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子尖上扑过来的都是柠檬味洗衣粉的清爽气息。

  奇了怪了,他平时穿衣服的时候,也没觉得自己把衣服洗得有多香啊!肯定是这件没洗干净,洗衣粉有残留,贺春景决定下次洗衣服的时候多过几遍水。

  明明水泥管子里比外面凉快多了,贺春景此时还是觉得有点热。

  “你,你要不先起来。”贺春景含糊不清地说。

  “胳膊抽筋了,缓一会儿。”陈藩可能也被贺春景喷出来的鼻息烘热了,耳朵根子有点红。

  “哦。”贺春景不知再说什么好了,只能低着头把自己缩得更小点,尽量不和陈藩肉挨着肉。

  “……好了。”没过一会儿,陈藩活动了几下手臂,感觉恢复正常了,便慢慢退回去坐着。

  贺春景小心翼翼挪开腿,让陈藩从自己身上越过去。

  “你现在有点像……”贺春景看着他长手长脚艰难挪腾的样子,在脑海中思索了一下,“像盘丝洞里的蜘蛛精。”

  陈藩露出个实在费解的表情。

  “夸你腿长。”贺春景一脸诚恳地补充。

  “那你是啥,”陈藩不接受这个解释,“无底洞里的耗子精。”

  “你这人——”贺春景推他一把。

  白鼻锦毛鼠大战长脚蜘蛛精。

  “蜘蛛精不计前嫌,制服耗子精后,还手把手教习耗子精如何使用现代化通讯设备,耗子精感激涕零。”

  陈藩摆弄着手机,把屏幕对准了贺春景,好让他看清打电话发短信都怎么操作。

  “嗯,大蛛有大量。” 贺春景抱着膝盖坐在他旁边,下巴抵在陈藩胳膊上。

  “骂谁大猪呢?”陈藩斜他一眼。

  和自己皮包骨的质感不一样,陈藩手臂上覆着薄薄一层肌肉,戳上去还挺有弹性。所以贺春景决定不再和他耍嘴皮子,转而认认真真看他操作手机。

  “就这么点进来,这里,可以打字,键盘上有拼音。”陈藩把自己的名字打出来给他看,“发送到这个号码,这个号码就是我。”

  贺春景点点头。

  “你之前那一身伤,就是他们弄的吧。”陈藩跳到刚刚录音的界面,把录音改好名字确认保存妥当。

  贺春景怔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我又不傻。”陈藩伸手点了一下贺春景的膝盖,“看你上次打架那样,根本就不会打,那受伤就只能是挨别人的欺负。而且你要是跟他们关系好,犯得着天天自个儿往我们学校跑吗?”

  贺春景嗯了一声,把之前咬过的汉堡包拿起来继续啃。

  “再说了,听他们的意思,以前都偷了多少次内裤了,还拿回去分给大家群起而撸之。就你,脱衣服上药被人看见都得拿东西挡一下,你能好意思跟他们干这个?”

  陈藩想起来那天晚上陈玉辉和贺春景在屋里的样子,他一开门,贺春景的表情就跟被捉了奸似的。

  贺春景哪里听得这话,一口气没上来,被呛得猛烈咳嗽起来。

  陈藩还很好心地给他拍拍,被贺春景瞪着眼睛,一巴掌打开了手。

  “喏,现在你不要也得要了,重要证据。你想用这个直接让他们滚蛋,还是留着以后做把柄,随你。”

  陈藩捣鼓好了手机录音,又把自己的手机掏出来,啪地划开盖子按了几下。

  “蓝牙传我一份,免得你用得不熟,再不小心给删除了。”

  说完,他把手机递给贺春景。

  贺春景接过手机,张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你为什么要这样?”半晌,贺春景问。

  “我怎么样了?”陈藩反过来问他。

  贺春景沉默了一下,手里剩的半个汉堡包也不想吃了,用蜡纸团吧团吧放在一边。

  “你请我吃东西,我可以理解为你不小心把我撞伤了,想补偿我,或者感谢我帮你打架什么的。但是你为什么要帮我做这个?我们甚至连同学都不是。”贺春景指了指放在腿上的黑色手机。

  “你帮我打架?”陈藩感觉挺好笑,“你要是没在那,我早把他们全挑了。”

  “嘶,说正经的呢!”贺春景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情绪被他打乱,给了他一拳,这一拳却被陈藩接住了,“到底为什么帮我?”

  “我贪图你钱财。”陈藩声音毫无波澜。

  “我有钱财?”贺春景表情扭曲了一下,刚才挤出来的那点感动荡然无存。

  “那我垂涎你的美色?”陈藩斟酌了一下,询问道。

  “这东西也不能说是完全没有……”这一点贺春景可不能不承认。

  “那就它了。”陈藩斩钉截铁。

  “你,你要不要脸?!”贺春景简直吓结巴了,用力把拳头从陈藩手里抽回来。他觉得这人满嘴跑火车,问了也白问,还不如闭嘴。

  “匪来贸丝,来即我谋。”陈藩蹬鼻子上脸,还非要去抓贺春景的手,“这学期学的。”

  贺春景烫了手似的一阵甩,随后惊奇:“你还真会背啊?默写都是我给你抄的哎。”

  看来陈藩还真不一定是个差生,难怪陈玉辉说他不笨。

  “那你看,我既不图财也不图色,你怕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