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尹塞活这么大,头一次被人用油呲脸。

  “二三年少不懂事,请尹庄主见谅。”

  宋祁韫眼疾手快,立刻用帕子去擦尹塞的脸。白绢帕在尹塞的下颚处蹭了又蹭,直到把他的皮肤蹭红了才停手。

  尹塞哪里会不明白宋祁韫的意图,暴躁质问:“你二人早商量好了合谋戏耍我?”

  “唔,那倒没有。”

  沈惟慕边咀嚼着嘴里的烤肠,边躲到白开霁和尉迟枫的身后。

  “在场的人中就你没用热油洗过脸,多变绝不可能以真面目示人——”

  刺啦!

  沈惟慕话未说完,就突然抓住尉迟枫的脸,猛地撕扯掉了他半张脸皮。

  这一幕发生的太过突然,过于惊悚,大家心里都没有准备,猛然见沈惟慕疯狂扯掉了尉迟先生的半张脸皮,吓得惊呆了一瞬,连被人称颂“虎胆双雄”的白开霁和陆阳的脸色也都变了。

  宋祁韫在确认尹塞的脸是本人之后,眼睛眯了下,目光随即就定格在尉迟枫身上,刚好这时候沈惟慕就撕开了“尉迟枫”的假脸皮。

  “尉迟枫”猝不及防地被抓脸,反应极快,迅速用手护住脸,奈何他还是晚了一步,被沈惟慕扯住的部分已然被撕下,而另半张脸因为被他及时按住才得以保留。

  尉迟枫蓄着八字胡,经沈惟慕这么一扯,脸上便楚河汉界分明:一半脸是正常黄色皮肤,唇色偏深,保留着有八字胡左边的部分。另一半脸皮肤极为白皙细嫩,唇色偏红,无胡须,眉眼因为被一双手及时遮挡住了,大家都没来得及看清。

  “是多变!”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先是惊得退步,而后就以“尉迟枫”为中心,迅速包围了他。

  大家都紧张地拿着武器,对准多变,意图共同歼灭这个恶名昭著的武林败类。

  “太像了,我们竟没识破。”白开霁打量多变这一身尉迟枫的装扮,简直不敢相信刚才身边的人一直是假的。

  “轻易被我们识破,反而不是多变了。”陆阳也抽出刀,死盯着多变的身影,这一次他绝不会让他逃了。

  “哈,哈哈哈哈……”多变袖子一拂,擦过脸颊,面上便戴了一张狡黠的狐狸面具。

  他扬起下巴,颇感意外地看向沈惟慕。

  倒是自己“轻敌”了,小瞧了他。

  面对近百数武林人的刀剑相向,多变背着手踱步,丝毫不慌张。

  “你如何发现的?”多变问沈惟慕。

  他自认这次的易容术毫无破绽,难免会好奇被识破的缘故。

  其实不止他,在场所有人都好奇,目光纷纷看向沈惟慕。

  沈惟慕把竹签上剩下的最后一口烤肉肠吞进嘴里,在众人的目光下慢悠悠地咀嚼着,就是不吭声。

  不论是在魔教,还是在面对仇敌,多变还从来没有被人这么无视过。

  “我问你话呢。”

  突然扬起的眉梢,彰显着多变的不耐,只是他现如今带着面具,没人看得到。否则若被魔教的人看到他这副表情,早就呼啦啦地跪成一片了。

  “你算老几,问了话二三就要答?嘿,我们二三就偏不回你!”

  陆阳知道多变很渴望知道答案,那就要嘴贱地往他软肋上戳。

  白开霁招呼沈惟慕到他身后,以防一会儿打起来,这魔头会针对二三,他无法第一时间护住他。

  多变哼笑了一声,从袖中抽出一张雕刻精制的金牌来,金牌中央有隶书写的“杏花楼”三字。

  论戳软肋,辨析人的弱点,谁能比得过他?

