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被我渣过的前任们无处不在【完结】>第129章 野鬼就野鬼之

  穿着晚礼服的男女演奏乐器, 悠扬的音乐在空旷又豪华的宴会厅奏响。江声站在原地聆听,视线在人群中逡巡一圈,看到不少眼熟的面孔。

  江声不喜欢这种场合。

  因为他们长着江声分不出来的脸,用差不多的微笑、和近乎没有区别的动作对他颔首举杯打招呼。

  反倒是看到自己以前的狐朋狗友用奇形怪状的姿势对他招手, 他才感觉舒服一点。虽然他们也不见得有多少真心。

  都是权贵圈子里的, 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

  江声和他们大多数人的交情都很肤浅, 和楚漆没法比。何况和他们普遍的出国镀金履历不同,江声一直都呆在国内, 出国也是玩而不是研学。

  和这群人, 破产之前也就是酒局游艇赛车约出来玩的关系而已。除了这些玩乐的话题, 也不存在什么精神层面的交流,这群人全都在江声的免打扰名单。他如果不是想玩,是不会主动去点开他们的消息看的,因为这群人真的精力旺盛,并且很吵。

  他拽了下江明潮的头发,“我去和他们说说话。”

  江明潮被他不轻不重的力度拽得停下脚步,长发有了些凌乱。觑着眼睛, 瞥了眼那些摇着尾巴盯着江声看或坐或站的富n代, 手指摩挲了下手腕上冰冷的表带,嘴角扯开弧度, “去玩吧,被欺负了记得和哥哥说。”

  然后目送江声穿着西装走过去。

  白色的西装礼服。

  江明潮不知道自己有没有送江声踏上红毯的那一天,这个想法让他有了些不快。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人在看江声。或猜忌、惊疑不定,又或者惊艳, 移不开眼。

  江明潮想起江声高中时候的样子。他的正确三观成熟得很晚, 所以那时候他的顽劣还很明显,又带着一点倔强, 像是脆弱又坚固的漂亮水晶。江声很讨厌下雨,但他去的那个海边小城总是下雨。

  他心情不好,那样闷闷不乐,情绪就摆在脸上遮不住一点。木着一张脸靠在墙角发呆看雨的样子都像是雨里的精灵,让不少人停下脚步。最烦的时候他会抓着顾清晖的领子发疯,一脸受不了的崩溃叫他现在立刻马上让雨停下来,不然有他好果子吃。

  顾清晖一脸默默无闻被爽到的表情。他难道不会很享受江声的特别待遇吗。他只会这样对他,而对别人都是可有可无。

  江声讨厌雨,讨厌雨声,讨厌雨的味道,讨厌雨天的一切。呆在那里会让他好委屈又好烦闷。

  好像要叫全世界都看到他受了委屈,然后时间为他退后,钟摆为他倒转,掉落的树叶为他荡回树枝,他才能勉强甘心。

  顾清晖那个木讷的蠢货只知道看着江声,把自己的外套脱给他。冰冷的天气故意穿着短袖,露出一手被江声无聊时乱涂乱画又不准他洗掉的无意义符号,总让人觉得是一种炫耀。

  江明潮眉眼漠然地转过头,瞥向了不远处望着江声背影的顾清晖。男人淡色的眼珠里没有什么情绪,矜贵冷傲得像是一只鹤。留意到江明潮的注视,他转着眼珠转过头,戴着白色手套的手抬了下酒杯示意。

  没有人知道他为江声弯过腰骑过脸,在那段青涩的岁月里做了一颗被伊甸园的蛇缠绕的苹果,他平平无奇,他寡言冷淡,他笨拙木讷,但是他甚至优先于所有人都憎恶眼红的沈暮洵,成为江声的一段潮湿的启蒙经历。

  有些错误的事情,都是江明潮慢慢纠正回来的。

  香槟塔很高很耀眼,澄净的酒液在灿烂的顶灯照耀下闪着晃动的光。

  江声路过的时候会好担心它倒塌下来,但某种破坏型强迫症又让他看着这整齐规律的样子手痒,想从中抽出一只,看这么壮观的东西转瞬崩塌带来的毁灭感。

  江声小心地躲着香槟塔走到了狐朋狗友堆。

  “好久不见!”

