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被我渣过的前任们无处不在【完结】>第083章 拥抱就拥抱之

  尽头的房间被灯光指引着, 楚漆站在前面推开了门。

  出乎意料,并不是什么特别阴森恐怖的地方。房间里的灯亮着,陈设符合这栋屋子整体的复古布局,光线比起客厅更温暖些, 似乎是作为一个活动间使用, 不远处是连通另一个房间的一道门。

  江声跟在楚漆后面走进去左看右看, 退回来一只脚卡在门边,然后支使楚漆去房屋中间拿卡片。

  “怎么会有出不去的房间!”他对着镜头说, “就算我不堵在这里, 你们以为楚漆那种大块头是白长——”

  莫名熟悉的嘀声长响, 江声未出口的话被迫截停。

  他脸上的快活变得麻木,四下寻找房间内的隐藏摄像头,然后和某个红点恶狠狠地对视起来。

  机械电子音有着标准的抑扬顿挫,带着莫名的阴阳怪气,“你俩真是情侣吗,你俩真是情侣吗!你俩真是情侣吗!”

  “亲爱的嘉宾,您已累计警报两次!每累积三次警报将触发一次惩罚关卡, 请嘉宾注意。”

  “提示:不按规则进行游戏, 将再累积一次警报。”

  江声抿着嘴巴,缩回抵着门的脚, 牙痒痒起来。

  楚漆侧过头。他有着格外深邃的一张脸,下颌抬起,眉弓优越,吊起眉梢的时候表情就显得有些坏。

  “声声。”他说, “手卡里提起过, 要换用昵称。”

  “我知道……”江声捂着头,“直呼其名就不能是种爱称吗, 你们到底懂不懂!”

  【好家伙,可是你对所有人都是直呼其名的啊宝宝??】

  【一颗心只是能分成很多片,,又有什么错……能被江江爱过他们偷着乐就行了还管什么称呼】

  【不过我真有点好奇,江江如果换昵称会管大楚叫什么?楚楚?漆漆?小漆?】

  【和气质不太吻合的样子,哈哈有点子好笑】

  楚漆插着一只口袋似笑非笑,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纠结下去,只是扬起眉毛对他弹了下手里的卡片。

  骨节分明的一只手夹着那张卡片,像是魔术大师手里马上会变成鲜花的扑克牌。

  “写的什么?”江声叹口气,抱着手。

  楚漆把卡片展示给他看,“拥抱三分钟。”

  然后他又用夹着卡片的手,随手往那道连通起来的房门点了点。高大的影子覆在江声的脸颊,显出一丝不大让人确信的危险感。

  “然后离开这里,前往下一个房间。”

  江声松了口气,“什么嘛。”

  就这!

  拥抱也是朋友可以做的事情,这个江声可以接受。

  楚漆低眸看他的时候会习惯性地偏过头,发丝落在眉骨,深刻的眉眼被光影雕刻出更晦暗的色彩。

  江声伸出手,等他走过来。

  楚漆眨了下眼睛,嘴角似有似无地弯翘了下。

  他随手把卡片搁置在一旁的柜子上,三两步到了跟前,提着他的后颈把他转过去对着墙。

  “嗯??”江声莫名开始面壁思过。

  脖子上炙烫的手指让他忍不住缩了下脖子,紧跟着就有只同样炙烫的手环住他的腰把他按着往后靠,温柔的力度,让他的后背抵上胸膛。

  心跳的声音还感觉不清晰,但是奇怪的、亲密的安全感像是热流一样将人包裹。

  江声有点想转过头看看他的表情,但是忍住了。

  而在摄像头中,楚漆佝着腰垂下头,下颌抵住江声的肩膀。重量一压,江声不受控制地往前迈了半步。另一只手才不紧不慢地环上来。

  然后是冰凉的、细碎的发丝扫过他的脸颊和耳朵。

  江声耳廓有些发麻。

  【omg他俩都这样了那么我脑一个墙边do不过分吧】

  【大楚!!截图留存我cp第一个拥抱呜呜!给我的感觉真的好像一只戴着止咬器的巨狼,后背抱妙啊,怎么说呢显得他身材很好。。】

  【好好好,看到江江吃这么好我就放心了!捂嘴发出尖锐爆鸣】

  【脑一下我的be竹马,一个人在心里数心跳,在想还有多久结束。一个人闻他的味道,想着曾经他们拥抱无数次,而现在已无法做到全然的正当!竹马的最佳be就是全程参与你的过去,未来却不得不缺席】

  【好操心啊!!身边的经验告诉我,从朋友变成恋人,最终结局只有复合和决裂,只要一方还残存一点感情就绝对没办法好好地当朋友的呜呜】

  手很烫,温度隔着衣服缓慢地传达到腹部。

  一个江声全然看不到楚漆的表情,感知不到他情绪的姿势。但这又是一个让人觉得很安全的拥抱,因为很温暖,很高大,被熟悉的气味包围,并且背后是一个能够信任的人。

  空气也暖融融的,但好像有点太干燥。一阵阵涌动过来的时候,江声甚至错觉自己可以感知到气流的方向。

  拖拽着他的记忆往回拉,让他跌入一片温暖的海洋。

  楚漆是他的人生完全的参与者。

  小学到大学再到毕业,江声想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懒散地跟在后边。一个哥哥,一个保护者。也许并不那么称职。因为他不管教,只是一味的溺爱。