  “杏花楼终身免吃金牌,拿它换你的答案如何?”多变对沈惟慕道。

  杏花楼是以“最赏心悦目的美味”闻名于京城的酒楼,名号虽排不上京城第一,但他家的菜肴味道却是当之无愧的第一。

  杏花楼的菜品讲究慢工精致,每日只接客十桌,去他们那里吃饭都要提前预定。因为预定吃饭的人已经排到半年后了,所以沈惟慕至今还没尝到杏花楼的佳肴到底什么味儿。

  所以,一张随时随地可以免费吃杏花楼的金牌,对于沈惟慕而言是无比巨大的诱惑。

  沈惟慕立刻从白开霁身后探出头来。

  多变当即朝沈惟慕丢了金牌,沈惟慕马上伸手稳稳地接住。

  整个过程堪称丝滑,看呆了众看客们。

  “二三,别接!不要!”白开霁要劝沈惟慕,表示他也可以弄到这金牌给他。

  多变轻笑,“此牌世上只有三枚,你确定你能弄到?”

  白开霁噎住,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弄到。

  沈惟慕利索地把金牌收到袖袋里。

  宋祁韫扶额,叹了口气。他早料到了,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无用。

  “你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尉迟枫有官身,是大理寺主簿。”

  “哦?这又如何?”多变还是不解,难不成是他装得不够有官家人的气派不成。

  “每遇案子验尸时,他行事必定克己守规。

  死者为大,在未经征询其朋友、家人以及上级的同意,便擅自对尸体动刀,不符合尉迟先生的行事风格。哪怕这是江湖案子,他也不会如此。”

  多变恍然大悟,刚才他给卞夕夕验尸的时候,的确是直接动刀划开了他的胃部,没去征询别人的意见。

  昨夜他研究尉迟枫所著的《验尸录》太过痴迷,迫不及待想尝试一下,没想到因此疏忽了,失了周全。

  白开霁和陆阳在听了沈惟慕的解释后,才反应过来,那会儿尉迟枫行事与往常相比确实反常。但因为当时大家都急于探究卞夕夕的死因以及多变的去向,便轻易地忽视了这处反常。

  这卞夕夕必然是多变故意放出来的假靶子,用来干扰他们的注意和调查。

  宋祁韫其实注意到了尉迟枫的反常,但因为尹塞提出热油可破解多变易容术的建议,偏移了他的注意力,他便没再深究此事。反正如果是假的,一会儿以热油洗面即可揭穿。

  当在场所有人包括尹塞在内,都验证过以油擦面后都是“真容”后,宋祁韫才反应过来不对。

  多变从不以真面目示人,这么多年养成的习惯,他绝不可能一夕更改。

  那么就剩下两种可能:要么多变现在隐藏在山庄的某一处没现身;要么他的易容术可以耐得住热油的查验。

  尹塞震惊,不解质问多变:“这怎么可能!你刚才以热油洗脸的时候,使诈了?”

  多变大笑:“你啊,当真是老了!这么多年过去了,你的机关术都能进步,我的易容术难不成还会原地踏步?”

  果然如此。

  宋祁韫检讨自己的疏忽,刚才他竟毫不怀疑“老江湖”尹塞的提议,相信以热油洗脸之法就可以验出伪装的多变。

  尹塞在千机山庄隐居多年,早就对江湖上的消息迟滞了,比如萧长墨死于银针诡箭之事,便是多年后萧元找上门来了,他才知道。

  宋祁韫不禁有几分佩服沈惟慕,众人中唯有他不受影响,精准判断出了伪装成尉迟枫的多变。

  此时,沈惟慕正从布袋里掏出个小竹筒,扒掉上面绑的细麻绳后,掀开一半竹筒,便露出里面的红豆糍糕,外皮白糯,内里是朱色的红豆沙。咬一口弹性十足,白糯的外皮被拉得很长,在拉扯到极限的时候才会断开,口感糯叽叽的,红豆味儿浓郁,还不太甜,有淡淡的竹香,好吃极了。

  宋祁韫终究是被不论何时何地都能吃的沈惟慕打败了,敬佩的目光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瞬,就立刻收回。

  “说!你把尉迟先生怎么了?他人在哪儿?”陆阳的大刀直直地抵向多变的脖颈。

  “年轻人,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冲动只会害了你。”