  先收获了非常热情的打招呼。

  其实只是来躲避一下大场面偷个懒而已的江声:“嗯嗯。”

  狐朋狗友A搂着江声的脖子把他的脑袋挨下来挨着,紧张地瞥着江明潮,丝毫没有好久没联系的陌生感:“什么情况,你怎么会被那个瘪三带过来开宴会啊!我的天,我差点以为你们两个要结婚。你不会和他结婚吧,他可是你哥。”

  他惊恐,“要哥们儿帮忙你只管说,哥们儿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在我眼皮子底下发生。”

  叫他瘪三是因为A的家族势力在江明潮的手里吃过亏。

  江明潮看着摇摇欲坠指不定什么时候死,手腕却很硬。

  命也硬,死不了。

  “滚开,少挨着我。”江声被他身上薄荷的刺鼻味道熏得倒抽一口气,把他推开。

  “脾气还是这么大,碰两下都不行。”朋友双手投降挪着屁股退后,又笑着把手肘搁在膝盖上,无意识地倾身过来,“哥们儿可是花了大价钱给你包了那么多世纪大厦屏幕庆生,这诚意怎么都值得少爷给一点好脸色吧?”

  江声垮在沙发上四仰八叉,翘着腿拿眼角瞥他,是有点意外。在他看来他和这群人又不是很熟,他不快地拒绝被莫名其妙的好意绑架,“又不是我叫你花钱的。”

  朋友耸肩,“这不是看网上这么热闹吗。”

  狐朋狗友B抓住江声的手,抓起来上看下看,和周围的人说,“昨个看到热搜给我吓一跳,还以为少爷真要收心好好谈恋爱。”

  他有点近视。把江声的手指抵在眼睛跟前端详,嬉皮笑脸。

  “之前你谈恋爱都没戴过戒指,我就想楚家那个大块头你都看不上,小屁孩怎么的让你青眼有加。”

  江声把手抽出来,“你也滚。”

  有点后悔来了这块地方,还不如让他呆在江明潮的旁边玩头发呢。他可以对着教程给他辫一千零一个发型,让他在这种正式场合出丑。

  狐朋狗友C则指着不远处的媒体,“那边是什么情况,你们今天要公布什么消息?真要结婚吗?”

  江声崩溃了,“谁要结婚了!能不能闭嘴!”

  一转头看到那一堆的长枪短炮,脖子上挂着记者证的男女已经架好镜头对着江声。

  江声:“……”

  更烦地把胳膊挡在了脸上。

  他偏侧着脑袋,茂密又细软的头发乌黑,和皮肤形成的对比色总是很强烈。耳垂被蓝宝石的耳夹夹得有些发红,颜色很显眼。被人拿手捏了两下,江声一激灵抬起头。

  这群人哪个都没露出破绽,像群麻雀似的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

  江声狐疑地摸了两下耳朵。

  “完了,强取豪夺剧本终于要在我们这群二代生活中上演了。江明潮那个小瘪犊子为什么不戴个佛珠,我看最近很流行京圈佛子。”

  你out了,现在京圈佛子出场就注定被群嘲。

  江声冷漠。

  “不过在这看到你说明江明潮精神状况还挺正常的,至少不会对你下手,哥们儿也放心了。”

  他精神状况正常的话就不会让江声做他亲弟弟了!

  江声崩溃。

  “哦哦那边是不是你的前任军团。”还有人说,“江声你结婚的时候会不会给前任单开一桌啊,人挺多的感觉会浪费好多钱。别请了吧,让他们在外面要饭。”

  江声抬头看过去,看到楚漆和楚熄并肩走进来。

  楚熄的表情前所未有的臭,仿佛和楚漆待在一起都折煞了他的寿命。

  很难想象他一个惯来在楚漆面前犯贱、甚至以折磨楚漆心态为乐的嬉皮笑脸的人怎么会露出那种表情。

  而且 这种场合他竟然还在西装领口戴了一条细边的链条choker,显得很不正经。西装外套倒是规矩地穿好,只是没打领带,领口的扣子散开。看起来就不是什么规矩的角色。

  他和楚漆一路吵着进来,江声看着他嘴角的弧度都能猜到他在说贱话。

  江声视线一挪,看到楚漆。

  他挺括的身材把西装撑得很漂亮,江声忍不住盯着他的胸口看了两眼。然后感觉自己真该死啊,为什么要盯着前任、甚至前不久才决裂的朋友这么看!

