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潮拥挤, 叽叽喳喳的讨论声不绝于耳，付斯走在路颜清身后半步为她隔出一小块安全区。
路颜清看不见她，但能感受到她就在身侧, 有点奇妙。
“呜呜呜要不是夏夏秀恩爱秀的全世界都知道我都要嗑cp了, 真的不打算出第二部吗我想看破镜重圆。我不信重逢之后会无事发生。”先前在大厅抱着爆米花的女孩和好友哀嚎。
“醒醒, 角色是角色，现实中哪有那么多李寻和何慕啊，摊上那样的父母和家庭早就掰了。现在合法了都还有好多老一辈不支持。”
路颜清听清了两人的对话, 身后变得灼热的视线让她知道付斯也听见了。
行至大厅空间开阔起来, 付斯拧开瓶盖将水喝光, 准备扔掉时她看着瓶口眨了眨眼, 好像有道印子要红一些？
身后一直护着她的人墙消失了, 路颜清停下步子回头寻找, 正巧撞见付斯站在原地盯着手中的空瓶目露探究。
路颜清心里划过一丝异样，走过去轻轻推着她的背往前走, “走吧，去吃饭。”
感受后背轻柔的触碰付斯微微侧目, 看着路颜清手中的水瓶扬了扬唇又抑住自己的笑意。
还是不要告诉她了, 免得仙女害羞不理人。
她想笑又不敢笑的样子落入路颜清眼中，脸颊生起热意，她放下手优雅走自己的。
进到电梯里付斯站到路颜清了身前, 狭小的空间里气味混杂，唯有前方的清香让路颜清觉得好闻。
淡淡的, 不争不抢却捕获住人的嗅觉神经, 很安心的味道, 还带点奶香。
“小心。”电梯门开，付斯虚揽着穿着高跟鞋的路颜清往前走。
每次见面付斯总会做出一些十分体贴又不失分寸的举动, 路颜清偏头看了看她。
“怎么了？”付斯认真询问。
“没怎么，你车停在哪个位置？”路颜清岔开话题。
也许是家庭原因？路颜清觉得两名女性教育出来的孩子大概会更懂得尊重女性？
付斯笑得有些神秘，“就在外面。”
外面？路颜清随着卖关子的小朋友走向藏宝地。
目的地越来越近，四周的景物让路颜清弯了弯唇。太阳已经开始西去，余晖洒在付斯嫩白的小脸上，路颜清看着她单手倚在自行车把上一脸傲娇的样子柔笑。
风华正茂的小朋友，应该有很多人喜欢吧。
“地点发你手机上了。”付斯把手机和湿巾一同放到银色车身上的小包里。
“好，你先出发吧。”路颜清朝着自己停车的地方走去。
坐上车换好鞋子路颜清看着方向盘摇头轻笑，刚刚还笑那人真为了一句话骑自行车，自己不也特意开了台纯电的吗？
敛了敛心神她打开导航朝着目的地驶去，刚到出口便放慢了速度。
付斯单脚垫着地，看见路颜清时冲她咧着嘴笑，没记错的话这辆车应该是去年新出的最新款？还是这么高调的胭脂红，难道颜清私底下喜欢玩车？
脚一蹬她跟了上去，和路颜清形成并排的局面。
透过车窗，路颜清看见她随风飞扬的秀发和阳光自信的笑容，配着她那身板板正正的中山装，像极了志在山河的进步青年，怀揣着满腔的热血和纯粹。
身后传来催促的喇叭声，路颜清回过神提了提速。付斯看了看她身后那辆骚包跑车，抡圆了腿追赶。
后视镜里的人趴着身子风风火火踩着一刻不停，路颜清抿了抿唇在宽敞处打了灯让后方的车子先走，一人一车维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前方变得拥挤，车流慢了下来，空空如也的自行车道倒是占了优势。
刚刚跑得飞快的骚包车子在前面等绿灯，付斯勾了勾唇骑上前单手取下水壶悠哉悠哉边骑边喝，余光瞥到驾驶室的男生不爽地看过来她放下水壶踩着踏板半站着提起前轮潇洒调头，一溜烟骑回路颜清车旁笑盈盈看着车里模糊的影子。
这是给她“出气”？路颜清莞尔，降下车窗柔声说：“注意安全。”
付斯点点头，视线落到她胸前的安全带上时眨了眨眼，转过头瞧着红绿灯上的数字一跳一跳。
她的转变让路颜清疑惑，低头看了看没忍住轻笑，看不清的时候瞧得明目张胆的，这下倒不好意思了。
付斯不再看她，路颜清倒是好好看了一番身姿挺拔自带一股贵气的少女。两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眼前人还是那么纯粹，明明处理公事的时候一套一套的，在她这儿却敛了所有锋芒。
路颜清忽然有些不好受，她不希望小孩眼里的光因为她灭掉，但她也没有办法给她想要的。
付斯似有所感，她偏头望去，路颜清却收回眼继续往前开了。
傍晚的风吹刮着窗外人的发丝，却带乱了车内人的心。