  多变的话音还没落,人就已经闪到陆阳的身后。他持扇在陆阳的后颈处轻轻一拍,陆阳就眼睛一闭,整个人就朝地上摔倒。

  “你对他做什么了?”白开霁立刻去扶住陆阳,边探他颈间的脉搏边愤怒质问多变。

  众人见识到多变身形之迅速,出手之从容可怕,都被震吓到了,纷纷都退后了一步。

  这真不是在做梦?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高手,在多变跟前竟毫无还手之力!那他们这些叫不上号的小喽啰,在多变那里,岂不是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探到陆阳只是晕厥,还有脉搏,白开霁才稍松口气。

  宋祁韫矗立原地未动,哪怕多变靠近他,他的面色依旧严肃如故,没什么变化,质问多变的语气还如官员审问犯人那般。

  “你此来天机山庄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嘛,”多变笑了,瞟向沈惟慕。

  宋祁韫自然也察觉到他的目光,跟着看向沈惟慕。

  “你说呢?”多变问沈惟慕。

  沈惟慕刚好吃空了一个竹筒,顺手就把空掉的半边竹筒丢到了地上。他手伸进布袋里,又拿一个新的竹筒拆线,准备继续吃。

  “无聊。”

  “哼——”多变笑了,应承感叹,“对,我就是无聊,无聊到跑来逗小孩儿,没想到能把自己栽里头。”

  在江湖上如鱼如得水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在易容上栽过跟头,这是第一次,哪怕他没有露全脸,只露了半张,仍是他的耻辱。

  宋祁韫陷入了沉思。

  逗小孩儿?千机山庄根本就没有孩子。

  那么现场这些人中,谁会是多变要逗的‘小孩儿’?

  多变不可能只是因为无聊,亲自来千机山庄折腾一遭。他所谓的“逗”必是另有深意,总之在千机山庄之内,必有一个人是他此行的目标。

  “大家一起上,今日擒了这魔头,为武林除害!”

  白开霁安置好陆阳后,便号召大家一起抓多变。

  温翩然、萧元和常莺等人都亮出武器,准备配合白开霁。

  尹塞偷偷拽了下萧元的衣服,低声警告他不要多管闲事,妄图以卵击石。

  别人不了解多变,他这位老江湖可太清楚这厮功夫有多可怕。别说在场这些人,就是武林盟主和昆仑派掌门来了,也未必会是多变的对手。

  “尹庄主还是如此瞧得起我。”

  多变开心地笑了,手一伸,当即把周遭的武林人吓得又后退了一步。

  他展开扇子,优雅地扇了扇风,然后双目含笑地看向白开霁等人,瞬间,眼中杀意肆虐。

  “一起上吧,对付我这种歪门邪道,你们这些武林正道自是不必讲究什么一对一的打法。”

  “好,我一个人跟你打!”白开霁受多变的话激将后,立刻改口。

  温翩然惊讶,“白兄弟你——”

  尹塞立刻趁机把萧元拽走。开玩笑,这可是他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徒弟,仇都帮他报了,这会儿如果死了那可损失大了。

  “他说的没错,我们是武林正道,不应当以多欺少!”

  众人:“……”

  阴侠是不是傻?他做人就不能对得起他的名号,“阴”一点?都这种时候了,还研究什么正道反派,一对一对打?他一个人上,那不就跟送死一样吗?

  多变颇感新鲜地看着白开霁,“哐”的一下把扇子扔了,以内力吸走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名武林人手中的剑。

  “既如此,我也敬你是个对手,用正经武器与你对打!”

  多变脚底一弹,瞬间凌空,展臂挥剑——

  周围的武林人立刻退避三尺。

  沈惟慕正小口斯文地咬着红豆糍糕,拉长它,在注意到多变升空的那一刻,他马上将剩下的红豆糍糕全都吞进嘴里。

  啪!啪!啪!啪……

  轰然的炸裂声自四面八方传来!