  不过确实少了一点很微妙很罪恶的心理负担,他好像在开始释然了。

  像是燃烧后的蜡烛,熄灭也会留下一缕白色的烟雾和凝固的烛油,证明一切都发生过,只是结束了。那种轻快又怅然若失的感觉很陌生。

  江声现在不太想面对他们两个,看到绿眼睛就觉得头好疼。啊啊啊,他一定是被诅咒了,被绿眼睛恶魔诅咒了!让他暂时什么绿都不想看!

  他赶紧低头,随便拽了个人挡在前面,试图不被发现。

  楚熄昨晚发给他的消息他到现在都没回。楚漆更不用说了,严落白那个有病的东西一定要他把楚漆拉黑证明他的决心,江声倒是没拉黑,只是把他加进了免打扰。

  江声暂时不想面对。

  他觉得可以拖延一下,拖延到恋综开始。严落白说楚漆已经退出了,那到时候只用面对楚熄一个就会好很多!

  楚漆估计也是考虑到这个层面,其实他多数时候都是一个体贴沉稳的人。

  作为宴会的主角,江声今天无可避免的忙碌。

  他得致辞,得在高雅的音乐里切开超大蛋糕。

  蛋糕上面甚至还有真的珍珠做点缀。江声盯着那些珍珠,眨了眨眼睛,猜会不会有笨蛋真的把珍珠吃进嘴里然后硌到牙齿。

  他忍不住笑了下,把切好的蛋糕分给几个朋友,故意多拨了一点珍珠过去,然后很坏心眼地看他们皱着眉毛吐出来,龇牙咧嘴地骂什么破蛋糕。

  好愉快。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然后就是媒体和其他人都很好奇的重点时刻。

  ——江明潮在今天出席甚至主办江声的生日宴到底是什么用意?

  不知道江明潮身份的人以为他们是宣布好事将近的消息。

  知道江明潮身份的人在猜忌他是不是在给自己的弟弟下一场鸿门宴,又或者是在玩什么捧杀的把戏。

  但是看到江明潮来到江声面前对他伸出手,而江声捧着蛋糕吃了一半,带着一点厌烦但真的放下蛋糕、把手搭上去的时候,所有人都忍不住寂静了。

  快门的声音更是响个不停。

  楚熄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烦躁,“看看,人家这才是真哥哥的排场。你这个和他绝交了的假哥哥只能呆在这里看着。诶,你要不要再讲一下江声是怎么遇到江明潮就再也不叫你哥哥了的故事?”

  楚漆的手搭在楚熄的肩膀上,轻松的语气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我真的有点想处理你了。”

  他的手劲儿很大,楚熄痛得感觉骨头都要裂掉。但他是很能忍的人,于是还发出一声嗤笑,“你想吧。”

  台上,煽情的灯光落在江明潮和江声的身上。

  他看着江声的眼睛里有多么温柔,哪怕是条狗都能看出来。

  “在场的媒体朋友对我应该还有些陌生。”他说,“自我介绍一下,我是江明潮,江声的哥哥。但是应该也有不少人知道,我和江声只是重组家庭兄弟的关系。”

  小红的脑袋哄一下炸开。

  她对江明潮这张脸的确觉得很陌生,可是江明潮这个名字却有些耳熟。

  她想起了曾经登上热搜但并不醒目的一个词条。

  #映光集团ceo正式更替!董事长依然姓江!#

  “我只有江声这一个弟弟,他非常优秀、耀眼,乖巧又懂事。”他说,“事实上我对于江声不是我的亲弟弟抱有十分的遗憾。”

  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

  媒体人捏着pad或者手机已经在疯狂动脑撰稿,和江声有关的话题势必是热度和流量之星,抢头条就变成了至关重要的事情。

  他们小声议论,谈论江明潮说这些话的用意。

  江声被迫在台上和他上演兄弟情深的戏码,被抓着的手心都开始出汗。江明潮的手真的好冷,冷得江声感觉他应该死了好几个小时,想到这个就会让江声毛骨悚然。

  受不了了,好想发疯。

  “从年少起我就总在想,他如果真的是我的弟弟就好了。”江明潮说,“我是如此对我们的关系充满不安全感,我是这样期待我们之间有更紧密的进展。而现在,我年少时候的愿望竟然阴差阳错地实现——”

  媒体人猛抬头。

  什么啊???

