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被我渣过的前任们无处不在【完结】>第109章 暗示就暗示之

  “我们这边的推广预算是……”

  “营销策略如下……”

  一系列让人头疼的字眼让江声晕字的臭毛病都要犯了。他严肃地把两只手拱起顶着额头, 让自己尽量像是一个沉思的决策者。

  这一招他已经很熟练。在高中的时候,偏科严重的他最擅长当着数学和物理老师的面打瞌睡,哪怕地震了身子都不会摇晃一下,道行很深!

  窗明几净, 阳光从窗外投射进来, 落在桌面上倾泻, 阴影的线条攀爬流泻到江声的手边。

  沈暮洵的目光在他的手上顿了下,敲了敲桌面:“别睡了, 起来。”

  江声条件反射地从拱起来的手背抬起一点眼睛, 认真道, “嗯嗯。你说,我在听。”

  沈暮洵看了他一眼,停顿两秒,眉眼扬了下,然后盯着江声的表情继续说一些天书。

  江声:“……”

  好痛苦。

  好狰狞。

  好了,没事的江声,这是在赚钱, 上上课怎么了?要知道你可是一点力都没出, 等歌曲发行就能白赚版权钱!

  都……都这样了,听他多说两句是白嫖怪应得的!没有人可以躺着赚钱的, 除非他是小白脸!

  ……

  但是话又说回来,江声,为什么你就不能当小白脸呢!

  江声脸上的放空有些太明显,那种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表情实在昭然若揭。

  沈暮洵有点想笑, 也确实笑出来了。

  也许是阳光太合适, 也许是空气中的香薰味道很好闻,又或者是只是需要和江声单独待在一起, 他就会觉得十分愉快。

  这样轻快的心情来得不算突然,在短短一瞬间扫清了所有阴霾。

  他在江声来之前所有的纠结徘徊、不安忐忑,在江声来之后和严落白对峙的嫉妒不甘、自疑的痛苦和怨憎,那些情意与恨意带来的绵长后劲,只是因为和江声短短相处了十分钟不到,就如同雪霁云销一般放晴。

  真好,真好啊。

  这是很好的止痛针剂,甚至带来一种飘在云端的虚幻感。

  如果可以不必疼痛,谁会愿意经受折磨。这一切的发生、前后的转变,经受痛苦而后带来平静的温暖的安抚,甚至能轻易让人上瘾。

  沈暮洵摩挲着手里的文件,粗糙的质感冰冷地反馈在指腹,让他产生一种尖锐的茫然来。

  不明白。江声对他来说,到底要被附加一个怎样的定义?

  但现在,他已经不愿意浪费时间去思考。

  困在他心里的疑问太多,催生的情绪,那些刻薄的评价,那些阴暗、狠毒的占有欲,那些软弱的、残缺的,抱憾的窘境。

  沈暮洵已经数不清。

  窗边的绿植被阳光照下晃动的投影。窗户大开,微风习习。一切都很好。

  沈暮洵看江声因为抵着手背而睡得翘起来的睫毛和头发,嘴角不禁扯开一点弧度,“和我待在一起很无聊吗?”

  江声的工作态度很端正,诚恳但干巴巴地道,“哈哈。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

  不是和沈暮洵呆在一起无聊。哪怕是他提着刀对他念这些他也会觉得想睡觉啊!

  多动症要犯了,好崩溃。

  沈暮洵嗤笑一声,推着椅子站起来,“走吧。”

  江声脸上有些迷惘,却下意识地按着桌面起身跟上去,嘴里慢半拍地在问,“什么,去哪里?做什么?”

  他一跟上去,沈暮洵就放慢了脚步。

  江声看到他喉结上的伤口,用近肤色的创口贴贴了起来。前三个问题还没有得到回答,注意力就被轻易转移,忍不住说,“这个怎么还没有好?”

  他当时咬得哪有这么重?

  沈暮洵往前走,打开门。被隔音棉垫起来的安静空间瞬间灌入了喧闹声,工作室的脚步声和议论浸入耳朵。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扬了下眉毛,“很奇怪吗,冬天伤口本来就好得很慢。”

  江声盯着他喉咙看了两秒,然后抬头和沈暮洵的目光对上,干巴巴地回答:“哦哦。”

  好奇怪,好显眼,好崩溃。

  他当时怎么想的,为什么会在这里咬一口啊啊啊??

