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戈小说网>耽美小说>被我渣过的前任们无处不在【完结】>第035章 热吻就热吻之

  观众被保安疏散有序离场, 射灯五彩缤纷的光四处乱扫,现场一片喧哗。

  二楼露台,凋零到只剩下枝干的盆景起不到遮挡的作用。时不时有工作人员抬起头,就能看到陈游凛百变的表情。

  很明显他游说江声再次失败, 表情铁青, 无奈又失望地深吸一口气, “……好吧,尊重你的决定。”

  沈暮洵面无表情地倚在栏杆上, 手指在耳垂上的耳钉上不断摩挲, 等得有点不耐烦。

  台下工作人员一边清理舞台布置, 一边在麻利的动作里八卦。

  “陈游凛是真的很看好江声?他在那劝了起码一刻钟了。”

  “这不是很明显?我刚观察过了。他那张死人脸什么时候笑过,对江声起码笑了两次。”

  “你们看微博了没,徐衣那边连发三条道歉声明!在他人还在台上的时候,工作室道歉公文就已经发出去了。这波被背刺得真的惨,徐衣的脸真是丢完了……”

  “江声有后台吧,这种处理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感觉随便他选哪条路,都会被保驾护航一路起飞。为什么会拒绝?”

  “说到这个, 我在网上看了个解析!说是被沈暮洵缠得很烦啦, 想到进乐坛和他朝夕相处就——”

  沈暮洵摸着耳钉的手倏然一顿。

  背后陈游凛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拉开门又关掉的声响遮掩掉了沈暮洵没听到的话语。

  他回过头。

  露台上的布景简单, 一张桌子,三把椅子,其他的都是被丢弃的废箱,灰扑扑的散落堆积在前面。

  江声累极了, 尽管通了个宵, 但神经被充分调动起来之后现在倒是很精神。

  他倒在椅子上,木质椅子嘎吱嘎吱发出岌岌可危的声音, 一只脚抬起来踩在箱子上,干燥的灰尘顿时振飞起来。

  沈暮洵从栏杆边走到桌边,被灰尘呛到皱起眉,面露不耐地把扬起来的灰驱散开,视线瞥向江声的方向。

  他正摸出手机不知道在和谁聊天。唇边的白雾不断地在干冷的空气中弥散,关节被冻得泛红。黑发如墨皮肤冷白,头顶摇摇欲坠的小皇冠更让他有了两分矜贵。

  皇冠是最终胜者的奖品之一。

  尽管是银镀金材质,粗制滥造,连玻璃宝石都镶嵌得不那么到位,但配在江声的脸上,一切都是显得恰当而合度。

  江声屏幕上的消息就噼里啪啦倒豆子一样跳出来,他自动过滤掉一些无关紧要的问候。

  萧意在他手机里被拉黑的号码一个又一个,但这个蠢货似乎把这当情趣了,看着可恶得很。江声拉黑都嫌麻烦,干脆忍了。

  然后是严落白。

  他十分钟前发消息说他有些堵车,让江声再等他一会儿。

  江声慢吞吞地打字:【快点吧,我等得花儿都谢啦。】

  严落白回复了一个翻白眼的表情包给他。

  再后是林回:【江江,你现在在哪?要和我一起回去吗[狗狗撒欢]】

  江声正打算回复他,面前的光亮忽然被一道阴影挡住。

  他抬头就看到沈暮洵站在面前,宽阔的肩膀把背后彩色灯束挡住,颀长影子显出一种阴森和倨傲来。

  风把他肩上流苏吹动得飞舞起来,头发丝也在发光,眼神带着不可言说的炙热感。

  江声被他盯得头皮发麻,差点坐在瘸腿椅子上人仰马翻。慌乱中听到一声很轻的笑,随后被沈暮洵提着后领带起来,轻松腾到了另外一个位置上,顺便很是无语地挖苦了两句,似乎觉得有人坐着都能摔跤很不可思议。

  他直接恼羞成怒,“是我的错吗,是你把我吓到了!有想问的你直接说,不要老是偷看我好不好?我又不是瞎子!”

  沈暮洵漆黑的视线胶着在江声的脸颊一寸寸开拓逡巡,弯下腰,脸凑了过来。

  江声有些茫然,“你干什么?”

