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个人演奏会结束后, 宋柚在各大音乐周报露面,中台特别对她展开个人专访,制作了专题音乐片,宋柚彻底在音乐界发光发热。
同时另一边.
由于深脉分数的临床广泛应用, 得到数以万计的患者认可, 三剑医疗公司已经不是小规模公司,总部从旧办公地址搬到了北城科技园, 独占一栋。
这一年半时间, 三剑公司不仅从原先过渡期售卖系统, 到如今新款彩色多普勒超声系统的面世, 已经让三剑公司不容小觑。
5月初,三剑公司邀请了中国航天参与体外膜肺氧合系统, 引起轩然大波。
这位极少露面的年轻创始人,再一次打破了医疗困境,众所周知,体外膜肺氧合器械全国只有几百台, 高端技术一直在欧洲人手上, 一天开机就得耗费上万元, 普通患者根本就用不起, 这也导致这项研究屡次被中途截断, 被人拍卖出去。
三剑公司创始人把航天技术应用于医学领域, 如果成功, 这将是一场突破性尝试, 将会打破中国医疗设备“卡脖子”的现实问题。
一时之间,各大媒体和权威网站, 纷纷拜访季时淮,但这位年轻的创始人全部回绝, 只闷头做实验,导致外界对他有很多神秘猜测。
5月中旬,国交给宋柚放假半个月,她直接回了宁城,当天约了石语菲在一家鲁菜馆吃饭。
这家鲁菜馆老板是山东人,请的厨师也很地道,连吃惯川菜系的宋柚也经常来这里光顾。
菜上桌,石语菲就在不停发微信,忙得不行,脸上还挂着甜蜜地笑。
宋柚一脸嫌弃:“季绍显?”
虽然她和季绍显不对盘,但谁让闺蜜喜欢呢,萝卜青菜各有所爱。
石语菲不着痕迹捋头发,强迫自己不去看手机,像个花开二度的小娇娇,“其实上次在火锅店之前,我就跟他决定断了,这么不清不楚地纠缠也挺磨人的,你别看他平时挺严肃还很龟毛,但经过上次决裂,他改变了很多。”
石语菲看着窗外远景,一片生机盎然,期盼又温柔地说:“我想再信一次,也想再爱一次。”
筷子上的拔丝山药骤然坠落,连着丝,剪不断理还乱,宋柚愣愣看着石语菲,尤记得石语菲当初对爱情的绝望,才一年半光景,就已经能再爱人了。
爱情明明是最难的事。
注意到宋柚的表情,石语菲笑容纯真,“你可不能笑话我,不说我了,说说你吧,你和季时淮离婚四个月了,有没有可能再重新开始。”
“怎么可......。”宋柚嘴角淡笑,满脸不屑,说话时,目光慢悠悠往上扫,冷不丁注意到一个挺拔身影。
石语菲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竟然这么巧,季时淮也在这家餐厅吃饭,不过那个女的是谁?