  他们都以为江明潮的下一句话是,但随着时间推移,我发现还好我和他不是亲弟弟——结果!!?

  不是豪门兄弟结婚大秘辛????

  他说,“前不久我和江声进行了一次亲子鉴定。”

  全场轰然。

  不管怎样,这确实是个爆炸性的新闻。

  媒体人再编辑文案。

  #江声隐藏背景大揭秘!带你探寻豪门秘辛!#

  小红胡乱道:“原来江声的确是江明潮的亲弟弟。”

  虽然感觉中间的故事很乱,但都豪门了,不乱才不正常吧。

  轰动性消息炸开锅。

  原来不是恋爱消息也不是婚讯,他们都想得太过肤浅,觉得只要和江声沾边的消息就是恋爱。而现在的局势明显因为江明潮的强硬举措逆转——江声彻底被纳入了江明潮的保护伞底下。

  议论声纷纷。

  “我去真的假的?”

  “肯定假的啊,你真的信吗?”

  “不对吧,江庭之那种性格的人到处留情也没什么意外的……”

  “不是亲弟弟的话,江明潮这么大刀阔斧地宣布这个消息又是为了什么?”

  “等下,那映光集团和方舟科技的股权……”

  “嘶。江明潮到底什么意思!”

  亲缘关系的确是比任何关系都可靠,小红现在再看两个人莫名其妙就觉得有点像了。

  原来白西装蓝耳钉同款表都是亲子装啊。那也算合理。

  再一看旁边的权贵富豪,萧意、顾清晖、楚漆楚熄四个人脸上没有一个人脸上带着笑意,甚至连刚刚和江声嬉笑玩闹的那群富二代都面面相觑阴着脸嗤笑。

  小红真的不懂。

  啊?这不是挺好的事吗。显而易见有个情敌转成哥哥了啊。

  虽然这个大舅哥会很难讨好。

  ——因为他们知道内情啊。

  知道江明潮根本不是江声的亲哥,知道他在江声和自己所有直系亲缘都断干净之后发大疯,此举在于把自己划分入江声的安全界限之内。

  尽管江明潮宣布这个消息无异于退后一步给他们让位,但他分明心思不纯,令人感觉到很不愉快。

  然而却很难对此采取有效的措施。

  要证明江声和江明潮之间没有血缘关系吗,但这又有什么好处。能对江声带来什么利益?

  没有。

  相反,江声如果是江明潮的亲弟弟,很多议论的声音都会戛然而止。知情人知道是假的又怎样,江明潮这种行为疯到让所有人无法忽视他的认真程度,利益相关要出手的时候都会掂量一下。

  只是内心的不愉快却无法采取措施的无力感、看到情敌不断挑衅却只能忍着,说不定还要叫大舅哥还要讨好他的烦躁感、不可置信感觉江明潮难道真的会什么都不做的危机感,乱七八糟地紊乱在一起。

  *

  宴会一角。

  和江明潮同台宣布之后,江声就在江明潮的默许下遁掉了。

  这个季节的花开得很少,但是为了举办这一场宴会江明潮提前催开了不少花。花香味很淡地萦绕着四周,隔着玻璃看江明潮举着酒杯和来人商谈,江声有种看着别人带病上班而自己摆烂的羞愧感。

  但是这种羞愧感很快消散,因为他是真的不想进去,闷在带着香槟酒味的空气里。

  他呼吸新鲜空气慢慢散步,正好严落白打电话进来,江声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好无聊的生日宴会。”

  他玩着篱笆上的花,“真的,江明潮这个人我真的理解不了。他做事都没有一点章法。你都不知道我刚刚在台上有多想站起来大喊他说的是假的。”

  严落白那边有着键盘音,也许又在工作。江声不知道他一天天都在做什么,总是显得这么忙又这么闲。

  严落白问:“所以你为什么不这么做?”

  江声:“虽然我总说自己厚脸皮,说不懂我的都是没品的东西,但是显而易见我也要脸。”

  而且很显然,江明潮的做法对他没什么坏处,甚至他已经在准备把一部分股权转让到江声的名下。这种不平等的交换又对江声没有影响。

  江声。

  你真厉害,又吃到好的了!又零元购了!下次加油!

