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外加招个新法务。”

  “成交。”钱益多一锤定音,转头进屋,下一秒,就傻在了原地。

  良久,他扭过脖子,面红耳赤地从牙缝挤了一句:“不找招新法务也行,死鬼。”

  屋内景象一片礼崩乐坏、纲常扫地,蕾丝与皮革齐飞,大腿共胸脯一色。知名的不知名的小花小草捯饬一新,花枝招展地说笑聊天,一条条像那个康河柔波里的水草。

  满屋子人见陈藩来了,轮流嗲着嗓子打招呼,喊老板,喊daddy。

  派对还没开始,气氛倒是做得很足。

  钱益多今天可算迷了眼了,狼吞虎咽看半天,好容易习惯了花花世界。

  他按着胸口凑到陈藩身边说小话,满脸的心有余悸:“我的个天,你平时就跟这么一群狐媚子打交道?这要是叫你们家贺老师看见,全场都得叫他发卖出去!”

  陈藩嘶了一声:“早多少年我就告诉你别瞎学那乱七八糟的,你要是个gay也就算了,你一直男还学这个!”

  “直男怎么了!”钱益多听这话老大不乐意,“艺术是全人类的宝库。”

  这话陈藩反驳不了,他随手抓了个头插三把梳子的妆造师,问贺老师在哪。

  妆造师伸出贴了二十来个双眼皮贴的手,遥指远处的一道门:“在单间呢。”

  两人依言奔过去,到了门口,陈藩不知怎么,忽然有些犹豫。

  “嘛呢?等着伴娘出来堵门呢?”钱益多用胳膊拐了他一下,挤挤眼睛。

  “那完了,今天没带红包。”陈藩这才跟着笑开。

  推门进去,贺春景正在做头发,陈藩从镜子里看他表情有点不对劲。

  贺春景看到两人进屋,表情一下子变得更紧张,有点像晕车的人,下一秒就要找塑料袋开吐。

  给他化妆的小姑娘有点为难:“贺老师别紧张呀,法令纹都绷出来了,咱们做的是个减龄的妆效,需要一定的天真松弛的感觉哈。”

  贺春景僵硬地坐在椅子上点点头,试图挤出一个松弛的表情。

  他这造型确实漂亮,前额稍长的头发松散垂下来,侧边稍微开了个俏皮的小缝。一张脸收拾得干干净净,眼头和鼻尖都刻意用高光阴影强调过,好容易长开的五官又被涂画得圆溜溜,的确是凭空减了十岁的样子。

  一点看不出是三十有余的中年人,那些年岁刻画出的小小瑕疵尽数被掩盖了,重新出落成懵懂洁净的青春样貌。

  陈藩却瞧了瞧镜子里的人,开口道:“把眼头加长,卧蚕擦一擦,该多大就多大,不要娃娃脸。”

  “啊?”化妆师吃了一惊,“这样挺好的呀,本来底子就不错,简单收拾一下,做点血色感,多嫩呢。”

  她侧身让了让,轻轻把贺春景的脸转向陈藩。

  “陈总看看,有没有找回记忆中白月光的感觉。”

  贺春景在围挡底下手都快抠烂了,心说你陈总当年的白月光可是另有其人。

  “不要娃娃脸。”陈藩又说了一遍。

  小姑娘无奈只好把妆面改了改,整体色调饱和度都降下来,朝大地色系日常妆靠拢。

  “头发最后再定个型就好了。”她从瓶瓶罐罐里捡了支摩丝出来。

  陈藩却忽然朝她勾勾手指,将那瓶发胶要过来:“我来吧,你去帮钱总收拾一下。”

  随后他把钱益多往前一推,小姑娘爽快地应了声好,带着钱益多出门去了。

  房门轻关,贺春景明显在椅子上松了口气。

  “一眼看不住你就犯老毛病,不喜欢就直接跟她说呗。”陈藩上前把他头上的小夹子挨个摘了,一点点用摩丝和发泥固定好。

  “我怕影响她工作。”两人距离太近,贺春景坐不住了,起身要走,“好了,我看这样就差不多了。”

  陈藩却按住了他:“等下,很快的。”

  实话讲,那姑娘手艺不错。

  雾面柔光的妆效让贺春景看上去像朵云,把陈藩的心脏看得朦朦胧胧飘忽着。

  “要干什么快点干,你别这样盯着我。”贺春景垂着眼睛不敢看他,想把话题岔开,“几点了,什么时候开始,警察到了吗?”

  这些陈藩心里有数,于是答非所问:“衣服换了没有?”

  贺春景怔了一下,稍微偏开脸:“换完了。”

  陈藩又把他的脸轻轻拨回来,这回问得更跳跃了:“我能亲你吗,就现在。”

  贺春景终于抬起眼睛茫然地看他:“啊?”

  “快说能。”陈藩催促道。

  “但是我涂了唇膏了,虽然不大明显但是唔——”

  陈藩把人按在椅子上一口啃下去,吃了一嘴脂粉味,但他不在乎。

  贺春景被小碎发蹭得眉间发痒,蒙在围挡布下面的手慌乱地探出来推他,却被陈藩顺着手指扣住,握紧,压在椅子扶手上,亲得更狠。

  贺春景糖球似的被他连舔带嘬,亲得直哼哼,整个人软下来,陷进椅子里。

  “知道刚才我看到什么了吗?”陈藩从他唇齿间挪开,亲了亲他的鼻尖,跟他保持着一个睫毛几乎扫到彼此的距离。

  贺春景感觉自己要溺死在椅子上,喘得厉害,眼神勉强聚焦:“什么?”

  “我看到你的二十岁。”陈藩又在他嘴唇上蹭了蹭,闭上眼睛强压下情绪,“看到我不小心错过的你的样子,我还以为我永远不会见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