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干什么!”贺春景耳朵都发烫了,“好好说话,别突然贴过来!”

  “跑什么,从上次见面我就想问了,”陈藩说,“不是错觉啊,你身上怎么一股奶味儿,香甜香甜的,你是厂里养牛的?”

  贺春景被他逗乐了,谁家养牛的身上是奶味儿啊。

  “没,我在良福路的乳品厂,奶粉车间筛粉的,应该是从车间带出来的奶粉味儿。”贺春景低头闻了闻自己,“我都没注意,可能在里面一呆呆一天,习惯了。”

  “奶粉车间?做奶粉的?”陈藩身边还没有干这个的,他听着都新鲜。

  “嗯,”贺春景比了过筛的动作,“就等奶粉喷好了,再把结块的筛出来,挺没意思的。”

  “还以为孩子太小没断奶呢,原来是这样。”陈藩又上手揉他的脑袋,大手在头顶呼噜两把,顺着刘海理下来,又把贺春景的眼睛遮住,随后很快拿开。

  贺春景吃完了手抓饼,把空袋子团成一团放在桌上:“咱们回去吗?”

  陈藩没再究根问底,他看了一眼腕表,快七点钟,再有一节课就要放学了,于是招呼贺春景离开:“走吧,我带你去找二叔。”

  贺春景乖乖起身跟着他走了两步,陈藩却停住了脚。

  “你等我一会儿,我给人带杯奶茶。”

  他说。

第5章 来点损招

  就点单的功夫,大食代里呼啦啦来了一大帮人。

  贺春景抬头看了两眼,都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有男有女,没穿校服。

  女的黄毛锡纸烫,头发得有二尺来高,眼眶抹得乌青,身上零零碎碎挂了个杂货铺似的;男的多数剃着炮子头,还有个纹了青龙花臂的,估计是旁边中专技校逃课出来的混子。

  “就这吧,人少。”青龙花臂叼着烟,选了张桌子,把手里装着麻辣烫的塑料盆哐当撂下。

  紧接着那一群拎着麻辣烫酸辣粉、手里玻璃瓶汽水叮呤咣啷乱响的男男女女像野兽迁徙似的,一窝蜂驻扎在他周围。

  贺春景隐约听陈藩骂了句晦气,还没反应过来,青龙花臂就吹了声口哨。

  “陈少爷怎么还屈尊来这地方啊?”

  “我当是谁呢,屁声这么响。”陈藩背对着他们翻了个白眼,转过脸的时候脸上早就挂起吊儿郎当的挑衅微笑:“我怎么不能来这地方?还没听说哪儿是狗能进人不能进的。”

  “嘿你他妈——”青龙花臂把麻辣烫一推就要起身。

  “别总他妈他妈的缺啥念叨啥,”陈藩抬了抬下巴,“当心点你那小盆儿,扣地上今晚有你饿的。”

  对面人下意识扶了一把盆,倒是把他身边那两个看不见眼睛的姑娘逗得嘎嘎笑。

  这不笑不打紧,青龙花臂在女人跟前丢了面子,急了,一抬手直接把那盆麻辣烫朝陈藩掀飞过来。

  结果这人手上一点准头没有,连汤带水一盆菜直直朝着贺春景飞过来,陈藩一惊,直接徒手拦了一把。

  “谁缺妈谁知道!就你妈那个屌样子——”青龙花臂气得嗓子都劈了,话说了一半被陈藩截住。

  “吕忠。”浑浊滚烫的汤汁溅了陈藩一手,但他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恍然未觉地甩了两下手,仿佛手上落的不是滚热的汤,而是寻常凉水湿了手一样,“有的话,建议你想好了再说。”

  他脸上分明还带着笑意,贺春景从旁看着,却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冷下来。

  他与陈藩这短短两次会面,两顿饭的相处,只觉得这人松弛散漫是常态,像只油滑的野猫,见谁顺眼了,就上去连哄带骗地卖乖。

  这还是第一次,见他像头豹子似的盯人。

  就在贺春景以为他下一秒就要动手的时候,陈藩又开了口,语气重新轻松起来:“行了,一会儿还得回学校,别在这给我找事。”

  “嗤。”吕忠也动了,空气好像重新流动起来,刚才瞬时的凝重只是错觉一般。

  “我一会儿得回学校。” 吕忠阴阳怪气捏着嗓子学话,而后无赖一般笑开了,“对,我想起来了,陈少爷砸了大价钱上的市重点。”

  “就是不知道在新学校混得是不是也跟之前似的风生水起啊,陈藩,我还是劝你啊,屁股擦得干净点,保不齐以前那些事儿就传到——”

  “吕忠。”

  陈藩没让他把话说完,不咸不淡地喊了一句。

  “干什么?”吕忠敛了笑,绷紧了肩膀,能看出十分忌惮陈藩。

  “技校念得比高中爽了是吧,”陈藩咧开嘴,舔了舔后槽牙,脸上晕开一个极为轻蔑的笑,“我看你还没长记性。”

  “记性?都不在一个学校了,你现在还能把我怎么着?”吕忠顿了一下,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无赖样,“况且,今天我们这么多兄弟在这,是不是也该轮到陈藩你长长记性了?”

  话音刚落,周围几个男的一踹凳子站起来,随时准备动手了。

  “你走。”陈藩盯着对面正要走过来的混子,低声吩咐贺春景,“直接从小铁门进去找二叔,就说我先回家了。”

  “走个屁,”贺春景瞄了一眼陈藩挂着辣椒皮的手,被烫过的皮肤早就红肿起来,让人看了揪心,“你手都这样了,还打架?”

  “诶诶诶你们要打架上别处打,别在这影响我们做生意!”

  眼看着要发生一场恶斗,奶茶摊的姑娘不敢出声,隔壁卖涮串的中年胖男人从档口探出脑袋嚷嚷起来。

  “就是啊!”

  “小小年纪不学好,再不走我喊保安了!”

  紧跟着几个烤鱿鱼烙馅饼凉拌牛筋面的也都出了声,但年轻人上头了,哪儿那么容易被扥住。

  “还喊保安,说的是门口那几个大爷吗?”陈藩冷哼一声,“眼看着大爷都六十了,可给人家孙子留个全乎爷爷吧!”

  第一个扑过来的人被陈藩一脚蹬得横飞出去,后面的人长了记性,从不同方向同时攻过来。陈藩左右开弓勾拳伺候,还抽空像动作片里演的那样使长腿一扫扫翻两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