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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传言就如此,越传越离谱,尤其传话的这些人中有不少喝了酒,说话有些犯迷糊,有的甚至信誓旦旦地说:“清月教八长老是一炷香,我亲眼见过。”

  参与了吃晚饭,却全程不好为自己辩解一句的多变,一口面条都没吃下去。

  多年来寂寞如雪、淡定如风的他,在今晚沉默地对着一碗坨掉的牛肉面,隐忍得肺都要炸了!

  这还不算,当你完全没胃口的时候,转眼一看,那边有一个胃口大开、吃得津津有味一个人,而这个人刚好还是造谣的罪魁祸首,会更加气上加气。

  多变一忍再忍,想到三日后他可以恣意惩罚考核失败的沈惟慕,才勉强把这口气暂时咽下去。

  天色完全黑了之后,大家开始讨论今晚还要不要守千机山庄的规矩。

  “人都没了,全都缩头乌龟去了,还管他们!”

  “我看还是按规矩办事比较好,咱们现在可都困在山庄里,在人家的地盘,人家说的算。”

  宋祁韫同意后者的说法,建议大家还是继续遵守规矩,他不希望今晚再有伤亡。

  一行人往回走的时候,商量着房间怎么分配。

  “还是自己人凑一起比较安全。”尉迟枫提议让沈婷儿回来。

  常莺不干了,沈婷儿昨晚就跟她一起,如今许蘅芜死了,沈婷儿若走了,她就要一个人住了。

  “尉迟先生,平常看你挺斯文的,一副讲道理的模样,没想到你是个最能算计自私的。”

  “绝无此意。”尉迟枫行礼道歉,表示是他考虑不周了。

  常莺冷哼一声,拉着沈婷儿就走。沈婷儿也无法,告诉沈惟慕不用担心她,然后就乖乖跟着常莺离开了。

  “话说,昨天她们到底拿什么贿赂你堂妹改主意?”陆阳好奇问沈惟慕。

  沈惟慕:“玉香阁的香粉胭脂,据说一年只有三十盒。”

  “女人啊。”陆阳唏嘘。

  “女人怎么了?”沈惟慕反问。

  陆阳:“就爱干些涂脂抹粉的无用事。”

  “赏心悦目之举怎算无用事,你这么爱管闲事,怎不管管自己说闲话嘴贱的毛病?”

  “沈二三,我得罪你了?”陆阳搞不懂沈惟慕为何突然针对自己。

  沈惟慕讶异:“你才发现?”

  “好好好,你就这么跟我处关系是吧!”

  “想多了,我们没关系。”

  沈惟慕从没想过跟任何人处关系,他不过在完成灵力任务,顺便吃喝。

  话毕,沈惟就拿着布袋去厨房搜罗吃食去了。至于后续陆阳如何跳脚,宋祁韫等人怎么看待他,他都无所谓。

  “老大,你看他!”陆阳向宋祁韫告状。

  “很难站在你这边。”宋祁韫叹道,“我觉得沈二三的话一点毛病没有。”

  尉迟枫点点头,表示赞同。

  白开霁哪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点头如捣蒜,立马声讨陆阳就该改一改他那自以为是的想法。

  “人家女孩子爱涂脂抹粉怎么了,你不也有你的爱好?你不好穿衣打扮,总爱喝酒划拳、擦刀盘剑吧,被人说是无用事,你什么感受?”

  “欸你们?怎么都跟沈二三一伙儿啊,我不过说一句话,全都来谴责我。”

  尉迟枫笑:“活该,你好端端的暗讽人家堂妹作甚?二三兄弟总要护着自家妹妹不是?我们呢,这是帮理不帮亲。说多少回了,你这嘴欠的毛病该改改。”

  “好好好,我错了我错了。”陆阳没想到自己问一遭,受谴责更深,早知真不该嘴欠了。

  他叹口气,扶了下额,随即转头对身后的尾巴道:“你已经跟我们很久了,还不现身?”