  不对,也不能算他的错!虽然是他下的口,但是沈暮洵难道就没有错吗?但凡他是纸做的人,铁做的人,钻石做的人,根本不会让江声现在有这样的烦恼!

  ……算了。

  江声悻悻地把视线挪回来。

  做人要不断吸取教训,不断进步。下次绝对不了。

  他暗暗想。

  哦哦不对,根本没有下次!

  他更改上一句话,暗暗笃定。

  这个话题只是随口一提,但不知道为什么沈暮洵还停在原地。

  顶光落在他的头顶,柔软的黑发耷拉在眉眼间,目光是幽深的,江声忽然意识到,他开始不太记得和沈暮洵重逢后第一面看到他的感觉了。

  他好像没怎么变。

  又好像变了很多?

  还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沈暮洵悄无声息地走近,靠过来一步。

  这次江声可是过来工作的!他立刻后退,迅速按住沈暮洵的肩膀,严阵以待地保持安全距离。

  沈暮洵歪了下头,“怎么了。”

  隐在黑发底下的耳钉是熠熠生辉的红色,像烈焰像岩浆,奔流不息的热流涌动。

  江声感觉到一阵熟悉的危险感。他头皮发麻,低声说,“你注意下场合。”

  沈暮洵五官挺拔幽邃,面无表情的时候带着很强烈的气场。他闻言笑了下,顺势握住江声的手。

  他的食指戴着一枚戒指,冰凉的金属轻轻贴着江声的皮肤,话音很轻,“他们不会看这里。”

  工作室里所有人都清楚,他们这位老板个性古怪孤高。喜欢漆黑的环境,房间里总是被厚重的窗帘遮挡,连光亮也不见分毫;喜欢安静,厌恶会让他暴躁的噪音,所以办公室用隔音棉垫起来,隔绝了绝大多数的声音。

  更何况,他今天有接待的客人,更没有谁会不识趣地跑来打扰。

  哪怕在这里把江声按在墙边亲,亲得他目光晕眩大脑空空,都不会有人发现。

  等下?这话里的意思是不是不大对劲?

  什么叫“他们不会看这里”!

  江声手指不自在地蜷缩起来,用力抽了两下,没抽出来,才有些紧绷地问,“你说的最后一次。”

  眼睛还在往旁边乱飘,一脸警惕。

  真是心虚又心慌,怕被看到,怕被人发现他和别人的不正当,表情这么明显,都还怕有人看不出来。

  沈暮洵笑了声。

  他腰身佝偻着弯下来一点,本就单薄的黑衬衫往下垮。沈暮洵身材还不错,骨架撑着衣服看起来瘦削,脱掉却有着清晰充满爆发力的轮廓。

  江声把视线从他领口扯开,下一瞬间就见沈暮洵握着他的手覆上自己的脖颈。

  温热的触感。

  急促的脉搏。

  凌乱发丝底下,沈暮洵垂着眼皮,泪痣坠在眼角都带着一种奇异的热意。他凝视江声紧张的表情,带他的手指摸进衣服里。

  江声的手更清晰地感觉到他的温度,头皮一炸,嗡嗡的声音像是从耳朵里挤进了蚊子一家。

  很震撼的是,他在这样的一瞬间,脑海中还短暂地闪过楚漆的影子。

  带着他的手摸进浴袍里面。

  清晰的轮廓,还带着沁凉湿意的滚烫的温度。

  救命。啊啊啊,救命!他怎么会想到那个!