  “看你是真瞎还是假瞎。”沈暮洵直起腰居高临下地俯视他,手掌按在江声手背,连带他的手机一起扣倒在桌子上。

  “啪——”

  一声轻响。

  他的手滚烫,连带江声有些冰冷的手也开始发热。江声脑袋完全没反应过来,不解地盯着他的手看。

  沈暮洵口吻带着轻嘲,“我站在这里这么久你都看不到我,不是瞎子是什么?”

  江声的指骨被带着些微寒意又十分灼热的手攥紧,他忍不住皱了下眉毛,抬起头,漆黑的眼珠定定望着沈暮洵的脸,道,“你喝酒了?”

  “没有。”

  沈暮洵说。

  只是因为猜想得到和江声聊天的另一边会是一些什么人,所以觉得无法忍受而已。

  不该出现的占有欲让他有些眼红。尽管如此,现在他的状态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这份理智足够让他审判和衡量自己的过失。

  如果他真的想就此了断,那么根本不应该带江声来。

  他亲自带江声来,也许根本就说明他从没有想就此了断过。

  他明知道这样只会引来更多藕断丝连的牵扯,他明知道一切都是基于理智的欺骗,清醒中的遮羞布,隐瞒真心的谎言,但他还是这样做了。

  傲慢让他轻视自己的感情。过往年少最炙热的回忆,和当下被征服被吸引的沉沦,思维灵魂的沟通无需言语的高度契合,在自己擅长的领域亲眼见证他的闪耀……

  这一切都不算超出意料,但他曾以为自己可以抵抗。

  能让一个人上瘾的往往是他深知其罪恶的东西,沈暮洵越是清楚江声的顽劣,越是在如海浪倾轧的迷恋中深陷。

  沈暮洵想,也许一开始他就做好了承担后果的准备。

  说不定,还为此隐隐期待和亢奋着。

  江声和他大眼瞪小眼好半天,谁都没先开口。直到江声忍无可忍,伸出手扯着沈暮洵的脸,“你该去照照镜子,你脸上的表情像是快饿死的狼盯上了我这个肉包子。”

  想到什么,他语气变得恶狠狠,“你上次咬的痕迹到现在都还没消!”

  沈暮洵的眸光颤动一下,笑起来,“我看看。”

  江声:“啊?不是,等等,我是在控诉你!”

  江声的外套是改良西装,麻烦的扣子和奇怪的裁剪到处都是。

  沈暮洵很有耐心,一点点解开扣子拨开他的领口。江声死死按住他的手指,慌张道,“沈暮洵!”

  沈暮洵的手指还是如愿轻飘飘地按在皮肤上,感知到了创口贴的痕迹,轻飘飘地蹭了一下。

  羽毛一样,带着酥麻的电流。

  江声往后缩,轻嘶一声抓住他的手。

  原本脖子上一左一右的创口贴现在只剩一个。他揭开那枚碍事的布料,在江声苍白脆弱的颈侧看到了他的齿痕,淡粉色,将消未消。

  沈暮洵的手指按在上面,感觉到细微的烫意,眼神幽邃。

  “有什么好看的,我咬你一口不也是一样的痕迹。”江声拍开他的手,把创口贴重新贴了回去。

  看着痕迹被彻底遮掩住,沈暮洵有一瞬间的沉默。

  如果真是江声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就好了。

  江声很少主动地对待他。亲吻也好,留下痕迹也好,江声都不是主动的那个,态度总很游离。

  他的手掌按上江声颈窝,垂下眼,散乱的发丝遮挡表情。

  心里好像有一团火越烧越烈,把他的脏器和肺部的空气都燃烧殆尽,无形的烟熏得他口干舌燥。

  江声。

  他把这个名字含在舌尖,在心里轻轻地念。

  露台被杂物堆满。隔着各种箱子往下看,看到舞台上忙碌的工作人员,不断消失的人群,一切喧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潮水般褪去。