  白开霁也毫不意外地停下脚步,往后看。

  千机山庄内的石灯都有机关,天黑便自动点亮,光线虽有些幽暗,但供人辨路识人没太大问题。

  季云较胖,身形极具特点,甫一出现,便被宋祁韫等人认出来了。

  季云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四人跟前,温和的光打在他圆圆的脑袋上泛着淡淡的红晕。这才不过几步远,饱满白皙的额头上就挂了一层汗珠。

  季云先礼貌行了礼,然后就用祈求的目光看向白开霁。

  “我、我有一个请求,想请白大侠帮忙。”

  白开霁笑着拉起季云,让他不必客气,有话直说就好,他能帮上忙的一定会帮。

  “我听说这边刚好差一个人,就想请问白大侠能不能跟我一个房间?今晚如果我一个人在房间的话,就破了千机山庄的规矩,我怕我会跟师兄他们一样会死。”

  季云越说越小声,沉沉地低下头去。

  “当然可以,放心,晚上我罩着你。”白开霁笑着搂住季云的肩膀,顺便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陆阳挺高兴,“那正好,我跟尉迟先生一屋。”

  一行人回到客房,白开霁带季云到他住的房间,让他随意就好。

  “哟,我说怎么找了半天没找到季师弟,原来师弟在这呢。”

  王鸿先在门口偷偷探头,瞧见季云在屋内后,他底气足了,带着师弟大摇大摆进屋,喊季云跟他们一起回去。

  “滚!”白开霁对王鸿没好印象,当即厉声赶人。

  “呦呵,季师弟这是找到靠山了呀?”

  “没有。”季云连忙摇头否认,语气卑微地跟王鸿解释,“是白大侠他、他说,他们缺一个人,拉我来凑数。”

  “噢,那可不巧了,我已经贴心地帮季师弟找了一个同屋人,刚好跟师弟是乌桓同乡。如今人家为了季师弟已经拒绝了别人的邀请,师弟不会想害他今晚一个人住吧?”

  王鸿声音不大,语气里却暗藏着威胁。

  “季师弟应该不会辜负我的好心,让我难做人吧?”

  季云愧疚看都不敢看白开霁,“不、不会,我跟大师兄走。”

  话毕,季云连对白开霁道别的话都没说,就垂着脑袋乖乖地跟着王鸿走。

  王鸿走到门口的时候,特意回头对白开霁发出挑衅一笑。

  那表情仿佛在说:你再侠义心肠想帮他又怎样,还不是我一句吩咐,他便如狗一样乖乖跟我走?

  “慢着。”白开霁终还是不忍,喊住他们,对季云道,“你不必怕任何人,有委屈就要说出来,我会帮你,为你撑腰,助你解决麻烦。”

  季云唯唯诺诺地对白开霁鞠躬行礼:“多谢白大侠,我没事,不委屈。”

  王鸿笑了:“白大侠看到了?师弟是自愿跟我走的,我可没逼他。有我这位大师兄贴心关照他,他委屈什么呢。”

  白开霁再无话反驳,只能目送他们离开。

  陆阳过来拿衣服,在听说季云“背叛”白开霁的经过后,气得跳脚骂他傻。

  “早跟你说了,那种蠢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帮,你怎么不长记性?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你沾了只会脏了手。

  拜托你下次能不能收敛点你的善心热心,长点脑子啊!”

  越想到自家兄弟居然被个窝囊废利用后抛弃了,陆阳就越窝火。

  沈惟慕这时候抱着点心从门口路过,突然被陆阳拉了进来。

  “你今晚跟他同住一屋。”

  如今也就这家伙,还能治愈一下他的蠢兄弟了。

  沈惟慕塞了一块花生酥到嘴里,看看陆阳,又看看白开霁,“唔”了一声。

  “那你呢?”白开霁问。

  “我你就不用管了。”陆阳话毕,衣服也不拿了,就要出去。

  白开霁了解陆阳的性格,肯定是要自己一个承担。他岂能同意,拉住陆阳。

  “好兄弟有事就一起担着。”

  “你傻吗,咱俩要一起担着,坏了规矩受罪的人就是他了。”陆阳看向沈惟慕。

  白开霁:“……”也对,规矩是俩人一屋。

  “我可以。”沈惟慕无所谓道。

  “你不可以!”白开霁和陆阳齐声反驳,再怎么样,他们也不能让病弱的沈惟慕陷入危险。

  “你们好麻烦。”沈惟慕咬着花生酥,往门外走。

  陆阳和白开霁双双拦截沈惟慕,质问他要去哪儿。

  “破了这山庄机关,你们就可以不必吵了。”

  俩人俱是惊讶:“你知道怎么破机关?”