  他没法懂江声脑子里奇怪的脑回路,所以只能江声说什么就是什么。

  江声的不少坏毛病都是他惯出来的,以至于有段时间他对常人的底线没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他们年龄差不到一岁,但楚漆比他大一届。

  在放学后他们会一起回家,不过江声会故意捉弄他。比如淹没人潮假装视而不见,或者故意做奇怪打扮蒙蔽他的视线。

  不是真的不想和他一起走,就是想看看楚漆能不能每次都把他认出来。

  答案是可以。每次都可以。

  偶尔楚漆也会和他玩点把戏。

  比如假装没认出他来,等江声走过半个路口才从前面的岔路突然出现,拽着他的帽子,把闷闷不乐在心里骂了他一百万遍的江声踉跄拉回怀里。

  紧跟着娴熟地将他的书包换到自己的肩膀,然后按着少年的头发乱揉一气,再拉过他的手。

  在走过一盏盏路灯的时候说,本来想等一个路口再跳出来吓你一跳。可看到某个人表情那么可怜啊,在想是不是故意做出这种表情骗我的。

  那是个很好的黄昏。

  大地燃烧着,树叶沙沙作响,楚漆侧过头看他,绿眸中也被浸染明烈的色彩。

  “算了,骗我也上钩。”他紧紧拉着江声的手,无可奈何,声音很低,“祖宗啊,我的小祖宗。如你所愿,你又赢了。”

  又或者是,江声在不想写作业的时候抓着他的衣角恳求。楚漆左走,他就堵住左边,右走,就堵住右边,气势汹汹一直把楚漆逼到墙边,两手撑在他两旁,学着电视剧冷笑。

  男人,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他这么说。

  然后楚漆忍俊不禁地插着口袋凑过来,江声眨眨眼没有躲开。

  他只是好奇楚漆要做什么。

  他们那么熟悉啦。怎么会需要躲呢。

  于是很近很近的距离之下,江声听到放学的吵杂声全从耳边路过,留下来的只有不那么明显的呼吸声。

  楚漆维持这个姿势很久,然后退了回去,笑着说他像个不讲道理的校霸。

  明明楚漆才像个校霸。

  比同龄人优越得多的骨架、身高,良好锻炼得到的一身漂亮的肌肉、一张漫不经意有些凶戾意味的英俊的脸,总会让不了解他的人觉得有些害怕。

  但江声觉得楚漆很好,能成为他的朋友被他认可,当然是非常非常好。毕竟江声是个很有眼光的人。

  他处事认真又正直,正直中又带一点反骨,很多时候没法理解他,但会尊重他。

  环在腰上的手臂蓦地一紧。

  江声的思绪断了一瞬,感觉到楚漆更用力地把江声勒在他的怀里。江声被勒得发出一声闷叫,伸手拽住他的手指,“力气太大了。”

  后面的人把手松了松,头低得更深,用额头顶住江声的肩膀。沉稳规律的呼吸和他的心跳一点也不一样。或许也相似,都正滚烫地、一下一下燎着他的后背,电流沿着脊椎一路攀爬。

  楚漆更小的时候和江声谈起过自己的计划。说准备去雨林看一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做一个冒险家。

  后来他就不再说,因为他身上注定有着责任。

  这责任给凶恶的狼戴上了镣铐,让他无法远航。像是某种灿烂的负担,带来的荣耀让他光芒万丈,也让他黯然失色。

  拿上登山杖出发的冒险家折戟在第一步。改变从他真正开始接手楚家的部分产业开始。

  他需要变得更有领导气质,变得更成熟、更稳重。成为一个能服众、有能力、同时喜怒莫测的少年精英。

  很多时候也没办法再和江声开那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只是还是会接过江声的书包挂在自己的肩膀,牵着他,然后散漫地揉乱他的头发。偶尔捏着他的两颊凑过来咬一口,掂一掂,说他好像又瘦了一点。

  很多很多的记忆。

  在江声没想回忆这么多的时候,回忆已经像是滚筒洗衣机里的纸巾一样到处都是。

  怎么办呢。

  江声知道不可能。可他还是想回到那样轻松,随意,不必顾虑太多的关系。

  楚漆覆着眼,手按在江声的腰腹。隔着冬日的布料,连皮肤的质感都摸不清楚。

  他曾经在这里留下一个又一个吻,近乎入神地凝望那些不为人知的痕迹。

  但时过境迁,就连这样的拥抱,都已经很久没有过。

  做朋友的时候,他们是好朋友。

  但成为恋人,对两个人来说都是一种痛苦。

  合理的名分让楚漆无法控制他的嫉妒和占有欲,而他的嫉妒和占有欲让江声无法忍受。

  他不断地折磨他,只是因为要和他分手。

  于是昏天黑地的掌控、桎梏,温柔的诘问被烙印在一个又一个无声的吻和亲密的索取里。爱意如同饥饿一般摧毁他的意志,让他无法在江声面前保全最后一点的体面。

  人的情感总在对比中愈演愈烈。何况他违背了自己的原则,他在江声和楚熄感情正好时横插一脚,就像楚熄曾经对他发出的质问——如果不是那场酒,到底谁是和他在一起的那个你说得清吗。