  院子里瞬间尘土飞扬,瓦片残壁断垣齿轮齐飞。

  大家叫嚷着躲避砸下来的砖瓦,许多人被呛得连连咳嗽。

  宋祁韫第一时间护住了沈惟慕,将他带到一处未必波及的屋檐下躲避。

  待尘土碎片渐渐落定后,又有零星几个齿轮、铁片、暗器等落下来。一瞧就知,这些都是暗藏在屋瓦之下和墙体之内的机关。

  好深厚可怕的内力!

  多变打出来的内力,威力竟如火药爆炸一般!

  宋祁韫此刻只感到庆幸:多变刚才突然改了主意,没对白开霁下手,否则俩人对阵,他一招便可致白开霁于死地。

  “你们没事吧?”

  白开霁匆匆赶过来,查看宋祁韫和沈惟慕的情况。刚才事发突然,他必须要第一时间护住还晕厥的陆阳。

  “让他给逃了,我去追他!”

  “追什么追,别说追不上,追上了你能打过他?”尹塞随后赶来,一边嫌弃地拍掉自己头上尘土,一边骂白开霁没脑子。

  白开霁求问地看向宋祁韫。

  宋祁韫应承:“尹庄主说得在理,这种时候不要逞能。”

  “那我们就眼睁睁地看这魔头跑了?任由他藏在天机山庄?吊桥还在恢复,谁都走不出千机山庄,现在可是抓他的好时机。”

  白开霁觉得机会十分难得。

  “时机虽好,实力不行。”宋祁韫也想抓他,奈何要认清事实。

  白开霁晓得宋祁韫说得对,但就是不想承认,气得踹一脚木柱,“咔”的一声,原本就裂开的木柱应势折了。

  几人赶紧又挪到院中央,眼见木柱支撑的回廊陆续坍塌了半边。

  尹塞十分不满地瞪一眼白开霁。

  白开霁理亏地咳嗽一声,感慨:“我就是不服,本该是邪不压正!”

  一直处在旁观状态的沈惟慕,忽听这话,终于掀起眼皮。

  “何为邪?何为正?”

  “邪就是邪啊,不正经,不正当,不正派,坏的。”白开霁跟沈惟慕解释道。

  “那正派与否,好坏与否,又是谁定的?”沈惟慕接着问。

  白开霁吸一口气,纳闷问沈惟慕:“二三,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这故意跟我咬文嚼字呢?我不信你长这么大,十几岁了,还分不清好坏。”

  沈惟慕敛眸。

  说错了,不是十几岁,是千百万岁了,还分不清。

  “二三,你怎么了?为何突然纠结这个问题?”

  宋祁韫敏锐察觉到沈惟慕的不对劲儿,他似乎不认为多变是邪道。难道多变刚才说逗的“小孩儿”,就是他?

  “出什么事了?”尉迟枫赶了过来,被眼前的场面惊讶到了。

  众人在见到尉迟枫的脸的时候,都下意识地警惕,显然刚才多变的行为给大家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尉迟枫匆匆走到宋祁韫跟前阐述:“在易水阁的时候,有个千机山庄的小厮趁我回房取东西的时候,打晕了我!”

  当时尉迟枫担心白开霁等人会被易水阁的机关伤到,可能需要第一时间救治,便回房把银针和止血之类的药物都拿过去备着。

  宋祁韫拍拍尉迟枫的肩膀,感慨他没事就好。

  尉迟枫得知多变在伪装成他的时候,验尸验得有模有样,不禁唏嘘,有些后怕。

  “他怎么什么都会?什么绝技都能学得那么快?太可怕了。”

  “是啊,此祸害一天不除,武林难有一天安宁。”宋祁韫的目光随即又落在沈惟慕身上。

  多变这人是不好对付,但如果他有软肋,拿捏住其软肋再对付他,也不是没有可能成功。

  黄昏前,温翩然果真兑现诺言,弄了一只驴来给沈惟慕。

  当沈惟慕听说有驴的那一刻,确实挺高兴,他第一时间出屋去迎驴。

  但当看到温翩然时,沈惟慕不仅高兴没有了,还耗尽了所有耐心,才忍住没对温翩然动手。

  “可爱吧?我特意挑了一只最好看的小毛驴给你。”

  温翩然把怀里刚出生不足十日的毛茸茸小毛驴往沈惟慕那边送了送,问他要不要抱一下。

  沈惟慕后退了一步,目光寸寸在驴崽身上审视,然后看向宋祁韫。

  宋祁韫当然知道沈惟慕的意思,警告他:“你想都不要想,去了皮和骨头,剩不了二两肉。”

  沈惟慕转身就走,去厨房了。

  温翩然有些懵,不解问宋祁韫缘故,见宋祁韫满脸欲言又止的表情,他才后知后觉地领悟了。

  “啊,二三要毛驴不是为了养?”