季时淮穿着一件白色衬衣,胳膊上搭着黑色西装,正从楼上包厢下来,走一两步便会回头跟身后的杜菲菲说一两句,看起来相谈甚欢,他身上的气韵似乎比以前要生疏几分,疏离冷淡。
出了校园的杜菲菲,剪了一头短发,大约是在医院见惯生死,身上沉淀的气质和季时淮很同类。
宋柚以前就觉得他们挺般配,这次看着二人走在一起,这种感觉更甚。
那才是同类的氛围。
一直到他们离开鲁菜馆,季时淮的目光都没落到宋柚身上,这家鲁菜馆开在一楼,一扇非常大的玻璃窗,窗外是室外停车场。
宋柚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就这么一直盯着季时淮的身影,看着他绅士地拉开副驾驶车门,杜菲菲弯腰坐进去,一脸压不住的羞涩。
突然间,一只晒太阳的猫从窗外跃过去。
季时淮不咸不淡抬起眼眸。
隔着一扇玻璃窗以及数米的距离,宋柚和他的视线骤然间交汇在一起。
玻璃窗有斑驳的脏痕,看不清彼此最真实的表情,也就是那一秒,季时淮收回视线,绕过前车盖,坐进车里,车身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满桌的美味佳肴,一瞬间失去了味道,宋柚无意识戳着一块葱椒鱼片,几乎捣成了粉碎。
没等石语菲说什么,宋柚先冷笑了一声,接着方才的问题回答:“你看,前几分钟我还挺笃定地想表达我的潇洒,我才不是恋爱脑呢,这一刻那种压在我心里数月的沉闷几乎要挣破我的心脏,我没办法笃定了。”
“你爱上季时淮了?”石语菲问。
“爱?”宋柚还是一脸冷笑,把筷子轻放,望着季时淮离开的那个方向,表情是石语菲从未见过的悠远,像在说她自己,又像在说无关紧要的人,“季时淮是和我保持恋爱关系最长的男人,你知道吗,在这段关系里,我一直是主导的那一方,我掌握了这段关系的生死,可是季时淮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他怎么这么会算计我的心呢,他在我毫无防备的时候,把那百分之15的股份给我,还有一份离婚协议。”
那股难受似乎马上要溢出来,宋柚攥紧手指,眼眶莫名潮湿,“他想让我愧疚吗!他休想!”
“以前经常听女人失恋后会痛哭一个月,再慢慢走出来去接受新恋情,而男人一开始放飞自我,慢慢地,后知后觉体验到失恋的痛苦,我好像完全相反,我不难过,这四个月我过得很充实,但是我的身体好像被驯化了。”
“驯化?”石语菲惊愕,觉得这个词从宋柚嘴里说出来,比痛哭一场还要揪人心。
“对,就是驯化。”宋柚极其不甘地说:“我没办法再去跟别的男人调情,也没办法和别的男人交际,就好像我的身体被季时淮扣上了枷锁,每当我想回到曾经的自己,他就会从我的内心深处跑出来,我的身体会对其他男人产生反感,到现在,我才发现,一开始真正主导这段关系的人一直是季时淮,他才是最成功的猎人。”
宋柚说这段话的表情一直绷着,相识多年,石语菲第一次见她在感情上这么难受,“柚子,你不要想极端了,面对喜欢的人,身体向来是诚实,我知道你一直心里耿耿于怀季家收购宋氏的事,但那事是季绍显所为,跟季时淮没关系。”
“他也没阻止。”宋柚终于说出心里最芥蒂的事,她灌了一口茶,脸上恢复冷淡,“算了不说这个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石语菲静静看着她,“这事我会去问季绍显,那个项目的事应该是跟他母亲有关。”
宋柚眸色微动,定眼看向石语菲,“你知道他母亲的事?”
石语菲摇头,“这事季绍显也不愿意聊,你别看季绍显平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深度接触就会发现他内心很缺乏安全感,还有点自卑,他说这点自卑是来自季时淮,这对兄弟对母亲的事有很深的结缔。”
见宋柚在发呆,石语菲突然握住她的手,“现在你有勇气去听他母亲的事了?”
宋柚盯着碗里的白米饭一动不动,白米饭堆积成山,粒粒清晰,单纯朴实,她感觉嗓子眼像堵了一块白米饭,不疼不痒,却憋得慌。
半晌,宋柚哑声说:“曾经他想告诉我,我没勇气听,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他当初为什么那么生气了,大概就是把心捧出来,我用脚碾碎了,现在我觉得自己有勇气去听了,所以菲菲,季绍显要是告诉你他妈妈的事,你就告诉我,好吗?”