  ……江声。

  凉透的晚风灌入露台,月光隔着棚顶的间隙落入一隙,流淌在江声的后颈。

  皇冠金属的边沿反着细闪的光。高傲的王子坐在他的面前,头发不再整齐,衣衫刚被他挑开。散乱的碎发落在后颈,微凸的骨头上落着一撇月光,像是引人触碰那样显眼。

  江声。

  江声。

  江声。

  在他没有开口的时候,心里重复江声的名字已万万遍。

  沈暮洵垂着眼看着那一点好像在流动的光芒,手指轻微地动了动。

  如果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再也不要往前走。

  夜风凉爽,霓虹色彩的射灯被总控台一盏盏关掉。

  江声的手机在桌面上嗡嗡振动起来,是严落白打来的电话。

  江声接听,年轻男人沉稳的声音隔着屏幕有些失真。他说还有五分钟就能到,江声应声之后,推开沈暮洵站起来。

  他整理着被沈暮洵弄乱的衣服,抱怨待会即将到来的拷问,然后推开门准备离开。

  但时间是留不住的,江声也是。

  沈暮洵沉默地看着他的背影,往后退了一步靠在栏杆上,却见江声忽然停了下脚步。

  沈暮洵插着口袋,“忘记什么东西了吗?”

  “不是。”江声把门关掉。

  脑袋上的小皇冠是用发卡固定的,他伸手摘了下来,捏着皇冠的尖儿旋转着打量了一下,然后递给了沈暮洵。

  沈暮洵怔愣。低眸看向他的手,再看那枚皇冠,然后到江声的眼睛,“什么意思。”

  “送给你。”

  江声笑着,风把他的头发吹得四散,他和学生时代的样子没有什么改变。

  漂亮昳丽俊美,眼睛弯弯地撒着碎金,耸耸肩,扬起眉毛,“这可是冠军的荣誉,还不快快感恩戴德一下。”

  沈暮洵的思维有一瞬间变得极为迟钝。

  他皱起眉,猜测江声的意图,构想他的情感,但最后全部回归最本源的反应——他手指情不自禁地蜷紧,“……送给我?”

  江声睫毛浓密的影子落在眼睑,神情看起来很懒散,但嘴角柔软笑弧和眼睛的光彩又让他显得十分专注。

  “是啊。”他认真地竖起手指,讲得一本正经。

  “还记不记得,以前有个比赛的奖牌设计得非常好看,你非要去参加,说要把金牌送给我。结果那个一二三名全都内定啦!你连一个奖牌都没拿到!回来气得吃不下饭又哭又闹,蹲在阳台哭了一整晚……把吊兰都掐成脏辫了,还跟我说是虫子啃的。”

  沈暮洵眼角痉挛了一下。

  他揉了揉太阳穴,冷不防的笑了下,“……少在这里做莫名其妙的篡改!”

  “——你哭的时候,我就在阳台里面笑话你。感觉好可笑又好可怜,我觉得你应该不想让我看,所以我没有安慰你,但是,我其实什么都知道。”

  江声黑眸狡黠地眨了眨,那张漂亮的脸在黑暗中带着一点得意,“你之后难道没听说那个主办方猪头男特别倒霉吗?”

  沈暮洵怔松了一下。

  思绪的触角蔓延出去,仿佛以第三人的视角看到了那样的场景。

  在他兀自整理自己的烦躁和狂怒泄愤、屈辱愤怒委屈的眼泪掉得能把吊兰淹死的时候,江声就靠在他的背后静静地听。

  月光避开他的影子,他缄默的施舍与怜悯并没有任何人发现。

  好残忍。

  沈暮洵控制不住渐渐加速的心跳,却又忍不住想。

  为什么可以这么残忍,又这样温柔。

  给他保存了一点尊严和体面,甚至会因为他输掉那个微不足道的比赛而为他鸣不平。

  可是偏偏后来背叛的人是他,分手的时候那么不留情面的也是他。

  一个人的好和他的坏竟然能够做到并不互通吗,为什么。

  舞台灯光被关掉了大半,光线和视野一下子变得十分昏暗。

  沈暮洵想笑,但不知道怎么笑不出来。嘴角僵硬地勾起,耳廓和眼睛的燥热又像无形的绳索让它垮了下来。

  “根本没有这回事。”他说。

  江声不管他的嘴硬,“当时我想过,我如果能拿到下一个奖杯,我也会送给你。”

  沈暮洵抿着嘴唇看他,呼吸急促起来。

  发丝被寒风缭乱吹起,把他紧皱的眉毛、发愣的眼睛暴露得一干二净。

  “虽然这个约定你并不知情,但我还是决定这样做。就当弥补那一次的遗憾吧。”