  “不知道,但我知道庄主尹塞在哪儿,擒住他一切可破。”

  沈惟慕语调淡淡的,甚至听起来有点呆,但绝对是一语惊人。

  这么大的事儿哪能让宋祁韫和尉迟枫缺席,白开霁和陆阳叫上二人,跟着沈惟慕一起走。

  到了落梨园,沈惟慕指了指菜地下面。

  “他人就在这。”

  “啊?”

  “挖!”

  四人:“你确定?”

  “挖!”

  四人目光交流一番后,都选择相信沈惟慕。

  宋祁韫、尉迟枫、白开霁和陆阳从仓库里翻出了镐头等工具,就按照沈惟慕指定的地点开挖。

  距离亥正还早,唐明夜、彭咬天等江湖人因为晚上吃多了,就在天机山庄里乱走遛食。

  他们碰巧走到落梨园,听到声响就过来了,然后就看见奋力挖坑的宋祁韫四人,以及坐在旁边“监工”边吃着花生酥的沈惟慕。

  得知四人挖坑的目的后,唐明夜和彭咬天等人也加入。

  如此越来越多的江湖人聚在这里,都跟着一起挖坑。

  有的人根本不知道挖坑的目的是啥,便求一个随大流,重在参与,大家干啥就跟着干啥。

  地堡内。

  尹塞吃完晚饭,听属下汇报了上面的情况一切正常后,便伏案绘制新机关的图纸。

  画得正痴迷之际,头顶突然传来咚咚的响声,许多尘土被震了下来,噼啪地打在他刚绘好的图纸上。

  “怎么回事?”

  咚咚咚……

  声响越来越大,甚至有些刺耳,吵得尹塞头疼。他急忙地去收拾他那些画好的图纸,以免被尘土玷污了。

  “我的天,真被你们猜着了!这底下真有铁板!但挖不下去了,怎么办?”

  唐明夜用了内力使镐头,狠劲儿朝铁板上刨了刨,砸出好几个大坑。

  陆阳见此哪能消停了,也跟着刨击了两下,图得就是比唐明夜砸得更深。

  长江后浪推前浪,这些小辈功力都不低,温翩然也想试试自己的水平比他们如何。

  他将檀中七星掌运用到斧头上,狠狠一劈,铁板震三震,斧头大半没入铁板,有将裂开的趋势。

  彭咬天等其他江湖人也跃跃欲试起来,跟着温翩然一起劈。

  宋祁韫、尉迟枫、白开霁和陆阳被替换了下来,都暂时站在坑边休息。

  宋祁韫便问沈惟慕如何知道尹塞就在这地下。

  “听到的。”沈惟慕道,“一个人吃铁板煎肉,很安静。”

  宋祁韫、尉迟枫、白开霁、陆阳:“!”

  一个人吃,安静。

  沈二三当真很懂杀人诛心!

  他们好不容易才把那顿没吃到嘴的煎肉佳肴给忘了!

  “嘿,破了一个洞了。”

  “下面是空的,好像有人!”

  “接下来该怎么办?”

  大家齐心协力,竟收获了可喜的结果,真开心。

  接下来当然要再接再厉,所以大家都看向宋祁韫,等他拿主意。

  宋祁韫则看向沈惟慕。

  “之前商量怎么烧碰碰草,就怎么对付下面呗。”沈惟慕咬着花生酥,随意道。

  “对!灌烈酒,火攻!”

  “不要不要!我出来!”

  地堡里的尹塞,对着棚顶的洞疯狂大喊,以至于喊破了音。

  “求求你们了!我的图纸不能被烧,绝不能被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