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不了你还做。”贺春景瞪了陈藩一眼,在看到陈藩嘴角扬起熟悉的混账笑容之后立刻补充,“这种菜!”

  陈藩被他逗得大笑起来:“我发现你已经逐渐掌握了语言的艺术。”

  “你跟胖子也这么说话?”贺春景把盘子重重墩到桌面上。

  二人不约而同想象了一下陈藩对胖子百般调戏,胖子羞怯闪躲的样子,陈藩不禁打了个寒颤,感觉有点不适。

  “那不是。怎么交往,得分对谁。”陈藩拉开椅子坐下,“我把跟他那套搬过来咱俩用也不合适,一口一个儿子爸爸的。”

  这倒是,贺春景自幼父母双亡,听不得这个。

  不过陈藩这一番解释让他心里豁然开朗了不少,听起来陈藩还是拿他当成和胖子一样的好朋友的,对自己这样那样也只不过是朋友之间的特殊相处方式。

  可能这人就是乐意对他……腻腻乎乎的呢?

  贺春景不知怎么,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忽然又有点小失落。

  这一回做饭的和刷碗的人掉了个个儿,贺春景十分自然地洗了碟子,竖着放到碗架上沥水。

  陈藩安静地趴在卧室床上不知道在搞些什么,贺春景本来以为他在玩手机,走过去一看才发现,这人不知道从哪翻了几本花花绿绿的小说出来,在床上摆龙门阵。

  目之所及,《麻雀要革命》、《会有天使替我爱你》、《泡沫之夏》、《天使街23号》。陈藩正拿着本《龙日一,你死定了》看得津津有味。

  “我二叔阅读范围还挺广。”陈藩翻了一页,如是评价。

  “……你又认字了。”贺春景瞄了一眼,各种乱七八糟生僻字符虎踞龙盘横亘其中,感觉多看一眼自己也要变文盲。

  也不知道陈藩这识字水平算是提升了还是彻底崩溃了。

  贺春景坐在床边,拿起另一本翻看了下,扉页上写了一行娟秀字迹:莪們湜瑭,甛菿U傷/贺春景心里有数了,合上扉页:“这肯定是陈老师从学生那收缴上来的,还有女生签名呢。”

  “啊?我看看,本来还等着拿这事儿挤兑挤兑他呢。”陈藩伸手来拿贺春景手上这本甜到忧伤的书,结果不小心被锋利的书页划了手。

  “嘶——”陈藩吃痛,倒抽了一口冷气。

  贺春景赶快扔了书,捏着他手指头看。中指指肚破了道小口子,有细小的血珠渗出来。而后他拖鞋也来不及穿,赤着脚跑到床头柜旁边,从抽屉里拿了酒精和棉签给陈藩上药。

  贺春景常年干活,指节褶皱上覆了薄薄的茧子,但陈藩的手修长白净,一看就知道这人养尊处优。贺春景捏着他的手指给他擦药,可距离凑得近了,又发现陈藩白璧一般的手上,星星点点有些瑕疵。

  手指根上月牙似的一弯,是烫伤的时候,被贺春景指甲不小心碰出来的疤;手背上淡红色的几条印子,是把贺春景从月季丛里救出来时留下的伤痕。

  “我是不是跟你的手有点什么说道,怎么你跟我在一块的时候总伤了手呢。”贺春景心里怪不是滋味的。

  陈藩倒是不在意,瞧了瞧自己的手:“都是些小伤,没两天就好了。”

  贺春景垂下眼睛,拿着酒精要走,却被陈藩拽住衣服,重心不稳坐回到床上。

  “说起来,你背后的伤怎么样了,出院之后都没上过药吧?”陈藩一边说一边动手卷贺春景的背心,露出一大片瘦削细白的腰肢。

  贺春景哪受得了大白天的被人按在床上扒衣服,当即就慌了神,扭着身子喊别弄别弄。陈藩能听他的就怪了,干脆把人放倒了翻身骑上去,一手压着贺春景的肩膀,一手把他的背心高高撩起来。

  满背的伤痕在陈藩眼中暴露无遗。

  那些花刺扎出来划出来的伤痕好得七七八八了,只剩下几道伤得深的,还挂了斑驳的血痂在上面,其余净是些粉红色的印子,鞭伤似的叠在贺春景背上。

  贺春景侧着身,大半个身子朝下,脸埋在枕头里。他忽然浑身一震,感觉到陈藩的手掌覆在了自己后腰上,正用拇指上下摩挲着一道伤痕。那是新长出的嫩肉。

  陈藩掌心的温度像是烙在贺春景皮肤上,烫得他话都说不利索。

  “陈藩,”他颤抖道,“别,别看了,早都好了。”

  陈藩的手掌游移在他背上,恍若未闻。

  “陈藩!”贺春景提高了声音,同时挣扎起来。

  陈藩这才翻身下来:“确实都好差不多了。”

  贺春景迅速坐起身,把背心重新整理好,回头对上一双灼灼的眼睛。

  “怎么脸皮这么薄啊,朋友之间看个伤不是很正常嘛,在医院我都看了一礼拜了。”陈藩笑嘻嘻撑着床,身体轻轻朝贺春景探过来。

  “你跟胖子也这样啊?”贺春景突然问他。

  “什么?”陈藩表情僵了一下。

  “你,跟胖子,平时也在床上扒衣服互相看?”贺春景咬着牙又问了一遍。

  陈藩脸上表情扭了一下:“你总提他干什么!”

  “朋友之间互相看个伤不是很正常嘛,他受伤了你也给他按在床上扒了衣服乱摸?”贺春景终于发现了一个能治住陈藩的办法,心情大好。

  “靠!”陈藩脑子里显然出现了什么不可描述的场景,“你成心的是吧?!”

  贺春景哈哈大笑起来,结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陈藩扑上来就扒他裤子。

  “行啊,你就老爱拿他说事!我俩在一起不扒衣服,我们扒裤子!我们比大小!”

  陈藩魔爪紧紧抓着贺春景的裤腿,一个劲儿往下扯。贺春景两手死死捏着裤腰,捍卫最后的尊严。两人在床上滚作一团,挠痒痒戳肚皮斗得昏天黑地,最终以贺春景求饶,承诺再也不拿胖子做假设告终。

  陈藩顶着一脑袋鸡窝头发站在床边,凶神恶煞吓唬贺春景:“服不服!不服你下来跟我比谁撒尿远!”

  贺春景像片咸菜似的挂在床边:“服了服了,你最大你最远。”

  陈大远这才顶着胜利的歌声凯旋到卫生间去了。

  贺春景仰躺在一床铺七零八落的青春恋爱伤痛文学里大喘气,晌午阳光懒洋洋搭在他的小腿上,夹杂着青草味和潮湿泥土气息的风灌进窗里。

  他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就着门外陈藩哼的小曲,给陈玉辉发了条消息:-贺春景:陈老师,我想上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