  “嗯,为了吃。”

  “那我会错意了,我以为他那么大年纪的少年,要毛驴是要养呢。”

  昆仑派的小师侄们,常会央求温翩然在下山的时候带些猫狗兔子小马什么的回去。

  所以,当他发现沈惟慕对驴特别感兴趣的时候,便自然而然认为沈惟慕跟那些小师侄们一样,讨小毛驴是为了养它。

  “这毛驴——怎么弄来的?”宋祁韫很好奇。

  “尹庄主有机关鸟,可以飞下山,但只能承重二百斤以内。”

  之前大家一起挖落梨园的时候,温翩然跟着陆阳去过千机山庄的库房,便看到机关鸟。

  “那这么说来,吊桥不是上下山唯一的途径。”

  温翩然:“机关鸟就一个,用的话很惹眼,山庄的人肯定能发现。”

  “你们看,那机关鸟又飞起来了!”

  “上面的人是多变!”

  听到有人喊,宋祁韫和温翩然立刻追传过去看。

  就见戴着狐狸面具的多变,正盘腿坐在机关鸟之上,乌发随风飞扬,凌空跟他们挥了下手,随即他便操控机关鸟,迎着夕阳,朝山下飞去。

  陆阳急匆匆跑到高点,拉满弓,射出火箭,精准射中了机关鸟的腹部。

  火箭的尖端涂抹着特制的火油,不容易燃灭,很快就点燃了机关鸟腹部的木料。

  机关鸟正在飞过峡谷,火越烧越旺,发出黑烟,在快要飞过峡谷之际,坠落了。

  陆阳高兴极了,拍了下手,嘴角的笑容还不及扩大,就见一抹身影跳到峡谷对面的丛林之中,惊起一群飞鸟。

  陆阳气得咬牙:“可恶,又让他给逃了!”

  ……

  “诸位,给大家赔罪的晚宴准备好了。”

  “多变既已经离开千机山庄,今晚大家可以尽兴,不醉不归。”

  “如何尽兴,我大师姐被杀!我的仇还没报!”

  常莺红着眼睛喊道,她随即灌了一碗酒到自己嘴里,边哭边骂自己没用。

  青雀派另外两名弟子都连忙劝常莺,结果劝不住,他们自己也哭了。

  众人也纷纷劝,却有零星几人说了风凉话。他们怀疑许蘅芜有问题,觉得她跟多变私会通奸这事儿基本可以坐实了。

  “勾结魔教,多行不义必自毙,她那也是活该了。”

  “你胡说!我师姐不可能做出这种事!”常莺抽刀就要割了那胡言之人的嘴。

  “割嘴?我看你也有嫌疑,是多变的帮凶!麒麟派被害的那些弟子都被割了嘴了,你说是不是都是你干的?”

  “你——”常莺气急,本来她只是抽刀想吓唬一下那个乱说话的人,如今却真的被惹怒了,她挥刀就想砍过去,手腕突然被擒住。

  常莺瞪向对她出手的陆阳,“你松手!”

  “常姑娘,稍安勿躁。”宋祁韫劝道。

  “死的不是你的亲人朋友,你们自然是无所谓,我却忍不了!”

  “常姑娘难道不想抓到凶手为你师姐报仇吗?想的话便听我的劝,冷静些。”

  “多变人都跑了,我报什么仇。”常莺觉得宋祁韫一本正经胡说的模样很搞笑。

  “多变并没有杀你师姐,杀你师姐的人是他!”

  宋祁韫指向邻桌正闷头啃馒头的季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