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平时拿着画笔纤长白皙的手正用筷子夹着一撮凉拌香菜送到自己面前。
付斯握紧了椅子边缘稍稍往后仰，望着面色平静的路颜清咽咽喉咙为难道：“阿清。”
路颜清抬眸淡淡看她一眼缓缓开口：“不吃就是不爱我。”
香菜味混杂着醋味越逼越近，付斯有些无措，椅子翘起弧度渐渐脱离地面。
“阿清，我……”
“噔噔噔噔噔噔噔~”骤然响起的手机铃声让付斯免于从椅子上跌落，她紧皱着眉烦躁地接起电话打开免提随意放在枕边。
“喂。”被吵醒的嗓音里透着不满。
李冬然自然知道在周日6点打给付斯会引发她的起床气，但是前几天付斯的交待让她不敢托大。
“付总，于天纵把事情捅出来了，整理好的具体情况我发您邮箱了，公关已经连夜处理，影响不大。”
付斯仍闭着眼，声音微低，“他爆的点是什么？谁家的水军？”
“几个词条串起来的意思是灵动内部腐败靠关系上位，压榨练习生恶意雪藏艺人。背后是徐家的二少爷，和您想的一样。”
付斯听完蹭了蹭枕头准备翻个身一会儿继续睡，陡然来袭的悬空感让她睁开眼止住了动作，扯起掉落到地上的一截被子心有余悸地回到床的正中间。
“付总？”李冬然听着电话里奇怪的声音有些迷惑。
拢好被子付斯打了个哈欠，“不用压，送上门的热度不要白不要，等气氛烘托到最高点的时候再把先前让你准备的东西放出去。”
安安心心侧躺着她继续吩咐：“骂得差不多了再发份声明，附上练习生的培训课表以及训练成果。其他的不用我教你，叫上公关和宣发自己商量吧。就一点，不要让我的信息流出去。”
付斯说的这点在她升任副总裁的时候就提过，李冬然也一直记在心里，“好的付总，您好好休息。”
“嗯，你挂吧。”付斯放松意识试图回到刚刚的梦境。
付斯睡回笼觉之际网络上针对灵动的此次黑潮越演越烈。
灵动的口碑一向很好，网友对于新晋顶流被雪藏一事初时持强烈的怀疑态度，水军和营销号放出的“证据”越来越多灵动又久不回应，网友开始质疑灵动是心虚。
临近午餐时间，灵动往日十分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董事长对自家内部腐败一事毫无回应，更加坐实桩桩“罪证”，空闲下来的吃瓜群众纷纷声讨，好事者也着手扒皮事件中心那位女性高层。
一夜未眠的于天纵看着自己的手笔见效露出嘲讽的笑容，夜间行动受阻时他还以为自己真踢到了铁板，现在看来还是他抱的大腿更粗。
烟雾缭绕，于天纵狠狠吸了一口烟将烟蒂戳向桌面上的照片缓慢碾动，笑得有些渗人。
照片上正是徐家二少爷，烟头熄灭，照片上的徐二少变得模糊，于天纵摩挲着画面中另一名男子的脸眯了眯眼。
听说徐家最近靠上了一个大佬？
病房里刺鼻的药味让宋西本就紧锁的眉头拧得更重，好几条大爆热搜下的评论让她的心揪作一团，她点开和李冬然的聊天框咬着唇不知道该不该问。
昨晚李冬然在和她一起排位时接完电话说了声抱歉便匆匆下线，今早看见热搜她才知道李冬然说的公司有点事是这么一件大事。
这是没压下来吗？一篇篇煞有其事的小作文和不时从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照片和视频看上去真像热搜说的那么回事，但她觉得付总不是那样的人，灵动的员工看上去也都对未来充满期待。
怕打扰到李冬然工作她换了个人试探情况。
lucky：【路总，我们周一还去灵动吗？】
收到消息时路颜清正在参观一个艺术展，看见消息时她翻了翻记录确认自己没有遗漏消息。
Lou：【为什么这么问？我没有收到改期通知】
宋西回复得很快。
lucky：【他们公司遇上网暴了，我怕会延期】
网暴？路颜清点开热搜粗略浏览，她虽然对娱乐圈的事情不感兴趣但新闻时事还是会看的，设计师需要与时俱进。
她看着那天记录仪的男人跪在地上悲痛万分和一个富贵女子求情的模糊照片蹙眉，这人是个演员吗？
滑到一群年轻人汗湿衣襟摊靠在训练室地板上一副累晕模样的图她放大些许，P图不太细致。
草草翻看了一下那些看似悲惨实则不合逻辑的小作文和其他证据她丧失兴趣，打字回复宋西。
Lou：【按正常流程准备好】
