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螺旋桨稳定输出,码头被邮轮抛弃在后,逐渐缩小变形,最后再也看不见,而船只平稳航行在海面上,除了自己鼓捣出来的浪花,一切风平浪静。

  海鸥展开双翼,丝毫没有避开船只的认知,不时有两只落在甲板或者护栏上,睁着一双智慧的小黑豆眼睛到处乱瞅,既像是在歇歇脚,又像是什么都没想。

  克雷亚洒出一把面包屑,就引得那些鸻形目鸟类纷纷跳到他面前,低头啄食,时不时还抬起翅膀给旁边抢食的同类一个大比斗,个个武德充沛。

  喂完海鸥,克雷亚拍拍手离开,留下甲板上一片混乱。

  “呜——”

  低沉的声号从船内飘出,将甲板上争斗的海鸥惊得扑腾起飞,连免费的食物都顾不上了,慌乱中最倒霉的海鸥被同伴翅膀连呼了好几下脑袋,差点没飞得起来。

  “呜——呜——”

  *

  船长室内。

  乔瑟指着自己没动过的声号操作台,忍不住向塞伦特求证:“刚才是这艘船自己发的声号?”

  塞伦特拿笔在纸上写道:“远离港口后,船会变得稍微活跃一点,不用紧张。”

  活跃一点……

  乔瑟双手离开船舵,抹了把脸起身离开座位:“既然如此,这里也不是很需要我,我去跟我的朋友们见个面。”

  难怪亚瑟在船开了后没一会儿就溜了。

  塞伦特快步挡在乔瑟面前,手中纸上写着:“你不能理解吗,船上的乘客大多不是人,亚瑟让你留在这里,是为了保护你。”

  “能猜到,”乔瑟看了下面前的纸语者,发现自己比对方高一个头,心情不错道,“但我拒绝。”

  “我的朋友还一无所知地在里面,只有我一个人安全毫无意义。”乔瑟把塞伦特从门口拨开,对方没有强硬地阻止,倒是省了他一番力气。

  塞伦特没有进一步劝阻,待在原地看着乔瑟离开,然后继续投入工作,确保船只没有偏离预定航线。

  *

  [乔瑟:瓦妮莎我来救你了!]

  [瓦妮莎:现在?]

  [乔瑟:对啊,我进船舱了,你在几楼呢?]

  [瓦妮莎:4楼,不不不,别过来,现在别过来——我这边有触手怪!]

  [乔瑟:……]

  [乔瑟:瓦妮莎!我挚爱的瓦妮莎!别害怕,我现在就过去救你!!!]

  [瓦妮莎:???]

  [kp:你TM挚爱的是触手怪吧!]

  乔瑟马不停蹄开始爬楼。

  *

  15分钟前。

  瓦妮莎冷静了一会儿觉得自己还好,但爱德华跟阿尔冯斯坚持她需要治疗,再不济也希望她能接受一次驱邪仪式。

  瓦妮莎:“你们炼金术师还会驱邪?”

  “那是我们从中国炼丹师那里得到的,”阿尔冯斯解释道,“没有杀伤力,但能驱除人身上的负面状态,算是一种治疗手段。”

  在阿尔冯斯说话的间隙,爱德华已经在瓦妮莎的房间里挪开地毯,在地板上洋洋洒洒画了一个五角星图案。

  瓦妮莎:“……”

  瓦妮莎到现在都对艾尔利克兄弟是炼金术师这件事半信半疑,毕竟她没有亲眼见到一大堆虫子被人呕吐出来,在街上激情乱舞,乔瑟看着又不像是靠谱的,墙头草说的话实在没多大可信度。

  她探寻过很多秘密,大多是当地人认知不足产生的误解,真正异常怪异的事只占极少数。

  炼金术师跟炼丹师,听起来就像是西方跟东方的当地特色封建迷信,若干年后会被当成旅游打卡点的那种东西。

  如果不是阿尔冯斯这具会说话会活动的盔甲就在这里,她只会觉得爱德华是中二病,哪怕是现在,瓦妮莎也不觉得他们口中的“驱邪仪式”是真的有用。

  “谨慎一点没有坏处,”瓦妮莎委婉拒绝,“这条船有古怪,现在就随便搞出动静可称不上什么明智之举。”

  “你的担忧没有错,但是,”爱德华严肃道,“你无法判断放任自己状况的后果跟现在闯祸的后果哪个更轻,我们也不知道,所以只能在知道的范围内尽量做点什么,至少不能等到无法挽回的时候才开始后悔,‘当时那样做就好了’。”

  瓦妮莎与那双毫不动摇的金眸对视,率先别开视线:“好吧,要我怎么做?”

  “站到这里,别踩到线上,也别出这个图案范围,”爱德华不客气地指使她进入地板上的五角星图案,“阿尔,关掉光线。”

  阿尔冯斯站在门口关上门,拉上窗帘,窗帘上的微光让房间不至于漆黑一片,但对仪式来说够用了。

  爱德华从口袋里掏出五根蜡烛安置在图案尖端,然后点上火,双手合十。

  [kp:爱德华驱邪仪式]

  [kp:消耗MP1D6=4]

  [kp:爱德华剩余MP=9/16]

  无法理解的音节从他口中泄出,细密宛如耳语,烛焰猛地上窜了一米,转瞬间下降,挣扎了不到两秒,五根蜡烛整齐熄灭,只剩下灰白色的烟雾。

  [kp:过一次意志。]

  [瓦妮莎:等等,难道是重投?]

