时候错过?就算真错了,人家还能认错不成?”

  “对是对错就错,今天下午官府衙门的人上门了,告诉我说已经查清楚了,是那五个无赖诬陷了我,对我的处罚也就撤销了。”

  吴迎秋的话音落地,喧闹的宴场突然间就安静了下来。尤其是徐妈,张开的嘴巴忘记了闭合,眼神也闪动着恐惧。

  “真……真的?”

  “啊。”吴迎秋从怀中掏出功名文书,“在几天前被官府收走了,今天又还给我了。我想到了明天官府应该会贴出公告,证明我的清白。”

  吴迎秋对着徐妈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而这个笑容却让徐妈遍身凉意。

  被剥夺功名的吴迎秋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但恢复功名的吴迎秋却是举人老爷。而且大禹规定,举人已经可以为吏,而且是正式编制的吏。在偏远县城,很多县蔚也是举人出身。

  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吴迎秋今年才二十三岁,他还有的是机会考为进士。而一旦成了进士,那就可以做官,那就是完全不一样的光景。

  恢复功名的吴迎秋就是浑身散发着珠光宝气的香饽饽,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立刻去县衙任职做个笔吏,除了有稳定的收入之外还可以接触到真正的官场职能。

  等到考中进士之后有实习经验的又是一个闪光的资历。这就是为什么有的进士可以直接成为县令,或者在府衙任职。

  他们在考中进士之前,有了五六年的基层工作经验了。所以吴迎秋未来飞黄腾达的路已经是板上钉钉。

  再有钱的商户,也比不上一个官宦世家。所以当吴迎秋拿出功名凭证的时候,不只是打了徐妈这个长舌妇的脸,而是把曾有为的脸打成了猪头。

  “我就说吴公子绝非那种人,吴公子,来这边坐,吴公子,这些天别人不信你我可一直都在说你绝对是被冤枉的。”

  “吴公子,来我这一桌,这边空……”

  “吴公子……”

  “什么吴公子,叫吴老爷。”

  吴迎秋非常享受现在打脸的爽感,将手中的字画抵到曾有为面前,“伯父,你知道我家贫,眼看住的房子都要被你收走了。家徒四壁两袖清风,备不起贺礼只好写了一手字作为贺礼。好在小侄的字还过得去,您不会嫌贺礼轻了吧?”

  “这不可能,吴老爷的字,那一定是一字千金。”

  “吴老爷,何不展开让大伙开开眼?”

  “对啊……开开眼……”

  “伯父,街坊邻居想看看,您意下如何?”

  “啊?好……好……”曾有为现在的脑子一片乱麻,这局都到这份上了我还怎么输?官府都已经宣判了啊?公告都已经出了啊……这样还能翻转过来的?

  这一刻,曾有为是真的觉得冤枉,以前是自己鼠目寸光,可这次真的是小心又小心,谨慎再谨慎了啊。

  但事已至此,反悔肯定来不及了,为今之计也只能想办法修复和吴迎秋的关系,否则吴迎秋报复起来,曾有为和李家都受不了。

  第一千一百二十九章 新婚残夜

  在众人的期盼之中,吴迎秋缓缓的张开了字画。

  字画之上,狂草的字体出现在众人的眼中。正书在场的人可能都能认识,但这草书对在场的人来说却是天书。

  草书讲究豪迈狂放,最能体现书写者的精气神和状态。从字里行间,迸射出书写者的思想境界。而眼前的草书,在曾有为的眼中却仿佛是一把悬在头顶的钢刀。

  那种生死压迫,让曾有为顿时冷汗湿了后背。

  “宁欺白须翁,莫欺少年穷,终有一日龙穿凤,唔信一生裤穿窿。”

  写的……真好!而现在,不就是印证了么?

  “小秋啊……”曾有为挤出一个难看的笑脸,那献媚的眼神无比的淫荡,看到吴迎秋顿时打了一个寒颤。

  “小秋,虽然是叔对不住你,是叔眼皮子浅小瞧了你。但小秋,你扪心自问,这些年叔没少帮你吧?”