  当时的一幕和现在隐约重叠起来,江声脑袋真的要炸了,他猛地往后拽手,然后思绪回笼,他飞快意识到了沈暮洵的意图——

  他只是要让江声去摸一摸,他在颈侧留下来的痕迹。

  江声在他身上留下来的,唇齿亲密、用力咬合带来痛意的地方,不止一处。

  毕竟不是喉结这样脆弱的要命的地方,如果要比较的话,那里的伤口……更深一点,更难愈合。

  江声有一瞬间的庆幸。

  还好是冬天,好好地遮起来不会有人怀疑。如果是夏天,连普通的T恤都会显出端倪。

  江声的脑袋好晕。

  一边晕一边转得飞快,于是更晕。

  可是沈暮洵明明可以直接把衣领子拉下来让他看,为什么一定要拉他的手让他去摸啊!让别人看到拍照的话,江声该怎么解释自己没有在媚cp粉??

  意识到这一点的下一秒,江声忽而又想,不对!!

  他为什么要看,又为什么要摸。当时明明都是沈暮洵自愿的,是他说要灵感什么什么的!非让他咬的!

  江声正要开口,掌心蓦地被沈暮洵捏了下,指腹恰碰到他衣服里一点齿痕。因为已经褪疤愈合,只留下一点清晰但细微的痕迹。

  沈暮洵问他,“摸到了吗?”

  江声的手还是搭在他的肩膀上。

  区别在于,江声能看到他肩膀平阔的线条上一点突兀的起伏,是他手的轮廓。在他衣服里面。

  这种怪异的认知让江声觉得有些不自在,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但就是、很莫名的,很奇怪的,一种心虚的感觉突然窜起来。

  这还不算“下次”吧。

  他只是摸摸。

  江声目光恍惚了下,他往后靠着墙,另一只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好用力攥着一旁的门把手,干巴巴地说,“呃、呃,摸到了。”

  沈暮洵站直身,松开了江声的手。看了他一眼,然后摘掉了手指的戒指。

  江声盯着他的手,头皮又麻了一下,按着墙就往后退。

  上次沈暮洵把他按在沙发上亲的时候,做的第一件事也是摘戒指。金属搁在台面上发出轻响,清脆、短促,那几乎是一种宣告,一种信号,一种心照不宣的暗示,意味着,“要开始了。”

  江声后背紧紧贴上冰冷的墙面,惊觉这短暂的两分钟,他额头就有些出汗,头发黏连在额角。

  ……不行。

  真的不行!

  这种地方不确定因素太多了,到时候如果又出现什么意外情况怎么办?又找严落白救场吗?就算是韭菜,被一直割也会有脾气的。

  ……呃,等等?是不是哪里不对?是不是他其实应该考虑的是根本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

  江声思维短路,紧张到脑袋直冒烟,他迎着沈暮洵的视线用力往后缩,推着他的肩膀找了个自己都没听清楚的借口,然后飞快跑掉。

  啊啊啊!

  等……等他冷静冷静再回去!

  江声,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你不是过去的你自己,你已经不再是色欲熏心的江声了!

  很好,拒绝了一次,lv1晋级lv2!下一次升几级想都不敢想。

  江声还记得来的时候的路,记得电梯间还算空旷,可以让他好好晾晾脑子。他一路快走窜到电梯间,正想掏出手机随即摇一个幸运儿诉苦,埋头苦走的时候却感觉前面有好一堵铁墙!

  热的、高的,带着一股清爽凛冽气息的——

  江声抬起头。

  鸭舌帽、墨镜、口罩。

  和他这一身打扮好像啊。

  江声简单扫了一眼,没打算探究,只是觉得这个人看起来一副没睡醒、起床气严重的狂躁样子。一头驳杂的灰毛从帽檐底下翻翘起来,举着手机的手好像纹着几道线条纹身,穿着潮牌,身上的佩饰显得也很潮,看起来就像是搞rap的。

  江声对rapper有某种怪异的偏见,这类群体从来不在他的关注范围。他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低头在键盘上打字,却听到一道懒散的呼喊,“江声。”

  江声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口罩——戴得很牢固。墨镜、帽子也都盖在头上。

  这也能认出来?

  他有些诧异地抬起头,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摘下了口罩,望着他。

  男人挑了下眉毛,眉骨有亮晶晶的眉钉闪烁了下,一连串的耳钉更是夸张,江声看着都觉得耳朵疼。对方举着电话的手从耳边放下,上上下下打量江声,然后说,“你怎么在这里?”