石语菲难受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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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柚最近经常来这家鲁菜馆吃饭,原因无外乎两种,也不知道黄予梅受了什么刺激,旁敲侧击地要给她介绍男朋友。
黄予梅以前只会关心她的一日三餐,很少过问感情生活,自从离婚后,黄予梅每日自责,看到好青年,总要跟宋柚聊几句,另外一个是这家餐馆味道确实不赖,又能享受美食,还能躲清静。
今日,黄予梅苦口婆心提了几次,宋柚实在拗不过,答应相一次亲,约在了这间鲁菜馆。
好巧不巧,宋柚和相亲对象刚坐下,隔着一个走廊,季时淮和杜菲菲也在这家餐馆吃饭。
这才一周时间,就遇到了两次,要不是知道是偶遇,还以为是蓄意呢。
“宋老师。”杜菲菲刚一坐下,发现宋柚就在隔壁桌,脱口而出以往的称呼,下意识看向季时淮,见季时淮面色平静,非常平和地和宋柚点了下头。
宋柚笑着点头:“好巧。”
“嗯。”杜菲菲看了一眼宋柚对面的相亲男,没有八卦地再问话,主动伸出手要帮季时淮涮碗筷,“我帮你涮吧,医生洁癖比较重,涮得干净。”
季时淮条件反射挡了一下,“没事,我自己来。”
杜菲菲笑着嗯了一声。
“我也帮你涮吧。”那相亲男也挺有眼力劲,人长得还算耐看,是个刚回国的海归,身上保留着美国人自由独立的腔调,一边接过宋柚的碗筷,一边调侃道:“在国外待久了,都快忘了洁癖。”
宋柚笑看相亲男献殷勤,心里跟明镜似的,无非是瞧上她的外貌和身价,这种心照不宣地筹码,说出来只会让人难堪,反正也是应付。
相亲男帮宋柚涮完碗筷,又点了几道菜,言谈举止倒是出乎意料的稳重,人也很有分寸,黄予梅的眼光也不算很差。
餐厅吃饭的人逐渐减少,隔着走廊的两桌似乎吃得格外慢。
宋柚不仅风趣还很会调节气氛,和相亲男聊得气氛融合,她把长卷发捋到肩膀一侧,半张脸蛋精致细腻,特别是笑得时候,眼尾上扬,身上有一种运筹帷幄的淡然。
相亲男脱口而出:“如果我们结婚,一定会很幸福。”
隔着一个走廊,季时淮手边的茶杯猛然被撞翻,杜菲菲眼疾手快,抽出纸巾,半站着身子擦拭季时淮手边的茶水,“有烫到吗?”
“没事,谢谢。”季时淮挡住她的手,“我自己来吧。”
杜菲菲尴尬地收回手,掩下失落坐了回去。
相比宋柚愉快的用餐氛围,季时淮这桌就显得有点沉闷,各吃各的,话说的也很少。
隔壁桌的兵荒马乱,宋柚没多少心情观看,她饭量小,吃了一碗就放下筷子,相亲男似乎对今天的饭局很满意,拿出手机要加宋柚微信。
“一会吧,我去趟洗手间。”宋柚笑着起身。
宋柚在洗手间待了一小会,用漱口水清洗了下口腔,又补了口红,洗完手出来,一抬眼,就瞧见倚靠在墙边抽烟的季时淮。
五月中旬不太热,也不太冷,风都是温柔的。
他穿着一件在宋柚眼里特别熟悉的白衬衣,袖子挽到手肘,两指夹着烟,烟雾从他口腔溢出来,头微微扬着,路过洗手间的小姑娘们总会忍不住回头看他,不管是一年还是两年,他身上的少年气像是永不磨灭。
宋柚视若无睹,甩着手上的水珠走过去。
“相亲?”季时淮忽然开口,烟半含在嘴里,声音不显含糊,还带点清清冷冷地嘲讽。
宋柚转过头,目光先在他脸上巡视,红唇轻扬:“对啊,你觉得怎么样?怎么说你也是我前夫,不妨参谋一下。”
“呵。”季时淮轻笑出声,夹着烟,“不怎么样。”
宋柚耸肩说:“但我觉得还不错,最起码人家挺成熟的。”
季时淮抿着唇没说话,个子高,视线从上而下,有一种沉甸甸的压迫感。
宋柚自然不怕他,双臂抱胸,反问道:“你呢,和杜菲菲交往?”