  月光落在江声的脸上。

  这光怪陆离的人间是当真拥有这么多的色彩,还是他困顿混乱的大脑与强烈到失序的心跳编造的幻境、萌生的幻觉,沈暮洵根本分不清。

  他心里有很多话想说。挖苦的,讥讽的,尖酸刻薄一点也不客气的……那些话是他的武器,但在伤害江声之前总会先刺痛自己。

  如果江声没有看着他。

  如果江声没有在这时候对他笑。

  如果江声没有把皇冠交到他的手心,他的动摇会不会少一点。

  好多好多话都没能说出口,他沉默很久,在紊乱的思绪中终于找到一句自己会说的话。

  “是想弥补过去的遗憾,还是觉得这皇冠太丑你没脸带回去,所以找我做那个冤大头?”

  “我是这种人吗?”

  “……”

  “真的假的,你居然这么想我?”

  “……”

  “好吧!这都被你发现了!”江声惊讶地笑了声,故作为难,“为表诚意,我只好临时换个礼物了。还好我早有准备。”

  江声走回来几步,把攥着皇冠的手合拢翻下去,笑眯眯地看着他,“我唯一的观众,要不要试试在心里默数一下三二一?”

  沈暮洵看着他,“你要玩什么把戏。”

  “快照做!”江声不爽,命令他。

  他散乱的额发遮住眉眼,绑起来的小揪也有些散开,让他看起来有种狼狈又靡丽的好看。

  像是匆忙从家里逃窜出来的小少爷,从窗户滚落进灌木丛,一路来到他面前才想起整理衣冠。摘掉碎叶掸掉灰尘,尽量打整干净之后,就会是这样既清爽又凌乱的样子。

  别这样。

  沈暮洵的目光注视他,在江声抬起下巴催促他的时候,深呼吸在心里默默地叫喊。

  别这样,让我觉得你好像很爱我的样子。

  可另一道声音又在细雨中狂吼。

  让我再看看,哪怕是虚假的也让我看看吧。

  他垂下眼,轻声说,“好。”

  尽管对江声的把戏不感兴趣,但沈暮洵还是如约在心中默数。

  三。

  江声的手在手背上一拍,摊开手掌,掌心的皇冠消失不见。

  沈暮洵有些意外,他原本以为这只是江声转移他注意力的方法而已。

  二。

  江声打了个响指。

  一。

  “啪——”

  巧合的是最亮的舞台光也被关掉,露台陷入一片极致的昏暗中。

  江声手掌一收一放。在透过顶棚间隙落入视野的一线月光中,细微的灰尘都如此显眼。

  那道光落在江声手心。

  一朵开得正艳,并且永远都不会衰败的假花绽放在他白皙的手指间。

  江声显然非常自得,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声音都飞扬了好几个调,“铛铛!”

  面对这样的眼神,沈暮洵咽下一切可能伤害他这种目光的言语,随即感觉到一种无法言说的干涸。

  为什么要这样做。被他揭露之后就该把皇冠扔掉不是吗,气急败坏骂他不知好人心然后走掉不就好了。

  为什么要变魔术给他看,为什么要送他花,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里和他说这些话。

  会有人对前男友这么好吗。

  沈暮洵恍惚着想。

  ……其实,他之于江声而言也是不同的吧。

  所以江声才会容忍他在他的脖颈留下深刻的咬痕,在他很丢脸地掉眼泪的时候顾虑他的面子为他出头,把象征胜利和爱慕的皇冠和玫瑰送给他。

  其实江声对他是很好很好的。

  不是吗?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犯过错误呢,何况那归根到底本来就是萧意在从中作梗。

  这样的想法像是干燥秋天落在草垛的一点火星,不受控制地烧起了满天火光。

  像是咽了一整把滚烫的沙子,沈暮洵连说话的声音都变得低哑起来,“哪里来的。”

  “顺来的。”江声捏着假花杆晃晃,那朵花就在薄纱似的月光里泛着细闪的微光,“卜绘那一脚不是把造景踹翻了吗,我摸了一朵……问过道具姐姐的。她说送给我。”

  沈暮洵看着那朵花,最后默默接了过来。

  好廉价的花。

  质感糟糕又粗糙,毫无质感可言。

  可是沈暮洵说不出话,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过江声的偏爱,好像总是处于被他忽视的边缘。在看楚熄和他双人约会直播的时候,嫉妒就已经如藤蔓般疯狂蔓延。

  他想隔着屏幕怒吼,叫楚熄别露出那样恶心人的表情,江声对谁都可以做到这样,他根本没什么特别的!