  话音刚落,卜绘想起这里是沈暮洵的工作室,江声来这里也算不上多么奇怪。

  他眯着眼睛似笑非笑起来。没什么精气神的眼睛丧丧地垂敛,眼皮上的那颗痣从双眼皮的褶痕里显现出来,意味深长似的,“哦,来会老情人的?”

  卜绘算是江声见过的人里面,唯一一个长着一对下垂狗狗眼却从来不会让人觉得可爱乖巧的。是野狗,而且是和楚熄不太一样的野狗。

  楚熄是良家出来流浪的野狗,瘦骨嶙峋脏兮兮的,是很凶狠,但又很可怜,偶尔会流露那种没你不行的眼神。骗得江声明明很清楚他的那股坏劲儿,还是忍不住去想“要不还是收养一下好了”的那种。

  而卜绘显然是占据片区垃圾桶的野狗老大,威风凛凛冷漠扬厉,又狠辣,从来不会装可怜。只会假装在睡觉,其实耳朵竖得很高,爪子都亮了出来,就等着把人骗过去鲨。

  江声懒得理会他的尖酸,往他后面看了两秒,似乎在等电梯一开,走出来某个熟悉的影子。

  但是电梯没开。

  江声于是奇怪地歪了下脑袋,发丝散乱地落在肩膀一下,“林回不在吗?”

  卜绘又扬了下眉毛,把手机里的电话挂掉,随手塞进口袋,啧了声,不太懂江声在奇怪些什么,“我是他的跟班吗?总要和他一起?”

  江声根本没在听,“他身体怎样?我看到林老师发的朋友圈定位又在医院。”

  卜绘拧起眉毛,冷嘲热讽似的,“你的关心就是对着我问东问西?你如果真的关心,大可以直接打电话或者发消息问问他。”

  林回握着手机盼星星盼月亮的样子让卜绘想起都觉得心烦。他每每想讥讽一下“那种爱情骗子也值得你在这里留守”,又觉得说不出口。是因为觉得林回可怜吗,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卜绘没有往下想。

  他觉得江声实在很坏,但又因为不熟悉,很难列举出个一二三四,故而忍不住开脱,其实他没有那么坏是不是?但如果想说江声其实很好,他又好像可以找到无数个理由,他的才能,他的自信,他的洒脱和自由,那样如风如星的耀眼。

  想到这里,卜绘忍不住又抿直唇线拧起眉毛,他模样就很凶,这样表情更显得凶。

  江声开始叹气:“因为感觉我不太好和他联系嘛。”

  卜绘:“嗯?”

  江声的眼睛从墨镜底下抬起来看他一眼,似乎想说什么,又咽回去,“算了,说了你也不懂,毕竟你是站在林回那边的。上次还把我好一顿骂。”

  江声很记仇的。一旦被他记仇,道歉都会装听不到,让人反反复复一遍又一遍地对他说,说到没脾气为止。

  卜绘:“……”

  他竟果真没有问下去,只是顿了下,回答,“是常规复查。他的睡眠症这几年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哦哦。”

  江声和他没什么话讲了。

  两个人面无表情地对视起来,空气中还流淌着工作室音乐的吵杂。

  江声被那双下三白狼性很强的眼睛看得浑身起鸡皮疙瘩,视线忍不住偏移,去想是不是还不如回去和沈暮洵大眼瞪小眼算了……

  卜绘才说,“你报名了明星运动会?”

  江声对这些通告都没有很深的印象。一般是严落白接下通告,然后在他面前跟写论文一样列个一二三四五点好处,然后江声可有可无地点头。

  他回答,“哦,好像严落白给我报的名。他说没有剧烈运动,就是去刷个脸……”

  话音未落,沈暮洵的声音从后面响起。

  “江声。”

  江声顿了顿,像是老旧发条玩偶一样回过头,看到沈暮洵站在走廊尽头看着他,顶光照在他的脸上,幽邃的五官被雕刻得有些阴森。

  江声:“……”

  好诡异的抓奸感。

  甚至有点熟悉。

  幻视沈暮洵跳窗捉他和萧意的奸的那一天了……

  ……

  江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够了,停下,这一定是错觉!他现在明明和谁都是一清二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