宋西心里一喜，打字的动作变得轻快。
lucky：【没事吗？那太好了！】
宋西的回复让路颜清有些犹豫，她并不知道付斯有没有将这件事安排好，但透过看着屏幕上的感叹号她能感受到宋西的期许和开心。
在原地逗留得有点久了，她动了动指节敲下一个字。
Lou：【嗯】
退出聊天框她看着那个搞怪中带着艺术感的头像眸光微动，收起手机继续欣赏展馆中的艺术品。
有傲骨的小朋友通常是不会允许自己处理不了这种事情的。说不定，是在使坏。
李冬然收到宋西的安慰和表扬面带诧异，望了望屏幕上正准备发出的号令迟疑一秒点了发送，确认大家都已经各司其职后开始回复宋西。
lucky：【颠倒黑白的人真恶心！辛苦辛苦~不愧是然姐】
然也不然：【你是穿越回来的吗？】
lucky：【啊？路总说没事的呀，难道你们没有处理好吗？】
李冬然眨眨眼，付总这么神速的吗？周五还一副吃了爱情的苦的样子。
搞不懂。
抿了抿唇她决定将错就错，身为助理要给老板撑好场子。
然也不然：【在钓鱼，已经开始收网】
然也不然：【注意保护你的眼睛，鱼的吃相很难看】
lucky：【？？我闻到了瓜的味道】
lucky：【】
李冬然看了下动向轻笑，希望真看见的时候不会觉得恶心。
然也不然：【看新热搜】
lucky：【卡住了！！】
李冬然唇角轻勾，和付斯汇报了一下进度后又去处理了几通电话，结束时看见宋西的消息感慨这姑娘真的好真情实感。
lucky：【啊啊啊啊恶心死我了他怎么男女通吃老少不忌啊是个能攀上的就去舔真的不会得病吗】
lucky：【救命我的眼睛，那些黑点全是说的他自己吧】
lucky：【付总干得漂亮！这种人就该滚粗】
然也不然：【觉得恶心就别看了】
lucky：【不，我要吃瓜】
lucky：【下次能不能吃一手瓜，星星眼】
然也不然：【我签了保密协议】
lucky：【QAQ好吧】
李冬然想了想决定给老板送个助攻。
然也不然：【路总只签了与梦想学院相关的保密协议】
宋西愣了愣，是哦，虽然路总不关心娱乐圈但是有资源啊，上回付总还想和她说八卦。
形势两级反转，网友直呼辣眼睛的同时又忍不住在各大平台间来回切换，分享自己吃到的最新瓜源。
事件中最无辜的要属那些真心实意喜欢过于天纵的粉丝，撕开健气忠犬的外包装底下竟已腐烂不堪，一片真心喂了狗。明事理的擦干眼泪另寻真主，死脑筋的仍在声讨灵动求真相。
灵动在此时发了一则声明，表明公司早在发现于天纵品行不端时便已第一时间解除合约，重申灵动推崇正能量、实力为王的价值观，并晒出了此次事件中“被压榨”的练习生的课程表。
在灵动的引导下，网友把目光投向了这批练习生的初舞台。
【本公司仅拥护有理想、有实力且心怀敬畏的艺人，欢迎各位怀揣梦想和赤忱之心的逐梦人加入灵动的大家庭，也期望大家共同监督，维护行业秩序。】
看着声明上最后这段字路颜清想起了付斯那天在餐桌上一脸俏皮说出的话，笑得微眯的双眼是那样纯粹透亮，眼里的光就像这家公司的名字一样，灵动。
十七的话在脑中回荡，路颜清轻笑着摇了摇头，脸上的神情像是自嘲又像是无奈。
信息有重叠也有出入，但不影响结果。
收起淡笑她目光落在屏幕上戴着墨镜正在海钓的女人身上，这就是她口中的妈妈？看面容像是另外一位妈妈生的。
林筠：【谢谢关心，度假ing~今天钓到的鱼有点难看】
付斯看着林筠的转发配图瘪瘪嘴，这又是飘到哪片海上去了？也不怕晒黑。
林筠钓上来的鱼龇牙咧嘴，付斯摸摸肚子决定晚上去吃烤鱼。
也不知道那几只鱼现在心情如何？可别饿瘦了。
房间已被烟雾布满，一地的玻璃瓶让人无处下脚，化着精致妆容的女子面无表情挤出一条路走向坐在地毯上满是胡茬的男人，油成股的头发颓然地贴着他的头皮。
“洋洋。”沙哑的声音低得像是困进了沙漠。
女子定定瞧了他一眼走到窗边打开所有窗户散去这一屋子晦气，于天纵空洞的眼神中升起了一丝淡淡的期翼。
“从我的房子里消失。”女子的声线没有丝毫起伏。
于天纵迈着摇晃的步子离去后她看着夕阳西下讥笑，拉长的背影映在横七竖八的酒瓶上。
说来好笑，在那一张张难以入目的照片中，她这个正牌女友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