  尽管他自诩清醒觉得最了解江声的恶劣,但归根结底他也是其中之一。他知道,他是那样渴望江声施舍的偏爱。

  一样的偏爱如果可以发很多份,为什么不能给他呢。

  如果江声唯独漏掉他一个人,他也会不甘心,会嫉妒,会怨恨,会滋生多余的情绪。

  一扇又一扇的门被哐哐关掉,巨响在空荡的棚中回荡。沈暮洵几乎觉得这是一下又一下在他的心口撞击。

  “你怎么不说话?”江声说,“我——”

  一阵刺耳的电话铃声响起,江声的话音戛然而止。他低头看了眼屏幕上的名字,有点无奈地耸肩,“严落白在催我了,我先——”

  话音未落,他的脚步正打算挪动,手腕就被沈暮洵拉住。

  身形颀长的青年缓步靠近,未知的压迫感把江声逼到墙边。

  “你以为这样的把戏就可以诱哄我上当吗?江声……可我已经不是十七八的小孩了。”

  他死死捏着手里的假花,用力到指尖都好像被花的汁液染得绯红。

  他紧盯着江声的嘴唇看,话音轻得像是羽毛,“你什么时候学会的,谁教的你,你又向多少人玩过这样的花招,我会是其中的第几个。”

  江声推着他的肩膀,眉眼有些无奈的怨气,“喂,你要不要这么扫兴。”

  “……以上都不是我关心的问题。”沈暮洵的手按住了江声的手腕,虎口和中指的薄茧在他的皮肤上摩挲,“我只想知道。江声。你是一开始就打算给我,还是原本要给别人。”

  江声眨眨眼,“当然是本来就打算给你的。”

  沈暮洵的下颌骨微动,似乎咬紧了后槽牙。他弓背低下头,发丝触到江声的脸颊,酥痒地发麻。

  “江声。”他的话音几乎带着些微颤抖,“没有人会送前男友花的。”

  他靠得太近,鼻息交融,嘴唇之间的距离都好像下一次说话的时候,张张嘴就能碰到。

  在这瞬间,江声才彻底明白沈暮洵视线低垂是在看哪里。

  ……什么啊。

  他不是说他不是十七八小男孩,不吃这一套吗。

  江声怎么觉得他很吃!

  他往后退了一点,把过于危险的距离拉回正轨,“但是……”

  “没有但是。”沈暮洵斩钉截铁。

  他用力握住江声的腰把他扶上桌,让江声以俯视的姿态看着他。他的手掌宽大滚烫,隔着硬挺廉价的衣料贴在江声的大腿上,几乎是会在身上留下印记的烙铁。

  “你送了我花,不是吗。”

  江声看到黑暗中他肆无忌惮热烈得像是一捧火的眼神,灼热深邃,连带那枚泪痣都似乎带着热意。

  他现在非常危险。

  无论是他扣着江声滚烫的手,他的眼神,他滚动的喉结还是他的话语,无一不在昭示这个事实。

  江声想辩解,但又觉得不知道从何说起。

  有时候行为的背后就是没有原因。就是突然兴起,非常草率,没有深思熟虑过的灵光一闪而已。

  何况这次音综之行,对江声来说是一种对遗憾的补缺。

  他认为,他和沈暮洵之间的结局充满缺憾。所以,这一次江声亲自动手补齐。

  江声的背抵着冰冷的墙体,咫尺远近。沈暮洵能看到他细碎微闪的眼睛,带着些紧绷的茫然,手臂死死抵住他的肩膀。

  沈暮洵一靠近,就闻到江声身上的味道。

  一点点清爽的葡萄味,好浅好浅,常让人觉得,是不是必须贴近皮肤才可以闻得更清晰。

  江声勉强推着他的肩膀,抓着那点粗糙布料像良家妇男一样坚持着,“可是你虽然是前男友,也是我的搭档。”

  “这个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几分。”沈暮洵笑了一声。手臂收紧,胸口起伏得厉害,“这次的平衡是你自己选择打破的,是不是。”

  江声哀叫:“冤枉……”

  不等他叫屈完,沈暮洵拉住他的领口往下扯。

  那双微红的眼睛和他对上。他的眼睫翕动着,嘴唇微张,声音微弱下来,说着什么江声已经听不清了。

  江声下意识按着桌板低下头,想听得更清楚一些。

  沈暮洵的目光怔愣地闪烁一下,这么近的距离,哪怕一片漆黑也足够江声看清他复杂的表情。

  他以为江声要亲他呢。

  可江声没有!