一前一后抵达停车场，付斯拿上东西迈步替路颜清打开车门护着她下车。
行至门前付斯歪了歪头说：“欢迎来到-4℃。”
末了她看着路颜清的眼睛在心里说出剩下的半句话：感受，我的温度。
付斯依旧笑着，但路颜清却感觉她眼里多了几分认真，看着她歪头时滑落的头发伸手帮她理了理刚刚被风吹乱的发型。
头顶被触碰，付斯忽的僵住，抬眸望着路颜清温和且专注的神情又放松下来，微微低头方便她打理。
发丝被拨动着，一同拨动胸腔里的柔软。
把瓷娃娃恢复原样，路颜清放下手时又收到了一波眼神攻击，她垂了垂眸感谢先前选在白天见面的自己。
“走吧，菜应该已经做好了。”付斯邀请她进屋。
跟着她往里走，路颜清打量着室内的布置忽然想起什么。
-4℃？应该是巧合吧，路颜清丢掉了心中的联想。
“老板好，路小姐好。”员工和她们打招呼。
路颜清稍愣，这人和员工介绍自己了吗？
付斯笑笑，“我和他们交待过啦，以后你想听现场可以来我这里，欢迎带上朋友一起。”
“谢谢。”路颜清声音低了些。
带着她坐到位置上付斯解释道：“现在还不到时间，七点之后就有歌手了，也会有乐队过来，公众号上会发预告。”
“好。”路颜清听着屋里舒缓的音乐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服务员把饭菜摆上，付斯盛了一小碗汤递给她，“暖暖胃。”
今日的晚餐全然都是食谱上的，味道很不错，但是比起按时吃饭那儿的差了些。
想起那位痞帅痞帅的老板路颜清眺望楼下的工作人员，小孩的人脉应该很广。
最后一道菜摆上，路颜清看着上面厚厚的一层香菜停住了筷子，想要告诉付斯不必迁就她却没有理由开口，因为付斯从来没有明说过。
每份菜的份量都很小，样数却很多，一顿饭里路颜清尝到了多种味道，心里却不是滋味。
“电影怎么样？”吃了一会儿付斯挑起话题。
“很棒。”路颜清如实评价，电影虽只讲述了何慕和李寻的故事，却涵盖了同性恋人群会遭遇的所有挑战，以小见大。
“那你觉得她们会重归于好吗？”付斯仔细观察她的神情。
路颜清恳切道：“不会。”
付斯蹙了蹙眉，“为什么？”
“差太多了。”
付斯不理解，“站的高度吗？李寻根本不在意啊。”
“何慕会在意。”路颜清看着她认认真真说：“在何慕心里她本就亏欠了李寻，如今李寻已经站在了山巅上，她又怎么忍心带着满身污泥去把她拉下来？”
付斯一时哑然，顿了顿说：“可是这件事不是她的错啊，世俗和原生家庭带来的伤害为什么要怪在两个真心相爱的人头上呢？”
“但这是事实不是吗，伤害已经存在，错过就是错过了。”路颜清觉得好好和她掰扯一下也挺好的。
“为什么不能重新开始呢？我知道你想说碎掉的镜子拼回去也会有裂痕，但为什么要和原来一模一样，用更好的东西填补裂缝不好吗？况且再过几年何慕未必不能达到李寻的高度。”
路颜清叹了叹气，“付斯，时间会改变很多东西。她们之间隔了不止大学的四年，何慕还在上学的时候李寻就已经独自在社会上摸爬滚打，看的想的都不一样，思想上的差距远比物质可怕。何慕也很难再做回小太阳了，即便李寻愿意等，她也很难过自己那关。”
付斯沉默，她没有想到路颜清竟然这么悲观，好好的人为什么会这么悲观？路家的发展一直以来都不错啊。
看她出神路颜清于心不忍，是不是一下说太多了？
碗中多了一块干干净净的肉，付斯回过神说：“你也说了，何慕是小太阳，在一开始是她把李寻从黑暗中拉了出来。你可能会说李寻本身就很优秀，但情感的缺失也远不是物质富足能填补的。李寻很可能就是为了能成为何慕的太阳才站上的山巅啊。”
“现在的情形不过是反过来了，李寻当初都能下定决心白手起家，何慕又为什么不能呢？归根到底不过是看爱的够不够。”
付斯定定看着路颜清，“颜清，不试试怎么知道呢？总要先开始才能有结果。”
路颜清从未像现在这般紧张过，她知道付斯不单单是在说电影，更多的，是在问她。
包厢陷入一片寂静，不约而同停下话语对视着的两个人伴着飘荡在空中的《你就不要想起我》听着自己的呼吸变得缓慢而粗重。
明明你也很爱我，没理由爱不到结果。
只要你敢不懦弱，凭什么我们要错过。
对视的有些久了，付斯咽了咽喉咙打算揭过这个话题。
再给彼此一些时间吧。我会让你知道时间不会改变我，但会改变你。
“五”
“老板~”敲门声打断付斯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