  他面无表情地鼓励自己。

  唯一受到影响的就是江庭之和楚鱼的声誉。对于江庭之,江声是无所谓。对他来说,他的世界被分割出几个具象的符号。朋友,恋人,亲人。江庭之离开之后,亲人这个符号被江明潮顶了上来,江庭之就显得无关紧要。

  而楚鱼。

  江声真的不喜欢她,她在世的时候针对江声这么多次,江声也不是什么软柿子烂棉花!既然楚鱼的亲儿子都这么大逆不道,那江声心里就算有不自在,也不会主动去为她鸣不平。

  严落白:“你的前任来了吗?”

  江声想了下,“没细看,好像楚漆和楚熄都来了,其他的不知道诶。”

  他又说,“我今天生日,不想掺和这种乱七八糟的关系里。”

  他还说,“呜呜严落白。江明潮闯进来的时候你就不能硬气一点直接把他扔出去吗?扔出去我们两个就可以单过了。你都当间谍了,扔扔他又怎么了。下次不扔我就拿着录像去找江明潮告状。”

  严落白气笑了,“我扔?你怎么不扔?”

  沉默两秒,又说,“为什么要和我单过。我是你什么人吗,这种日子,你既然把江明潮视作哥哥,和他在一起过也很正常。”

  江声置之不理,一味表达,“你不知道这个耳夹好烦,夹得我耳朵好疼。”

  他捏着耳朵,皱着眉毛说,“我要不要去打个耳洞?”

  他一路闲逛,左拐的时候忽然看到熟悉的身影。

  楚漆。

  他愣了下,僵在原地两秒钟,心脏骤停迅速往后缩,在这个人准到惊人的直觉底下勉强退回了墙壁后面。

  老天啊。

  昨天才决裂的人,今天还是别让他直面了吧。江声真的会不敢面对的。他会很慌乱很迷茫,手足无措只知道沉默,造就两个人一起尴尬的局面!

  江声胆战心惊往后退。

  严落白听他这里没动静,问:“怎么了?”

  江声都没敢说话,虽然被楚漆发现也不会怎样。他摸着墙壁的复古红砖拐进一条小路,走了好远,白色篱笆爬着青绿色的藤蔓。

  江声警觉地打量了一下,然后松了口气,靠着篱笆说,“我刚刚……”

  话音未落,他又听到一声打火机的响声。

  “……遇到楚漆了……”江声刚说完,转过头看了眼。

  穿着西装、勉强收敛了那种痞气的楚熄在角落抽烟。清爽干净的眉眼攀爬着某种戾气,烟雾缭绕,他遍布伤疤的手夹着烟,绿眼睛眯着。

  江声:“……”

  心脏又骤然停拍了一下。

  不是啊老天!他不想见到楚漆的意思也不是现在就让他看到楚熄啊!

  你们两个是恐怖游戏npc吗!为什么到处都是!

  很烦。

  楚熄很烦。

  他想到楚漆疯了的程度就觉得好烦。早知道就不嘴贱激他那一下了,爽也就爽一瞬间,遗留的烦躁让他困扰到了现在。

  但是这种疯狂的执念和欲望又带着一种煎熬的危机感和惶恐。楚熄看着江声的时候都有种幻觉恍惚,觉得楚漆在盯着。

  如果他真的和江声在一起,楚漆是绝对不会让他好过的。

  他会像是之前的楚熄一样,成为阴魂不散的野鬼。不断出现在他们经过的任何地方加入他们的旅程宣布他们的甜蜜就此告终,这对在基因序列上相似的兄弟同等地以对方的痛苦为乐趣。

  江声慢慢地挪。

  楚熄这样的形象和江声平日里看到的样子十分割裂。

  楚熄总是乐于在他面前装乖扮演一只宠物小狗。他热情真诚,会不讲道理地添点小麻烦,但是也无所谓,因为他会装乖,真的还是假的无所谓,江声就喜欢很乖的,很听话的,好掌控的。

  江声说话说一半,严落白在问:“你又怎么了?”

  说完反应过来。

  “遇见谁了?”

  江声:“呜呜呜。”你知道就别说了!有什么好说的!