  江声看清了那种隐晦的雀跃、犹豫、纠结和认输的挫败,交织着闪现,像是ppt一样清晰。

  最后他闭上眼睛。

  江声:“……”

  不是,兄弟,你这样让我很难办!

  何况,周围时不时的脚步声无法辨别方向,让他们在黑暗中依然有随时暴露的风险。

  江声捏着沈暮洵的脸拉了一下,看到他抿了一下嘴唇,又皱了一下眉毛。

  隐约有点色欲熏心的江声及时止损。

  “其实我感觉这样不太好。”他的大拇指顺着沈暮洵的侧脸按到他的嘴唇。

  江声也抿了下唇,轻声说,“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是最好的,再深入下去谁都不会——”

  是啊,谁都不会得到解脱。

  这些道理,沈暮洵怎么会不清楚。他已经听自己说过无数遍了。

  他伸出手,挪开江声抵住嘴唇的那根手指。在江声诧异的眸光中靠得更近,潮湿的热意一阵阵扑上来。

  他半阖着眸子,眼神因此显得极其晦暗,稍微转了头,在江声嘴角吻了一下。

  江声被他亲得忍不住深呼吸。

  他几乎听到亲吻的时候发出的轻响,后背一阵阵发麻。嘴唇张了张,试图继续坚守约等于零的底线,“可是严落白——”

  落在他嘴角的嘴唇再度挪动了一下,正正吻到他的嘴唇。

  江声下意识地偏移开。

  为了舞台上的表现力,江声吐了口红。

  这偏移的一下,不小心从沈暮洵的唇边到脸颊,擦出一道极淡又不可忽视的,靡艳的暧昧的红痕。

  而沈暮洵显然没有意识到。他手掌抚上江声的侧脸,帮他纠正位置。

  嘴唇紧贴,交织的热流汇聚。

  在这一瞬间沈暮洵感觉到内心的凹槽被填满,充盈到几乎要溢出。无法言喻的满足感牵动雀跃的心跳,勃发的快感像是攫取了他的灵魂,四肢百骸酥麻地通了电,爽得他几乎无法思考任何事情。

  仅仅是接吻而已。

  为什么能带来这种程度的快乐。

  沈暮洵的气息带着轻颤,半眯着眼,看到江声的眼睛几乎溢出水雾似的漂亮,他甚至还有些惊讶地想躲开,被他牢牢禁锢住。

  没错,就该这样的。

  沈暮洵眼中涌动着浓重的情绪,爱欲如同海浪一般侵蚀他的心防。

  没必要克制,没必要欺骗自己。

  他大脑几乎宕机,有些入神地眯了眯眼,清晰地感觉到心脏不断下坠带来的快感,情不自禁地靠得更近。

  “江声……”

  在呼吸的间隙,他不断地轻喊这个可憎可恨,一遍遍把他拖入深渊的名字。

  江声抽空掐了一把他的肩膀,勒令他不准再叫。

  沈暮洵呼吸急促,心跳几乎被江声听了个一清二楚。近乎呜咽的吞咽,喘息,嘴唇间吐息的白雾交融沾湿他的睫毛,眼眸里带着一种要往下坠的幽邃。

  他在唇齿间含糊地念着江声的名字,舌尖轻卷,手臂有力地撑住他的腰背,滚烫的手指钻入他的指缝死死抵住。

  奇怪。

  现在身边的噪音很多,但江声觉得沈暮洵的喘息和黏糊亲密的轻响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这样的声音带着一种巨大的羞耻,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暴露出来,被发现。

  恍惚中,他真的听到一道脚步声从远至近,一步一步走到被他们关好的门前。

  江声睁开眼。

  那两扇大玻璃窗户外出现一道看不清色彩的影子。

  江声的心脏骤然紧缩一下,从心脏到指尖打了个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