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担心, 只是睡着了。”

  徐医生收拾好医药箱,看向床边站着的三人:“看宴隋少爷这黑眼圈重的,估计是一整宿没睡, 再加上情绪起伏太大,就突然昏睡过去了。”

  一脸紧张的何管家这才放下心来,给宴隋掖了掖被子:“那就好, 那就好。”

  俞栗抿着唇,道:“谢谢徐医生。”

  刚才说完怀孕后,看着宴隋晕倒过去,他就被狠狠吓了一跳。

  他知道这个消息说出来, 听到的人肯定会很震惊,但没想到居然有能把人惊晕的程度。

  在徐医生来之前, 何管家问了一遍宴隋怎么会晕倒的, 俞栗都没敢说出真相,担心晕倒的人又多一个。

  “不客气。”徐医生摆摆手,从医药箱里拿出一盒安神口服液, “宴隋少爷醒来后, 让他每晚睡前喝点这个吧,能缓解失眠。”

  “好的。”何管家接过放到了床头柜上,“徐医生, 我送您出去吧。”

  徐医生点点头。

  二人出了房间后,俞栗看向宴时庭, 眼神有些自责:“早知道……怀孕的事应该过阵子再说的。”

  宴时庭摸了摸他的头发, 沉声道:“不关你的事,就算只告诉他我们结婚的事, 他依然会情绪起伏大。”

  毕竟在这之前,宴隋一直担心他做拆散别人的小三。

  听着宴时庭的安慰, 俞栗的心情勉强好了一些。

  既然宴隋只是睡着,两人也就不再打扰他,轻轻离开了房间。

  -

  宴隋这一睡,直到下午三点才醒来。

  冬天下午的阳光比较弱,跟早晨没有太大区别。

  宴隋看着窗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所以,那就是个梦吧?

  开玩笑的,他只是被吓到了,又不是被吓傻了,怎么会分不清现实还是梦。

  宴隋坐起身,叹了口气,随便扒拉两下头发。

  他走下楼,在楼梯拐角处看到他哥和俞栗正坐在客厅沙发上。

  俞栗似乎也是刚醒来,没精打采的。

  他哥端着碗水果捞,动作轻柔地喂了俞栗一勺。

  宴隋脚步一顿。

  他之前都忘了留意俞栗的反应,现在仔细回想,他哥给俞栗换鞋时,俞栗也没排斥啊。

  大意了。

  宴隋深呼一口气,走到俞栗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一觉醒来,鼻子变得好红。”他幽幽道。

  俞栗闻言,疑惑地看了眼他的鼻子。

  不红啊。

  宴时庭放下勺子,淡淡看了眼宴隋。

  宴隋轻咳一声,坐正身体,道:“你们结婚三个多月了,居然现在才告诉我。”

  随即,他又哀怨地看向宴时庭,道:“哥你也是,大前天我问你的时候,你不告诉我就算了。昨晚也不解释一下,害我担惊受怕了一整晚。”

  俞栗一怔,随即摸了摸耳垂,不好意思地道:“抱歉,宴隋。其实是因为我想自己来说,所以你哥才会一直保密。”

  宴隋眼神仍旧哀怨。

  昨晚他都那样误解他哥了,他哥也不解释。因此宴隋不由得怀疑,他哥不说,恐怕是有故意的成分在。

  在他的眼神下,宴时庭将手上的碗放到茶几上,语气冷静地道:“向你坦白结婚,就势必无法隐瞒怀孕。但男人怀孕毕竟不是件普遍的事,这么晚才告诉你,是因为我们要考虑你是否能够接受。”

  宴时庭解释完后,宴隋也顾不得埋怨他了,反而变得有些沉默。

  也对,俞栗怀孕,心理压力肯定很大,现在告诉他,其实都算早的。

  想到这儿,宴隋连忙看向俞栗,安慰道:“俞栗,虽然我的确很震惊,但是除了震惊以外,我并没有介意、歧视你的想法。”

  他拍了拍胸膛,夸张道:“我们可是好朋友啊!”

  气氛经宴隋这么一活跃,顿时变得轻松不少。

  俞栗心里那块大石彻底放下,笑道:“谢谢你,宴隋。”

  宴隋嘿嘿一笑,看向俞栗的肚子,问道:“你怀孕多久了?”

  “六个多月了,预产期在四月底。”

  宴隋搓了搓手,“那还有三个月我就当叔叔了?还好还好,还有时间准备礼物。”

  他说完,又想到了什么,“六个多月,那你跟我哥是在我脱单之前就在一起了?”

  话音落下,俞栗和宴时庭皆是微微沉默。

  知道宴隋只是随口一问,可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不好解释。

  最终,俞栗深吸了一口气,悄悄碰了碰宴时庭的手,似乎是想获得一点勇气。

  宴时庭察觉到,轻轻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

  俞栗侧头,看着宴时庭,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道:“我们是先有了这个孩子,然后决定的结婚。”

  “但是,不管之前是什么原因,现在可以确定的是,我跟你哥是相爱的夫夫。”

  俞栗说话时,宴时庭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

  宴隋能看得出来,他哥现在的眼神有多么温和。

  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猝不及防地被塞了口狗粮。

  明明他也不是单身狗,为什么就是有一种被虐了的感觉?