  [kp:这么理解也没错。]

  [瓦妮莎:救苦救难的爱德华菩萨?!]

  [kp:我肯定没这号菩萨!]

  [kp:瓦妮莎意志70(补正+5)1D100=27 困难成功]

  爱德华注意到蜡烛熄灭,原本他绘制的五角星也只剩下一丝浅淡的痕迹,知道仪式成功,不由得看向站在图案中央的瓦妮莎。

  瓦妮莎直视着前方,眼睛却没有聚焦。

  爱德华踮起脚尖,伸手在她眼前挥手:“瓦妮莎,喂,瓦妮莎?”

  “这个船是活的,”瓦妮莎低头,看着爱德华开口,“它是在我们都上船后,才配合人数定下了房间的数量。”

  [kp:暗投 ??]

  [kp:暗投 ??]

  “这样啊。”爱德华放下手,表情看不出来惊讶,沉稳得不可思议。

  而原本更稳重一点的阿尔冯斯反倒开始不安:“哥哥……”

  [kp:瓦妮莎心理学60 1D100=??]

  阿尔冯斯的表情被钢铁色偷窥遮得严严实实,爱德华则不然,他的沉重跟紧绷都写在了脸上,不至于畏惧,也没有无措,就好像一只脚踩上高空钢索的挑战者,万劫不复与万丈深渊伴他左右,然后他继续向前踏出一步。

  “看来你们很清楚这条船的异常跟危险性,不介意的话,可以继续我们在金橡旅馆的交谈……”

  [kp:暗投 ??]

  [瓦妮莎:你在投什么?]

  [kp:嗯,暂时跟你无关。]

  [kp:暗投 ??]

  [kp:好吧,跟你有关了。]

  [瓦妮莎:WTF。]

  瓦妮莎的话没能说完,她脚下的五角星图案开始闪烁,灰白的图案泛着不详的墨色光晕。

  “阿尔!”

  靠窗的阿尔冯斯立刻将窗帘拉开,灿烂的光线照亮了室内,却怎么也照不亮图案周围。

  瓦妮莎非常自然地跳出那块地面,保持平静向另外二人询问:“这不是正常的情况,对吧?”

  先回答她的是一串“咕嘟咕嘟”——不是水开的那种沸腾声音,更接近浓稠的粥,或者说——泥沼冒泡的破裂声。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逐渐在房间里蔓延开来,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是混合着肉类腐败的酸臭与蔬果发霉的某种东西,被丢进过期牛奶里炖煮三天三夜,最后跟水里出现巨人观的尸体缠绵悱恻——光是想一想就倒足了胃口,恨不得掏出全部的人体循环系统火焰消毒,把自己的肺跟胃都挖出来剁碎!

  漆黑色的泡泡密集地从五角星中涌出,遮住了图案,飞快地在地板上增殖、堆积……

  “先离开这里!”爱德华转身,想去打开门。

  [kp:瓦妮莎侦察65 1D100=39 成功]

  瓦妮莎谨慎地一边盯着泛着奇异反光的黑色泡泡,一边后退,所以才没错过在那堆沥青质感的泡泡里游动着的同色系长条状物体。

  光线照在那上面,如同太阳下已经凝固的黑色石油。

  [瓦妮莎:你可以直说是“触手”的。]

  [kp:接受你的建议,然后,请sc,失败1D3,成功不减。]

  [kp:瓦妮莎 san70 1D100=45 成功]

  [kp:啧。]

  原本只是在泡泡中游走的触手,听到爱德华的声音也没有异样,却在他转身的瞬间停止了游走。

  小于瓦妮莎开口提醒的时间,漆黑色的触手一连碾碎了数串黑色泡泡,浑身淌着。笔直朝爱德华的方向刺过去。

  “哥哥!!!”

  [kp:瓦妮莎投掷60 1D100=15 困难成功]

  爱德华手刚碰到门把,阿尔冯斯的声音跟背后的触感分不清哪个先到,而在他做出反应的时间里,背后原本要把他捅个对穿的东西突然消失。

  而在他左边,制式军刀一半插在触手里,一半没入墙壁。

  瓦妮莎维持着投掷完毕的动作,眼睛只错开一瞬就又转回触手发源地——那堆诡异的石油or沼泽泡泡越来越多,但触手的数量更多,那些泡泡很快就被触手挤压破碎,最终地板上只有不知道多少根搅在一起的触手。

  “邦。”

  钉住一根触手的刀子被挣脱掉在地上,像是一声发令枪,互相缠绕的触手停滞了一瞬。

  瓦妮莎知道这是攻击前摇,立刻把动作慢的阿尔冯斯往门外一塞,靠谱的成年人殿后,将门关上。

  “嘭!嘭!嘭!”

  没人想去信任这扇门的强度,所以没有犯傻去拿自己的背抵着门,门上也清晰地出现了被鞭打出的裂纹,看起来摇摇欲坠,里面作乱的触手随时都会破门而出——

  [乔瑟:瓦妮莎我来救你了!]

  [瓦妮莎: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