  说不清。

  所以他无法不愧疚,更囿于怀疑。

  他兀自地猜忌别人得到的是否比自己多,他究竟得到江声几成爱,他的爱掺杂多少友谊才勉强为之,他的不拒绝是否是因为谁都可以。

  因为知道江声讨厌这些问题,所以他从没有问出口。可是,这些问题每分每秒都在他的大脑盘旋,无法诉诸于口,所以表现为强烈的不安,进而表达出紊乱的掌控欲。

  他在一个又一个深夜,从后背拥抱着江声。不让他看到自己的脆弱,麻木而顽固地等待着无声崩塌的极限降临,等待列车压过他的身体,等待一个终结、或者说被江声宣判死刑的时机。

  “为什么不能和我分手呢。”

  那时候,江声抓着他的手闷闷地问。

  他还没有遇到过楚漆这么不好分手的对象,试过好多种办法。

  冷战,半个月都不和楚漆讲话;热战,黏人黏到楚漆洗澡都必须给他打视频;折磨他。准他做,但是不准他动。

  诸如此类。

  “明明你也很痛苦……”他真的好疑惑好疑惑,“你还没受够我吗。”

  楚漆是很痛苦。于是饥饿化成爱意,他低下头啄吻江声的后颈,挺拔的鼻梁用力抵住他的脖子。

  天真的,残忍的孩子。

  他不懂只有小孩子的世界,才履行“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分开”这样的规律。

  成年人的爱是脆弱又顽固的维系,只是需要绑紧在一起。

  他没能绑到最后。

  就像年少时和江声玩的游戏。

  他又输了一次。

  *

  后背的心跳声一下又一下,隔着衣服鼓动他的情绪。也许有一瞬间产生了某种共鸣,以致于让江声手指缩紧,短暂地恍惚了一下。

  三分钟……还没有过去吗。

  他总觉得已经过去好久了。

  成年男人的心跳在一分钟一百上下。江声低着头,看着楚漆按在他腰上骨节分明青筋突起的手,默默数着心跳,忍不住又分了心。

  因为一直分不了手,江声从楚漆身边逃走。

  去国外的机票已经买好,江声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从五彩缤纷的浪漫之都,仓促改签到,一个能前往雨林入口的国家。

  尽管他完全不会那个地方的语言,下飞机找华裔做翻译还被大坑一笔。

  楚漆之所以一直没能找到他的踪迹,大概是因为他也没想过江声会跑到那里去。

  他随口一提的计划,根本没想过不着调的江声会记住。

  何况江声要分手要离开他,又怎么还会代他去他想去的地方。

  他不明白,其实江声也不明白。

  就像江声和沈暮洵说的那样。他见证到真正的森林、它在暗中觊觎每一位游客,是一种让人后背生凉的、来自自然规则的恶意。

  阳光很好,雨水充足。

  江声一踏入那里,就觉得那个地方楚漆会喜欢。郁郁葱葱,充满生机力和挑战性的危险。钢铁的城市是他的战场,遥远的森林才更像他的故乡。

  很奇怪,其实他对楚漆的喜好有敏锐的直觉。但是偏偏往前很多年,都没发现楚漆喜欢他这件事。

  是因为习惯吗。

  太习惯楚漆对他的好,也太习惯那些早该看出不对劲的距离。这样危险的习惯,让江声把一切匪夷所思和古怪的行为都接受得很自然。

  楚漆。

  他唯一的朋友。

  江声靠着他的胸膛,在心里思考。他无法接受的是楚漆的占有欲掌控欲,还是固有形象的崩塌。

  他到底想要的是朋友的名义,还是朋友的关系。

  可他们甚至连江声定义为朋友的时期,楚漆对他的优待都已经不像是朋友了。

  环在腰间没有动过的手忽然抬了抬。

  盖住楚漆手背的江声的手被他反握在手心,滚烫的温度连着楚漆的脉搏带动着往上,一直到江声按住自己的心口。

  一瞬间好像,两个人的心跳借由江声的手达成某种联结。

  “声声。”

  江声发丝晃动着,漆黑的睫毛低下来,眼眸看着两人交叠的手,和在墙上印下的影子。

  “你的心跳好快。”

  楚漆的声音也抵着后背,像是从骨头里面传来,经流过血液把他环绕起来。

  镜头拍摄到他错开江声肩膀抬起一点的眼眸。黑发散乱,浓重的绿色被压暗,让人隔着屏幕都能够感知到他强烈的情绪。

  他的拇指摩挲了一下江声的指腹。手背的筋骨律动,又沉寂下来。

  “为什么?”

  声音很轻,很平静,很宽和。

  似乎什么答案,他都能够接受。

  可他为什么不沉默呢。他明知道江声是容易心动,也容易心软的性格。

  试探的根本,是他还抱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