  “伯父言重了,小侄自然不会忘了伯父的好,还记得母亲卧病在床的时候,要没有伯父的资助,母亲也撑不了三年。恩是恩,怨是怨,小侄分得清恩怨的。伯父,还有客人来了,您可不能怠慢了贵客。”

  吴迎秋转身向之前帮他说话的冯寡妇一桌走去,而邻座的徐妈似乎想要道歉,但被吴迎秋一个冰冷的眼神吓得,却是忘了怎么开口说话了。

  “这便是人心本质,欺软怕硬,落井下石,一朝翻身而起,又是转来献媚,这等人,有什么资格活在世上浪费粮食呢?”吴迎秋心底叹道。

  宴席开始了,吴迎秋慢悠悠的吃着饭菜,脸上不悲不喜。他在等,等李家的新郎官暴毙的消息。敢染指小莲,我就要你的命。

  大约一个时辰,来到的宾客都已经酒足饭饱,气氛也再一次活络了起来。

  今天吴迎秋打脸曾家,这话题还得等明天再说道,现在在曾家,吃着曾家的饭背后笑话人家这种事在场没几个人干得出来。

  “小秋,现在小莲嫁人了,木已成舟你也放开点心,大男儿何患无妻,大不了我们再娶一个。”冯寡妇低声悄悄的对着吴迎秋说道。

  “谢谢冯姐,我心里有数。”

  “小秋啊,你看我张家的秋霞怎么样?年岁比你小七岁,但模样保证不比曾碧莲差。冯姐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把秋霞许配给你姐也放心。你要有意我明天就帮你安排见上一见。”

  吴迎秋嘴角微微勾起,“不必了,暂时我还不想这些,等明年春奎,金榜题名时再说。”

  “出事啦——出大事啦——”

  突然间,一个青衫少年狂奔的冲进宴会场,“舅舅,舅妈……出事了,出大事了。”

  “小莫,大喜的日子不许说这等晦气话,跟舅妈进屋,说怎么回事?”

  “表姐夫家,表姐夫家完了……死了好多人……好多宾客都死了……好吓人啊……”

  “什么?”

  “怎么回事?”

  “死了很多人?走走走,快去看看!”

  曾家的宾客听完,连忙站起身向李家赶去。

  李家是安庆府的大富人家,大富不是巨富,但能达到大富水平的,对财富的态度也基本上和巨富没啥差别。钱的数目,不过是一堆数字而已。

  能攀上这样的亲家,对曾有为来说算是祖上烧了高香。但商户就是商户,怎么能和官宦世家相比?曾有为只是小商人,小商人的眼界注定了他有一颗欲求不满的心。

  所以在得知李家出事之后,心思就活络了起来,要是在拜堂前,李家出了这个事估计也没心情拜堂了,我也好吧女儿接回来,而后的话,还有操作的空间不是……

  当曾家一行人赶到李家的时候,李家已经哀鸿遍野。李家的门口围拢着密密麻麻的百姓,里面摆了上百桌丰盛宴席,而此刻,上千人都密密麻麻的倒了一地,不少人脸色青紫口吐白沫。

  七八个大夫正在里面抢救,看过几个奄奄一息的人都站起身无奈的摇了摇头。毒性太强了,神仙难救。

  而眼前的这一幕,看的曾有为心也瞬间慌了。之前只是听到外甥说李家死了人,可真的没想到不是死了人而是满门死绝啊。

  这一刻,不仅仅曾有为慌了,就连吴迎秋也慌了,他只是写毒死李公子,可没想到会毒死这么多人啊。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小莲?

  “闺女——”曾有为顿时发出一声惨呼,把腿就像里面冲去,曾有为冲进去,跟在身后的曾家人包括吴迎秋也冲了进去。

  一直走到后院,眼前的大红喜字如此的刺眼。

  曾有为一脚踹开婚房,入眼的一幕让曾有为肝胆欲裂。女婿李裕丰脸色铁青的倒在地上,看似已经死去,而自己的闺女也是嘴角流血的倒在一边。

  桌上放着几道饭菜。

  按理说,婚礼结束之前新娘子是不能吃东西的,但也许是李裕丰心疼妻子饿着,偷偷端来吃食与妻子共食,却没想到惹了祸事。

  “小莲……”

  吴迎秋失魂落魄的叫了声,眼泪止不住的一滴滴落下。缓缓的蹲下身体,将手指送到曾碧莲的鼻下。曾碧莲的身体尚有余温,但鼻息下去已经没有了生息。

  “小莲……你醒醒,睁开眼看看我,秋哥哥来看你了……你睁开眼啊……”

  “闺女——”曾有为惨嚎一声,一把扑了上去。

  “滚!是你害死小莲了,是你们……本来他是我的未婚妻,她本来是要嫁给我的,是你逼她……是你逼她嫁给李裕丰。现在李家出事了,是你害死了她,你该死……你们夫妇都该死——”

