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去之后,也不发照片,也不打电话,我都不知道你在那边到底过得怎么样。”陈玉辉声音里带着笑意。

  陈藩沉默了一下,而后说:“我很好。”

  “语言学校读得怎么样,生活学习上有什么困难吗?”陈玉辉又问。

  “还好,都挺好的。”陈藩像是不想和他讨论更多了,“我正好要出门一趟,没什么事的话就先不聊了。”

  谁知陈玉辉轻笑了一声:“要跟春景说说话吗?”

  贺春景头皮一炸,一句“不要”几乎破口而出,又被生生憋住。

  “贺春景在你那?”陈藩声音一下子高了起来。

  “是啊,开学之后他办了住校,偶尔过来我这住,给他开开小灶。你等我喊他一下。”陈玉辉扬声道,“春景,要和陈藩说句话吗?”

  贺春景猛地睁开眼,急喘了两声,颤巍巍扶着白瓷水池站起来,哆嗦着手掀开龙头开始洗脸。

  凉水拍在脸上又是一阵刺痛,可他管不了太多了。

  烧麻了的指尖碰在脸上触感像陌生人,额角半愈合的伤疤隐隐作痛,他从未发现自己的颧骨与下颌线条如此突出。

  贺春景抬头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的样子,那种病态的憔悴让他几欲作呕。

  他怎么能拿这张脸去面对陈藩。当、当。

  浴室的玻璃门被敲了两下。

  “春景,快出来,藩藩说要看看你。”陈玉辉的身影透过浴室门上的毛玻璃模模糊糊透过来,像催命的鬼。

  贺春景草草擦了脸,顶着眼前的一片黑晕翻箱倒柜,凭借记忆在储物柜的某一个角落摸出了一条三指宽的运动发带。

  那是陈藩留在这里的东西。

  贺春景咬着牙将它套在额头上,严严实实的箍住了前额的伤口。

  他打开浴室门时几乎是跌进了陈玉辉的怀里。但他立刻嫌恶地挣脱了,而后夺过陈玉辉递来的睡衣裤匆匆套上,扶着白墙一步一步挪到卧室门前。

  接着他整理了一个还算看得过去的精神状态,没有凑得离书桌太近,只是远远坐到了床边,抬高了语调和陈藩打招呼。

  “好久不见,”贺春景看向电脑屏幕时眼里一片模糊,“刚才洗脸去了,发现你这个头箍挡头发还挺好用的。”

  “哟,最高规格待遇啊,焚香沐浴之后再见我,太感动了。”陈藩挑了挑眉毛,“靠过来点呗,我这边看你跟火柴人似的。”

  “屋子又不大,陈老师还得坐呢。”贺春景看了陈玉辉一眼。

  陈玉辉会意地走过去坐在书桌旁,大半个身子挡在镜头前,把贺春景的身影遮了个七七八八。

  “嗓子怎么这么哑,生病了?”

  两句话的功夫,陈藩十分敏锐地捕捉到了贺春景身上的异常。

  “哦,”陈玉辉转脸看了一眼,“着凉了,有点发烧。”

  “怎么搞的,病了多久了?”

  陈藩在那头努力往屏幕方向贴了贴,试图把火柴人贺春景看得更清楚些。屏幕传递来的影像有些变形,把陈藩那张俊脸压成一只扁圆的肉包子,面色白得发光,衬得两道浓黑眉毛拧起来的样子十分明显。

  “病了没几天,但我看一时半会儿好不了。”陈玉辉换上一种无奈的语气,“说是没胃口,热了粥也不吃,药也不按时吃。”

  “那怎么行!”陈藩嚷嚷起来,冲着陈玉辉身后的人大喊,“等我回去喂你是吧!”

  这话说得自然又暧昧,陈玉辉面上明显拧了一下。

  陈藩也看出来了,立刻假装无事地岔开话题:“赶紧听话,不然我回不去,就叫湘姨过来给你灌中药!”

  “听话,把床头那碗粥喝了,陈藩监督你。”陈玉辉也转过身催促贺春景。

  “知道了。”贺春景朝镜头摆摆手,转身把那碗已经放得有些微凉的小米粥端起来,吃给陈藩看。

  他吃得有点艰难,于是只吃了半碗就放下勺子:“怎么,还打算监督我全吃完啊?”

  陈藩在那头咳了一下,刚想说些什么,就被陈玉辉出言打断。

  “行了,剩下的我看着他吃。你不是出门还有事么,改天再聊吧。”陈玉辉屈起指节敲了敲桌面。

  “我——”

  “北京时间也很晚了,春景明天还要上学,得早点休息。”

  “……那行吧,下次视频你可得活蹦乱跳的给我戳地上!”陈藩用指尖哒哒哒地敲击屏幕,对火柴人贺春景的行径又表达了一次不满,然后不甘不愿地被挂了视频电话。

  几乎是在挂断电话的第二秒,客厅餐桌上贺春景的手机就疯狂震动起来,一连收了好多条信息。

  不用想也知道是放不下心的陈藩。

  “他还真挺喜欢你的。”陈玉辉翘着腿,对瘫坐在床头的贺春景温温柔柔的笑,“这半个月,我可算见识到青春期的孩子有多躁动了。”

  贺春景闭了闭眼睛,拳头捏得死紧发白,复又睁眼看向陈玉辉。

  “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玉辉糟践他,利用他,做尽了一切能致他于死地的事情,却又不要他死。

  “你想看我受挫,低头,认命,想看我烂进泥巴里,可以,你成功了。”贺春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地问,“你还想干什么?”

第103章 万恶之源

  “别太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