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隐忍的声音传来,虽然隔着一个手机,就算化成灰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出这把声音的主人是谁。

  眼神从手机慢慢挪到陶年身上,似乎想在陶年身上找出与bb相似的地方。

  陶年临危不乱,抬手将手机拿起:“杨先生你好,我是陶年。”

  大方忽略这个令人产生误会的暧昧称呼,让人觉得杨则惟是看错了来电显示人。

  下一秒,杨则惟回:“我知。”

  言外之意,我知道来电的是你,那声bb也是对你喊。

  沈祖轩功成身退,火机在手里转了一圈,有点想点一支庆祝。

  梁振文依然是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懵懵蠢蠢,一时间弄不懂bb是什么意思。

  林景华在心里惊起大浪,杨则惟称呼陶年为bb?

  他看到宴席上的人神色各异,少爷们口不遮拦,对着兄弟都能面不改色说一声bb,如今个个听到这一声bb好似撞鬼一样,着实是双标得很。

  林景华在心里骂了一声杨则惟,凑到陶年身边接过手机。

  “阿惟啊,惟bb~你去哪里了?为什么不接我们电话,难道我就不是你最爱的bb吗?”

  声声泣血地控诉,好不委屈。

  回答林景华的是挂断的忙音。

  杨则惟挂电话了。

  林景华松了一口气,将手机还给陶年,装作镇定打趣般说:“最近我们在群里开了玩笑,见谁都要喊一声bb,阿惟总算接电话,我们也知道他相安无事。”

  开玩笑可以,但也要看对象是谁,杨则惟怎么可能参与到这个无聊的玩笑中,除非这一声并不是玩笑。

  陶年收起手机继续吃饭,任由所有人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

  终于弄清楚杨则惟不是失踪,心里的石头总算放下,少爷们又继续玩乐。

  席面上一时间只剩下几个人。

  林景华一个人生闷气,一把抢过沈祖轩手里的火机,坐在陶年身旁:“陶年。”

  叫了一声名字,没有下文。

  陶年主动开口:“林少,你讲。”

  林景华一脸阴沉,细看还有一丝幽怨:“你教教我怎么才能让阿惟心甘情愿喊bb。”

  “……”

  沈祖轩眼神复杂地看着林景华。

  与林景华相处久了,陶年还真跟得上他的脑回路。

  这一声bb就好比好友之间互相叫爸爸,幼稚而不服输的行为。

  梁振文终于反应过来过来:“我也经常叫陶年bb,好朋友之间的玩笑,没想到杨先生也和我的乐趣一样。”

  有了他的参与,bb的含义已经彻底变了个样。

  林景华诉苦:“我和杨则惟相识几十年,一声bb都不给我。”

  陶年觉得自己的病好像还没有痊愈,听着他们说话头有点晕。

  “杨先生可能看错了来电显示,那一声不是对我说的。”

  林景华觉得不对,杨则惟可是知道这通电话是陶年打过去,不是对他说是对谁说。

  陶年又说:“杨先生的声音沙哑,可能是刚睡醒又或者身体不适,眼花看错也是有可能。”

  林景华“啊”了一声:“阿惟病了?我都听不出来,陶年,你对阿惟太放上心了,难怪他会叫你bb,贴心的好宝贝。”

  “……”

  陶年以身体不适提前离席,走出门口时,和陆志烨擦身而过。

  对方停下脚步,像是自嘲地自言自语:“不是没钱换遮阳伞,而是为了不挡住落日,醉翁之意不在酒。”

  陶年像是没有听到,神色不变,脚步不停,径直离开了包厢。

  今天晚上的一通电话之后,杨则惟再次联系不上,林景华并没有之前的担心,起码陶年还打通过杨则惟的电话。

  足足一个月,杨则惟都未曾露过面。

  所幸,码头项目进展一切顺利。

  陶年也过了一个月的按部就班生活,其中每个周末关师傅都打电话过来让陶年到家里吃饭。

  饭桌上关太太不知是怎样知道他大病初愈,汤里全都是补品药材,说要好好补回来。

  每次陶年拿回来的糖水都不一样,徐阿姨对此也见怪不怪,甚至还和陶年一起吃。

  杨则惟回港那天是个阴雨天,前后陆陆续续已经下了快一个星期的雨。

  天气阴沉,都比不上杨老太爷看着长孙被人扶着下飞机的脸色。

  杨则惟没什么耐心甩开护工的手:“我又不是不会走路。”

  护工一脸惶恐,眼神看着杨则惟的腹部,生怕对方动作大,一不小心扯痛伤口。

  杨则惟下了飞机后,贴身保镖在身边,护工一时间没了地方站,只好回到杨老太爷的旁边。

  杨老太爷一声令下:“回老宅。”