  吴迎秋面目狰狞的喝道,这一刻,吴迎秋清晰的感觉到内心之中一只魔鬼破茧而出,狰狞的面容下,涌现出浓浓的毁灭欲望。

  没了,什么都没了……人负我,我杀人,天负我,我灭天,小莲是我最后的一丝善良,最后的一点希望。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要夺走我的善良,夺走我的一切……啊——

  泪眼模糊了吴迎秋的眼睛,滴滴清泪化作血泪。这一刻,翩翩公子吴迎秋死了,一个魔,苏醒了。

  崩——

  一声巨响,房门被再次打开,一群玄天卫涌入房门之中。

  “全部离开现场,不许破坏证物,都走……”

  “小莲……我的小莲……”曾有为哭嚎这被两个玄天卫驾着拖了出去。

  而吴迎秋被拖出去的面孔却那么的阴冷,那么的狰狞恐怖。

  “笙哥哥!原因查出来了。”小南来到陆笙的身后低沉地说道。

  大型食物中毒,死亡上千人,这样的大案别说惊动小南,就是远在玉竹山庄的陆笙也被惊动了。这么大的食物中毒事件,就是整个楚州历史上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原因?”

  “毒盐!”小南拿着一袋雪白的细盐展开在陆笙的面前,“李家请的厨子是楚江楼的大厨,他带来的食盐中含有剧毒。而这种毒盐应该是十年前被剿灭的毒盐帮练功专用的毒盐。毒盐帮早就被定性为邪道,并且全国通缉了十年,却没想到毒盐帮的余孽竟然并没有远遁,依旧藏在楚州,而且还在我们的眼皮底下。”

  “那个主厨呢?跑了么?”

  “没有,也被毒死了。”

  “呃?”陆诧异异的看着小南,而小南的眼底露出了凝重,“如果是毒盐帮有意下毒,断然不会自己也被毒死的道理。这一次可能也是意外,就连主厨自己恐怕都没意识到他带来的是毒盐。”

  “大人——”内堂中,一人大步走来。

  “大人,在新娘子的身上发现了一封信。”

  陆笙接过信,上面写着吴迎秋亲启。陆笙抽出信纸,看了一眼而后站起身走出门外。

  眼神扫过一众悲伤绝望还有看热闹的人,陆笙大步来到吴迎秋的面前,“吴公子,又见面了。”

  “参见王爷。”

  “你和新娘子是什么关系?”

  “莲儿之前是我的未婚妻,但因为官府剥夺了我的功名,她的父母就逼着他与李裕丰成亲。大人……有道是宁毁十座庙,莫拆一段婚。今天的不幸,您说是不是因为官府之错而造成的呢?”

  陆笙眉头一皱,看着吴迎秋却总有一种这小子会咬人的感觉。

  “你认识楚江楼的主厨孟河么?”

  “大人说笑了,在下这辈子恐怕也没机会踏足楚江楼,怎么会认识楚江楼的主厨。”

  “这是新娘子写的信,给你的。”陆笙掏出信,递给吴迎秋,大手一挥,带着几个玄天卫离开李家。

  吴迎秋的心已经死了,但他还是迫不及待的展开曾碧莲留给他的信。

  “秋哥哥……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嫁为人妇了,虽然事已至此,但当初的事情我应该向你解释清楚,可是你却一直不给我解释的机会。

  那天,小莲真的不是和李裕丰幽会,李裕丰纠缠小莲已久,小莲也一直生怕秋哥哥会知晓引起误会,所以小莲答应李裕丰邀请,打算当面讲小莲的心意说清楚。

  小莲已经对他说明,小莲心底只有秋哥哥一人。却不想,竟被秋哥哥看见。小莲想要解释,但秋哥哥却不给小莲机会。

  那些日子,小莲终日以泪洗面,我爹趁我不备去与你解除婚约,知晓之后,小莲曾以死相逼,但终不得,如今却木已成舟。

  后来你被抓进了牢房,李裕丰以有办法救你出来为条件,让我答应婚事,小莲这才答应嫁于他。

  小莲此生别无他求,只希望秋哥哥能平安无事。这些天爹娘看的紧,我找不到机会寻你。你已经被李裕丰救了出来,小莲不能背信弃义的毁约。

  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小莲知道和秋哥哥的缘分已尽。

  但小莲想让秋哥哥知道,小莲一直,一直,一直这么喜欢秋哥哥,哪怕到此刻,此心不变。只怪小莲命薄,不能和秋哥哥白头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