  他又往后退,脚踩到地上的草丛发出的声音明明很轻微,楚熄却极为敏锐地抬起头。

  江声一激灵,立刻转头飞奔。

  然后又想起自己这么一跑鬼才会不知道他就是江声,于是很崩溃地停下来拿头顶着冰冷的墙。

  宴会很热闹。邀请的名流如云,是极好极重要的社交场合。

  萧意正在不远处被一些人簇拥着交谈,他年轻有为,在娱乐圈和商界都有一番自己的地位。走到他现在的地位,他的过去他的出身都已经不重要了,没有人会不识趣地再次提起那些肮脏的过去。

  而这种靠实力得来的缄默、畏惧和尊重,萧意只是微笑着望着他们。眼眉温柔,如同脉脉流淌的水流。

  无聊至极的宴会。

  萧意觉得还不如他去娱乐圈演个疯子有意思。

  他的视线温和又漠然,瞥到玻璃窗外默默崩溃的白西装青年,抬了下酒杯打断对方的话,“抱歉,我离开一下。”

  江声碰巧抬起头,隔着精美的窗户看到他。

  萧意和煦地弯起眉眼点头。

  他穿着黑色的西装,笔挺合衬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衬出一种很有味道的温柔感。温和的眉眼和眼角泪痣相得益彰。

  “我们找个地方谈一谈?”他轻声询问,“我猜你应该有些问题想要问我的。”

  江声恍惚了,并且有点崩溃。

  他皱起眉毛,无法理解地看看萧意,又看看背后。

  他不明白,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四面八方都是他的前任,为什么他们像是野鬼一样阴魂不散!

  右手猛地被拽了一下。

  丝质的手套质感,让江声在没有看到他脸的时候就意识到了他的身份。

  顾清晖拽着他狂奔。

  江声愣了下,一边跑一边试图掰开他的手。

  顾清晖:“应付我一个人比应付四个人简单多了不是吗。”

  江声还很傻地把电话放在耳边,跑了好一段路听到严落白说话,才想起来这件事。他挂了电话,“不是……但是我不懂!我们为什么要跑!”

  他的问题没有得到解答。杂物间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江声被顾清晖按着肩膀推进去,看着自己的影子和顾清晖混合在一起。

  “比起现在出去被人围着问东问西……”顾清晖看着他。他眼皮很薄,凤眼很冷淡又锐利。

  他的长相很薄情,眼珠颜色很浅,蜜糖般的虹膜却有种清冷的矜贵感,带着一种凛然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的感觉。是那种理智胜于情感,以至于看起来像是逼真的仿生科技的人物,“还是只在这里待着,一直躲到宴会结束更好。”

  江声:“好吧,我们打斗地主。”

  顾清晖沉默两秒,轻笑,“江先生,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江声摸了下桌子。

  好脏,灰尘好大。

  顾清晖解下扣子脱了外套,把昂贵的西装垫在桌子上。江声坐上去,“可是我现在就是觉得你很麻烦,不想和你牵手,也不想亲你。”

  他心情不佳,觉得今晚真的是撞邪了。

  怎么平时不觉得自己谈得太多有这么烦,这种无处不在被包围的感觉真是让人不爽,感觉像是在玩游戏,要去哪里都会弹出游戏提示:“警告!前方区域危险!”

  他晃了下腿,杂物间的顶上有一扇脏兮兮的窗户。脏兮兮的光落在江声的身上,却不会让他也显得灰扑扑。

  “你很难受吗,我今天也难受。为什么你难受的时候我一定要满足你,你不是知道我就喜欢看别人忍着不说的样子吗。”

  江声看着顾清晖。

  “来吧,斗地主。”

  顾清晖真的没有什么话语权,他沉默地拿出了手机。

  狭小的杂物间充斥着一种活泼的曲调,和不远处的宴会厅传来的悠扬高雅音乐几乎割裂。

  连赢三把的江声心情愉悦,歪着脑袋看顾清晖的眼睛。

  阴暗环境下,他的眼睛也有些暗。

  江声口袋里的电话一直在响。来电人是江明潮。

  江声是不喜欢掌控的人,江明潮做的事情其实让他很不开心。所以他就是要做一点在江明潮的掌控以外的事情。

  “你好听话。”

  “就算你现在在这里做点什么,我其实也反抗不了,但是你很听话。”江声说,“做得很好。”

  “好狗应该得到奖励,不然他下一次会不知道要怎么做。”

  江声歪着脑袋。晦暗不清的光线下,他的蓝宝石耳钻闪着细碎的漂亮的光,对他勾了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