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才多久啊,就不行了” 。

  陈藩哪听得了这话,一把将贺春景拉到自己怀里上上下下连摸带掐:“说什么呢,什么才多久,什么不行了?!”

  贺春景反应慢半拍,才明白过来自己说了些什么话,却还嘴硬,扭着身子要逃:“你行,你最行,你行你倒是把阅读也做了啊!”

  “我不光能做阅读,我还能做点别的你信不信!”陈藩用胳膊箍住贺春景,又在这口出狂言,“看你还说什么久不久行不行的!”

  “明明是你自己说的!”

  贺春景被他咯吱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忽然感觉屁股底下有什么不大对劲。他勉强回过头朝下看,却被陈藩伸手捏住下巴,又给他的脸扳正回去了。

  气氛骤然变了。

  “别动,也别看,老实等一会儿。”陈藩仍是双臂箍着贺春景的腰,强迫对方坐在自己大腿上。他的额头抵着贺春景的肩胛骨,声音里染上了一丝不大自然的沙哑。

  贺春景早在回头瞥的那一眼里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背脊僵硬,一动也不敢动。他被陈藩紧紧抱着,也不知是他的错觉,还是陈藩的体温透过睡衣不断传递过来,贺春景感到周身一重重热浪奔袭而来,像被困在遍野的山火里,下一秒就要将他焚尽了似的。

  良久,陈藩箍着他的力道终于松了一些,贺春景借机往外一挣,飞快地窜进被窝里,用被子把自己裹了个溜严。

  “睡觉,你盖陈老师的被。”被子卷里传来贺春景闷闷的声音。

  陈藩瞧他这样,低头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起身把灯关了,爬到床上去睡在另一边。

  黑暗里,两个人能听到彼此的呼吸交织着。

  “没什么别的意思,你也知道,这东西随便碰几下都……”陈藩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轻声解释道。

  “嗯,睡觉吧。”贺春景却打断了他。

  “嗯。”陈藩便不再继续。

  贺春景蜷缩在被子里,悄悄伸手把双腿间翘起的东西用力压下去,按在双腿间,像是惩戒一般用腿根狠狠夹住。他前额渗出一层薄汗,牙齿陷进下唇里,咬住了喉咙口咕哝出的所有声音。

  他真是又急又气,心里把陈藩翻来覆去骂了有百八十遍,这管烧不管灭,只顾自己的狗东西。

  陈藩却似乎对同床人的水深火热一无所觉,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面冲着背对他的贺春景,虽然此时贺春景的背影只是黑暗中一团鼓鼓囊囊的被子轮廓。

  “贺春景,”陈藩声音轻得像气声,“睡着了吗?”

  大事不妙的贺春景唯恐露馅,不敢搭他的茬,闭着眼睛装睡。

  “以后我就不能经常过来了,开学之后晚上要陪着我妈,周末我可能会过来。”陈藩自顾自喃喃道,“真睡着了啊,这么快?”

  回答他的自然只有一室静谧。

  陈藩凝视着那一团起伏微弱的影子,许久无言。

  方才的失控让他无可避免地想起晚上胖子所说的话。

  陈鲜在他年幼时最孤独、最恐惧、最无助的时刻向他敞开了怀抱,给予了他家人之间、同龄朋友之间最温暖的的抚慰与关怀。所以他对陈鲜有着超乎他人的执着与向往,他认为自己对她产生了求而不得的喜欢。

  他甚至撒泼耍赖蛮不讲理地把贺春景捆在了身边,只因为贺春景和陈鲜的长相有着微妙的相似之处。

  可现在,他开始质疑自己的判断。

  他面对贺春景时的感觉,与面对陈鲜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这种差异让他质疑起了“源于爱情的喜欢”究竟是一种什么情感。

  陈藩认真思索了一下,如果让他把对待贺春景的这一套全部使在陈鲜的身上,或者再往深里想想,假若有一天他真的置血缘关系于不顾了,和陈鲜滚上了床……他居然怎么想怎么觉得别扭,甚至有些惊悚,以及有一些想把自己抽死的羞愤欲绝。

  他觉得这是一种不可饶恕的亵渎。

  这究竟是因为陈鲜在自己的心中太珍贵而不可侵犯了,还是……这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喜欢?

  可是转念再想贺春景,陈藩问自己,我又想对他做些什么呢?

  他总是想要和他待在一起,想要逗弄他、欺负他,想要看他因为自己的一句无心之言而伤心落泪,再为自己的两个轻吻又变得阳光灿烂。

  不,光是掌控他的心神还不够。

  他还想把他变得脏兮兮黏糊糊的,想把他从半透明的发脆的壳子里剥出来,想让他发烫发红发热,想要对他做一切自己不敢对陈鲜做的事——没错,在这里,陈鲜依然是一个丈量陈藩与他人距离的一个标杆。

  陈藩无法避免地总是想起陈鲜,这是一种经年的旧习。

  难道这就是喜欢了?

  要不……明天编辑两条短信,发去测测跟他俩的幸福指数?

  陈藩惊觉自己被一腔少男心事堵了嗓子眼,半夜里躺在床上噎得慌。

  他索性爬起来,要去找点水喝冷静冷静,却在下床的时候听到身边传来贺春景的声音。

  “怎么了?”贺春景显然是从浅眠中醒过来,说话黏糊糊的。

  “没事,我去倒点水,渴了。”陈藩把动作尽量放轻,伸脚在地板上探索拖鞋的位置,探了半天没找到,直接光着脚去了。

  他端着水杯回来,却发现贺春景开了夜灯靠在床头等他。

  “你怎么也起来了?”陈藩问。

  贺春景做了个短梦,一下把尴尬的事情给睡忘了,伸手跟陈藩要水杯:“你一说我也渴了,想喝水。”

  陈藩不禁失笑,把杯子给他喝了水,又看着他把玻璃杯放好在床头柜上,遂关了灯重新入睡。

  “陈藩。”

  贺春景口齿不清地叫他。

  陈藩用鼻子轻轻嗯了一声做回答,却听到他的下一句是:“你这个人,就挺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