  杨则惟说不上虚弱,但比一个月前站在发布会上红润的脸色,大打折扣,眉眼之中还带着戾气。

  杨则惟难得没有和杨老太爷对着行,久违地坐上了杨老太爷的专车。

  一个月前,杨则惟在A国遭遇枪.击,杨老太爷一个星期前才得知此消息。

  真是好大胆,好紧密的一扇门,整个杨家都听令于杨则惟。

  杨则惟在车上随意翻看手机,密密麻麻的未回复信息,每个20条信息打底,连沈祖轩都问他死了没有。

  只有陶年一条信息没发,一个电话没有打过来,在联系人页面沦落到底层。

  好无情的陶年bb。

  杨老太爷等着长孙的解释,只见他对着部烂鬼手机笑,不知道的以为子弹在脑子里,打坏脑。

  “手机有什么好看,难道你就没有话对我说?”杨老太爷沉声道,“你真系大个仔,有自己的主意,连这么大的一件事都瞒着我。”

  杨则惟点开陶年的聊天界面,双击那个矮脚狗的头像,拍了拍对方,然后才收起手机。

  “哪里瞒得住你,一个星期前你不是还吵着飞过来么。”

  杨老太爷真是想拿拐杖敲人:“你受伤的时候是一个月前,你连电话都没有打一个回来。”

  杨则惟不在乎地说:“不是什么大事。”

  腹部中枪不是什么大事,这个世界上什么才算得上大事。

  杨则惟受伤就是天大的事,杨家在港的地位不是一朝一夕,而是上百年,泰弘有如今的地位,交好无数,树敌也众多。

  杨家人自小就接受自保教育,杨则惟作为继承人更是,贴身保镖都是从优秀中选出来的绝对优秀,而他本人也有一身功夫,很少人能近身。

  遇险多次,杨则惟都毫发无伤,但这次却受伤了。

  “调查清楚没有。”杨老太爷一改之前态度,看样子是被气得不轻。

  杨则惟遇袭当晚,身边的人就捉到活口,对方基本全盘托出。

  “最近不是很太平,你出门的时候叫多几个人陪着。”杨则惟并没有向他讲明。

  杨老太爷冷哼:“虾兵蟹将的苟延残喘罢了,在港岛,他们不敢动杨家,是你贸然出国,让他们有机可乘。”

  眼神像鹰眼般盯着杨则惟:“这几年你有好些日子是固定出国,我之前没有过多询问,他们是调查清楚你的行踪才准确出手,现在你该告诉我,你出国到底为了什么,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过去十分钟了,拍一拍的聊天页面依然没有得到回复。

  杨则惟坐姿不正,忽然觉得伤口扯着痛。

  “我有自己的事,今次是我的疏忽。”

  一辆辆车停在老宅,杨则惟下车转身就上了自己的空车。

  杨老太爷破口大骂,杨则惟美名其曰说送你回家。

  杨则惟不想对着老宅那一群人,看着心烦,还不如回自己那“家徒四壁”的家。

  杨老太爷无法调查杨则惟受伤的全过程,因为连身边的保镖都不知道全程。

  杨则惟是独自去Evan的家中遇袭,保镖没跟着,因为他当天觉得兴奋开心,彷佛打了一支肾上腺素。

  陶年没有拒绝他的亲吻,也就是说不再抗拒他了。

  他觉得自己的病快好了。

  其实一开始杨则惟就察觉有人跟踪他,只不过对方不敢轻举妄动,应该是怕暗中有人保护他。

  直到跟了两条街,途中无人上杨则惟的车,他们终于动手了。

  杨则惟故意拐出了市区,在居民住宅区停下,后面两辆车的人立即下车。

  确实是他疏忽,故意留了一个活口,被这个马仔转身开枪阴了一道。

  保镖很快就收到杨则惟的定位,立即赶过来,其中还有他的心理医生Evan。

  杨则惟在车上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顺便给沈祖轩发了条信息。

  并且在看到Evan过来还有心情开玩笑:“心理医生还懂外伤啊。”

  Evan差点给他补一枪,忍住了将人送到爱人的医院。

  手术过后杨则惟足足昏迷了两天,原因不是枪伤,而是脑袋被人开瓢了。

  当时杨则惟被木棍打了一下,人没事,非常威武地一打五,还是医生检查出脑袋有血块。

  杨则惟醒来的第一时间是问自己的手机在哪里。

  Evan转告他这几天他的手机有很多电话打进来。

  杨则惟刚想查看,陶年的电话打了进来。

  人刚清醒脑袋转不动,等到电话铃声结束的前一秒才接听,迷迷糊糊下意识地喊了一声bb。

  没说两句话主治医生进来按掉了电话。

  杨则惟又昏迷过去了,手里还不忘抓着手机。

  主治医生疑惑地问:“他刚刚在说遗言?”

  Evan也听不懂,不过看到杨则惟强撑着也要接听这个电话,应该是很重要的人。

  “遗言?可能是,交代后事。”

  主治医生收起他的手机,控诉着:“他这是对我的医术不信任!”

  Evan安慰他:“没关系,等他醒了后把账单甩给他,他有钱,随便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