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弋还没来得及问出口的话顿时被堵回了嘴里,他在这鼓噪非常的心跳声中止不住地胡思乱想起来,他想起刚才回来的时候郁琰说想吃糖,于是他便随手从客厅台几上抓起了一颗糖,撕开塑料纸塞进他嘴里。

  原来那是薄荷味的,他想。

  郁琰好像并没有讨厌他,于是朝弋笨拙地伸出舌尖,撬开那柔软的唇缝,好像有回应,好像又没有,他怕他不高兴,但又舍不得退出去。

  于是就这么僵持着,直到他发现自己胸闷气短、脑袋发晕,这才依依不舍地退开了。

  朝弋听见黑暗中,郁琰似乎也在喘气,只是喘得很克制。然后他听见郁琰说:“和我比肺活量么?”

  朝弋有点不好意思,他现在觉得郁琰不许他开灯的决定是对的,如果他能看见郁琰的眼睛,他应该会比现在更局促、更难堪。

  “在大学里也没和人谈过吗?”

  过去的所有事,朝弋都不太想让他知道,可郁琰实在很少问起他的事,这人好像对他的过去并不感兴趣。

  犹豫片刻后,朝弋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了:“谈过一个。”

  “同校的?”

  “是,”朝弋说,“和你一样,哲学系的。”

  他没说这人长得和郁琰也有几分相似,一样都对他很冷淡,但把人追到手之后,朝弋发现他和郁琰其实很不一样。

  他不会弹钢琴,不喜欢收集蝴蝶标本,不喜欢玫瑰花……

  最重要的是,他明白他不是郁琰。

  “和他没试过吗?”朝弋知道他指的是接吻。

  朝弋很诚实地回答:“没有。”

  “为什么?”

  “不喜欢。”

  “不喜欢接吻?”

  “不喜欢和他。”

  郁琰没有再继续往下问,他又变得很沉默,这人连呼吸都很轻,如果不是眼前还有一个隐约的轮廓,朝弋会觉得他已经离开了。

  在郁琰面前,他总是装得很听话,可私底下,他其实早已把这个人翻来覆去地意|淫了千万次,也有好多次,他控制不住地想要把那些念头付诸实践。

  可朝弋怕他会因此讨厌自己,所以他全都忍住了。

  但这一回,他觉得自己像是吃错了药,那些压抑了很久的肮脏念头让他的欲念膨胀成了一只凶狠的巨兽,再克制下去,他大概不是把自己撕碎,就是把郁琰撕碎。

  于是他抱住了那个人,再次侵|入他唇齿,把自己的滚烫嵌进他的身体。

  朝弋希望他也能变得烫一点,所以他吻得很重,进得也很深,他想听见郁琰的喘|息声,听他按捺不住的呻|吟。

  黑夜里他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于是听觉和触觉就变得格外敏锐。

  到动情处,朝弋忽然听见他低低地说了一声什么。

  朝弋只听清了一个“朝”字,然后是要他轻一些,他心跳得更快了,立即追问道:“你在叫谁?”

  朝冶还是朝弋?

  郁琰忽然又不说话了,像是一个烂醉的人呢喃了一句梦话,可朝弋总觉得他该知道自己是谁。

  “朝弋,”他像在教一个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孩那样,固执地对他说,“我是朝、弋。”

  “你喊我,”他那样重地喘|息着,语气很急,又像是带着几分哀求,“郁琰。”

  但郁琰并没有喊。

  *

  对于回去换一身衣服这件事来说,郁琰用的时间显然有点太久了。

  于是刚洗完澡的朝弋直接顶着那一头湿淋淋的头发去了隔壁,他知道这回郁琰应该不会再轻易给自己开门了,为了不耽误时间,朝弋干脆先一步下楼,找到了他房间的备用钥匙。

  郁琰这会儿才刚要躺下睡,一侧身,却听见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他心里一跳,紧接着那扇门便被人由外往里打开了。

  朝弋“啪”的一下打开灯。

  房间里顿时亮了起来,已经适应了黑暗的郁琰不自觉地眯起了眼。

  “我还担心哥已经睡着了,”他笑着说,“看来我来得刚巧。”

  他嘴里说的话和表现出来的行为大相径庭,郁琰看见他反手合上了房间的门,于是他下意识地绷紧了背。

  “别紧张啊,”朝弋不知道从哪里看出他紧张的,“我只是来借用一下吹风机,我屋里那个坏掉了。”

  郁琰并不想和他说话,但又不得不把他打发走,因此他冷淡淡地开口道:“厕所洗手柜,第二排。”

  朝弋很自然地开门走进去,全然没有闯入别人领域的拘谨,他先是不紧不慢地扫了一眼洗漱台上放着的成对的洗漱用品,毛巾和拖鞋也是两人份。

  按照风俗,这些死者生前的遗物早应该被处理掉了,但直到现在,它们却依然被摆放得好好的,就像是那个人只是出了一趟远门,不久之后就会回来。

  他没有对此发表任何意见,只是俯身拉开抽屉,取出放在里面的那台吹风机。

  然后他转身,径直走到郁琰床尾,问他:“你平时都在哪吹?”

  “我要睡了。”郁琰眉梢带着点薄怒。

  “不行啊,”朝弋微仰着下巴,眼尾几分玩味的笑,“我房间里的插座也坏了,哥就忍一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