“你也帮忙参谋参谋。”季时淮夹着烟,好整以暇地睨着宋柚,像个渣男。
宋柚目光清冷,嘴角笑道:“我觉得你们挺配的。”
“嗯,杜菲菲是个不错的人选。”
季时淮这话一说完,走廊骤然间陷入一种非常奇妙的死寂,有人路过,有人回头,这俊男美女站在走廊小角落,成了最显眼的存在,特别是二人之间弥漫的撕扯氛围,处处暧昧,又处处针锋相对。
宋柚轻瞥他一眼,倒退着走了几步,笑着说:“结婚记得请我哦。”
季时淮咬着燃尽的烟,“彼此彼此。”
路人飞快跑过去,总觉得走廊这一隅充满了浓浓火药味。
宋柚和相亲男前脚出餐厅,季时淮和杜菲菲也出了餐厅,两辆车好巧不巧停在相邻的位子,就连尽量不胡思乱想的杜菲菲也明显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僵硬状态,气氛非常尴尬。
相亲男想要送宋柚回去,被宋柚婉言拒绝了,宋柚弯腰坐进驾驶位,正要关车门,从后视镜瞧见了在马路上晃悠悠的宋乐晴。
这个时间点不是应该在学校吗?
自从宋家度过危机,宋乐晴也转回了国际中学,学校离这家店也就三站地距离。
宋柚直觉不对劲,果断下车关车门,朝宋乐晴大步流星走过去。
大中午的不上课,才多大就开始逃课了?
太阳不识人间疾苦地暖趴趴照着,光线充足,宋柚的呵斥刚刚含在嘴里,猛然瞧见宋乐晴脸上的巴掌印,以及身上的脚板印,藏都藏不住,极其狼狈。
“姐?”宋乐晴手忙脚乱用手遮脸上的伤,又慌乱地扒拉凌乱的头发,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急急忙忙解释:“我不是故意逃课的,姐姐你别生气......。”
“谁干的?”宋柚打断她。
宋乐晴面色一愣,阳光让她的视线有点晕乎,看不清姐姐的表情,但她能听出姐姐冷淡语调下的隐怒,“没事的,姐姐。”
“手上有零钱吗?”宋柚也不再追问她身上的伤。
“啊?”宋乐晴有问有答,“有。”
“能自己打车回家吗?”
宋乐晴下意识遮住脸上的伤,有点狼狈,仍旧顺从点头:“可以。”
“那好,现在就回家。”
宋柚丢下这一句话,一转身才发现季时淮和杜菲菲就站在不远处。
她径直走过去,余光察觉季时淮像是想要说什么,她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加快脚步,几步就走到停车场,把自己摔进驾驶位,一个极速就开出了车位,嗖地一声,像出鞘的利剑扬长而去。
季时淮拧着眉头走向宋乐晴,半弯下腰,语调安抚问:“你姐姐要去哪?”
宋乐晴今天反应有点迟钝,过了一会,脑子里闪出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眼睛都急红了,“姐姐会不会是去我学校找人打架?”
这还真像是宋柚能干出来的事,季时淮拍了拍宋乐晴身上的灰尘,边往停车场走,边朝宋乐晴交代:“我找人送你回去,然后我去找你姐姐。”
“姐夫。”宋乐晴挤进副驾驶位,短短几分钟,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我要去,我不回家。”
姐夫这两个字就像有一种魔力,瞬间抚平了餐厅里的不快,季时淮抽出纸巾给宋乐晴,“把眼泪擦擦,系好安全带,我带你去找姐姐。”
正要安排杜菲菲,杜菲菲已经先一步坐进后座,焦急地说:“我也跟着去,要是有人受伤,我也能帮忙。”
这理由很充分,季时淮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也没再拒绝,拧动车钥匙,发动机发出轰鸣,车很快驶入主道,朝宋柚消失的方向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