  宴隋欲言又止。

  想了想,最终他道:“那就好。”

  不管怎样,他哥这座大冰山终于是被融化了。

  ……

  晚饭之前,宴医生带着宴明瑶回了庄园。

  庄园里的员工基本也放假回家了,只剩下了何管家以及几个轮班的保安。

  晚饭是宴时庭和宴隋兄弟二人一起做的。

  吃晚饭的时候,何管家本来又想离开,却被宴医生邀请留了下来。

  饭桌上一下子热闹了很多。

  小年那天,宴隋还在疑惑,他哥谈了恋爱之后会是什么样的。

  今天他就见识到了。

  俞栗碗里的菜,几乎都是他哥夹的。

  他哥会把肥肉或者骨头剔掉后再放到俞栗碗里,会把汤最上面的油撇掉后才开始盛,会把虾处理得干干净净……

  这些小事,都做得格外自然、娴熟。

  饭后,他们在庄园里做滚灯,他哥也是一直站在俞栗身边,及时递上材料。

  虽然二人也不算很亲密,但是不管俞栗在哪儿,他哥就是会一瞬间走上前贴贴。

  宴隋似乎明白了哪里不对,手上削竹条的动作一顿。

  前两天他都提防着他哥接近俞栗,阻碍了夫夫俩的贴贴,所以搞不好昨晚他哥不解释,还真是故意的!

  啧。

  *

  几个人的滚灯做好后,天也黑透了。

  既然已经跟宴隋公开了结婚的事,宴时庭今晚便正大光明地带着俞栗上了三楼,回到他的房间。

  洗漱完躺在床上,抹完妊娠纹油,俞栗突然问:

  “哥,昨晚又发生了什么?”

  这个问题,他藏在心里大半天了。

  宴隋早上起来看到他们后,第一反应是出了什么事,下午又埋怨他哥昨晚不解释,害得他担惊受怕……

  不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让宴隋担惊受怕的事。

  宴时庭拧瓶盖的手一顿。

  他看向俞栗,凤眸中难得的有抹不自然的神色:“昨晚,他看到我从你房间里出去。”

  俞栗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

  他忍不住,靠在床头笑了几声。

  “哈哈哈哈,难怪。”

  以宴隋的性格,看到宴时庭从他房间里出去,又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差点碎了。

  笑了一会儿,俞栗揉着有些酸的腮帮子,道:“那你为什么不解释呢?”

  宴时庭沉默着。

  眼前的青年,漂亮的桃花眼里笑出了生理性泪花,满眼好奇,瞳孔里仿佛有星星,亮晶晶的。

  宴时庭抬手,捂住俞栗的眼睛。

  他挫败似的垂下头,轻轻亲了俞栗几口,认命般道:“故意的,因为他防着我亲近你。”

  “而且,”宴时庭顿了顿,还是将内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被你喜欢过。”

  他知道俞栗已经彻底放下了宴隋。

  可一想到宴隋被俞栗喜欢过,还是忍不住羡慕,又嫉妒。

  于是,就更希望由俞栗亲自来说出他们的关系。

  这样的心思,简直……难以言说。

  俞栗眨了眨眼,睫毛在宴时庭手心里微微挠过。

  没想到,宴时庭还会吃陈醋。

  他抬手抓住宴时庭的手腕,将那只手移开。

  “哥。”俞栗看向宴时庭,温柔笑道:

  “现在、未来,我都只喜欢你。”

  他们在一起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可这还是俞栗第一次明确地说出“喜欢”。

  宴时庭眸色深沉,喉结微滚。

  他握住俞栗的手,好半晌,才缓缓道:“我也是。”

  他眼中的神情难辨,可俞栗知道,那一定是对他的回应。

  俞栗笑了笑,倾身抱住宴时庭,揶揄道:

  “哥,你吃陈醋的样子,我也喜欢。”

  宴时庭抿紧了唇,随后垂头堵住他的嘴。

  唇舌分离间隙,他低声道:“以后不会了。”

  他知道了俞栗的心意,不会再感到不安了。

  -

  第二天就是除夕,一大早吃过早餐后,庄园里的几人就开始忙活着一起做年夜饭。

  几人都做了一道自己的拿手菜,随后又一起做几道大菜。

  宴明瑶在熟悉了几人后,也参与进来捏点心。

  直到下午三点,这顿年夜饭才做完开吃。

  餐厅里多摆放了一张桌子,值班的保安们被邀请进来跟他们一起吃饭。

  俞栗喝着牛奶,看着身边的一群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年夜饭吃过后,下起了小雪。

  俞栗跟着几人在庭院里玩滚灯,宴时庭守在他身边护着,以防他脚滑摔倒。

  天黑后,何管家带着保安到湖泊边点燃了烟花。

  俞栗害怕烟花巨大的声响,提前被宴时庭带着躲到了房间里。

  站在三楼房间的落地窗边,外面的声音被隔音很好的玻璃挡住。

  俞栗抬起头,看着姹紫嫣红、形式各样的烟花在寂静的夜空里绽放。

  宴时庭在他身后抱着他,安静地陪他看烟花。

  看着看着,俞栗的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落地窗上。

  那上面映着他和宴时庭的身影,他能看到,宴时庭垂眸看向他时,温柔缱绻的眼神。

  俞栗不由得笑了笑,转身抱住宴时庭。

  烟花也同样倒映在了窗户上。

  相拥的人将一起迎来新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