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存一下意识挡脸,又拼命控制自己把手放下,继续不屈不挠地看他:“知道。”

  “你知道个屁。”拖鞋轻轻抽在贺存一头顶,陈藩冷笑一声,“在想明白自己是谁之前,别再来烦他。”

  “凭什么。”贺存一忿忿喘着粗气,“他是我爸爸。”

  “你他妈还知道他是你爸爸,”陈藩一巴掌糊到贺存一脸上,按着他的脑袋在篱笆墙上撞了一下,“滚回去,再让我看见你一次,我就让陈鲜把你认回去,让你这辈子跟他再没有任何关系。”

  “你!”

  “你什么你,再多说一个字儿,我亲手把你加到户口本上,给我当儿子!”陈藩凶神恶煞地说。

  贺存一不服气,但没办法,陈藩这算是拿捏住了他的命门。小孩不情不愿,含恨捂着屁股滚了。

  陈藩送走了灾星,回到家,却发现贺春景在大厅里抱膝坐着。

  “他走了?”

  贺春景的视线落在灰蒙蒙空气里。

  “嗯。”陈藩没开灯,踢踢踏踏走到沙发边,窝进去,摸了摸他的背,忽然问,“跟我回北京吧。”

  贺春景不置可否,转头看他。

  陈藩身上还泛着似有若无的柑橘味,被硝火味冲过之后有些发苦,像苦橙。

  他没对刚才听到的那场背德告白发表什么见解,就好像完全没有这回事似的,把话题转向了明天。

  “我们计划年前在北京收网,”陈藩隔着薄睡衣,一节一节数着他的脊椎凸起,“贺春景,你身上好冷。”

  贺春景嗯了一声,侧身抱住他,把脸深埋进陈藩的睡衣领口,好一阵子没有动静。

  陈藩很有耐心地等他,与他叠在沙发上拥抱,姿势像接住坠落的人。

  “带我走吧,”终于,贺春景说,“离开松津,再也不想回来了。”

  陈藩抱着他闭了闭眼睛:“那就不回来了。”

第150章 你在CBD干这个?

  老板跑路一个月,钱益多早上按点打卡晚上按点加班,偶尔探头看着空荡荡的总裁办公室,再看看门口替老板“叭叭”卡戳的孟南,心态略崩。

  陈藩这厮小时候叫人代写作业,长大了叫人代批合同,浪得杳无音信,真叫人抓心挠肝。

  新年上班第一天,钱益多照例端着保温杯,到空无一人的总裁办隔空投送一份辱骂;回到工位,他盘了盘手上坐等审批的合同邮件,军书十二卷,卷卷有爷名。

  他有点目眩,感觉自己需要用什么东西来缓冲一下。

  带薪拉屎是个不错的选择。

  隔壁坑位的人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一蹲十分钟,手机外放就没断过。

  钱益多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发现那边正演到熹妃回宫。再看看自己的手机,二十秒短视频都得被邮件通知卡三回才能看完。

  钱益多仰天长叹,心想今年说什么也得叫陈藩再招两个法务进来。

  结果洗了手刚一出门,抬眼就看见新法务没进来,熹妃跟新帝倒是回宫了。

  陈藩捯饬一新,西装革履地来上班,钱益多心里咯噔一响,只看了一眼陈藩的精神状态,就对旁边那人的身份有了个大概的猜测。

  等到那人真的走过来,端端正正站在他眼前了,钱益多认真看了好一会儿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这才被迟来的震惊劈中。

  “你,他,这?”钱益多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组织语言,未遂。

  周围有刚散了会的员工路过,热热络络冲陈藩喊老板,喊大王,再看一旁的贺春景,众人好奇的眼神止不住投过来。

  陈藩一边大大方方招呼回去,一边时不时斜觑一眼贺春景,恨不能直接站到办公桌上慷慨激昂地来一句:“看,朕为你打下的江山!”

  钱益多还在那阿巴阿巴口齿不清,倒是贺春景先笑了。

  他伸手出去想握手,却又在半途举高了些,更亲昵地拍了一下钱益多的肩膀:“新年好,胖哥。”

  钱益多手足无措,说新年好,说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万福金安。

  陈藩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他立刻改口:“出入平安。”

  提到嘴边的纳新事宜早不知道震飞到哪去,钱益多把陈藩拽到一边,抹了把鼻尖:“怎么回事,一个版权合同而已,是法大大倒闭了吗你非要把人弄到现场来签?支付宝不能线上签?”

  “什么版权合同?”陈藩皱了皱眉毛。

  钱益多心神俱震,怀抱着最后的希望问了一嘴:“他不是供应商吗?《风卵》版权供应商?”

  “什么供应商,这是老板娘。”陈藩施施然道,“别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么。”

  “那这一个月,你是,搞对象去了?”钱益多肝儿都在颤,心中不免下起一场暴雨,酸涩雨水冲刷着那颗加班加得伤痕累累的小心脏。

  “唔,”陈藩沉吟片刻,“也不全是。”

  “那就是是了。”钱益多含泪道。

  刚回办公室,陈藩手机上就收到一条OA提醒,来自法务组长钱益多的离职申请,离职理由:究竟是错付了!

  一年总得有这么三四回,hr见怪不怪都不拦了。

  陈藩想也没想,直接一键驳回,结束流程,又跳转到微信给钱益多转了笔8888的账,附言:三天假。

  钱益多立刻收了,并配一个“谢谢老板”的表情。

  “怎么样,我这还成吗?”陈藩收起手机,抬头望向贺春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