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08

  [幸福]一词的真正释义,我好像已经切身体会到了。

  我看着森先生用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握住钢笔,关节处的皮肤就被撑成了半透明,连里面的青色血管都隐约可见。

  当森先生工作累了远眺窗外的时候,在阳光的照耀下,他原本浓郁深邃的透紫色眼眸就会变成一种稍微浅一些的又带有一些粉紫色调的漂亮颜色。

  我总是会不由自主的看向他,每当我看向他的时候,我手中的工作就会因此受到无妄之灾。

  在我又一次没忍住看他入迷之后,我就发现我在工作报告中几乎写满了[森鸥外]这个名字。看着已经完成一半的工作报告,在“划掉名字”和“誊抄一份”中最终选择了后者。

  我将那份已经报废的工作报告纸郑重且严肃的折了起来。可能折纸声音有些大,被森先生听到了。他就抬起头悠闲看着我折纸的动作,眼睛里兴趣盎然。

  “狩君,它只是一张纸。”

  “我在试图消灭我开小差的罪证。”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把罪证撕成碎片呢?”

  “这要怪森先生。”

  “我?为什么?”

  “因为我不小心在报告上写满了森先生的名字。”

  然后在森先生无奈失笑的表情中,我将那张写满了罪证的工作报告纸放进了贴身的衬衣口袋里。

  再然后,我就被森先生指派了新的任务——去找红叶姐,和红叶姐制定出一套完整的前任派余党的暗杀计划。在制定好计划之后,将计划存档交给森先生。

  看着森先生交与我的暗杀名单,上面一个个熟悉的名字都是港口黑手党中高层中最不愿意服从森先生命令的人。

  所谓前任派余党——只要在将他们都处理掉之后,森先生就可以拥有一个完整的港口黑手党了,他的首领之位也就彻底坐稳了。那他几年的隐忍和蛰伏,也就终于有结果了。

  我知道这份名单意味着什么。

  我也同样为即将步入正轨的未来感到高兴。

  这份兴奋一直持续到我站在红叶姐的办公室门前。我曲起手指凑到门边,却不知道应该怎么敲下去比较好。

  红叶姐不喜欢我,从间先生脱离港口黑手党之后。她大概能理解间先生身殉是为了保护她的苦心,但是她无法对我杀死间先生这件事情释怀。

  所以她后来即使加入了森先生的阵营,也依旧很少理我。即使是日常必须的工作交接,红叶姐的态度也是淡淡的,丝毫看不出曾经她教授我体术时候的亲近。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敲响了门。

  当我进入到办公室之后,我才发现红叶姐正坐在落地窗前摆放的一套沙发茶台上喝茶。这是她的日常爱好,也是她待客放松之时最常用的活动。

  之前她旁边的沙发上坐过间先生,后来那里森先生也坐过。现在,她指了指那个沙发,示意我坐过去。

  “红叶姐,首领说让你全权负责这次的暗杀计划。”

  我其实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所以在沉默片刻之后,我只能和红叶姐说任务了。但是说完任务,我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红叶姐从我的手中接过那份暗杀名单,随意浏览了一下之后便把名单放到一旁了。

  “风间,几年前你就站在那里。”她伸出手指了指门边的位置,“你站在那里和我说,你想往上爬。现在都已经是仅次于首领的干部了,在我这个普通成员面前反而唯唯诺诺的?”

  她的声音是平淡中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调侃。这种超出任务之外的话题反而让我忐忑的心落了下来,放松了几分。

  “无论什么时候,大姐永远都是大姐。”我像是在紧张答题,“您教给我很多,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在很久很久之后,我突然想到了一些曾经的事情。”她低垂眼睫,轻轻吹去沾在杯壁的茶梗,“风间,你告诉我一件事,间君真的死了吗?”

  这是一个在我意料之外的问题。在间先生已经脱离港口黑手党很久之后,红叶姐终于问到了这件事的核心秘密。

  “当时,间先生在身中两枪之后主动跳海了。具体有没有活下来,我也不知道。”我老老实实回答。

  红叶姐从鼻腔发出一声轻哼,既像得到顺心答案的轻笑,又像是一声不屑的嘲弄。

  “我之前埋怨过你,觉得你是杀掉间君的凶手。后来我也埋怨过鸥外大人,觉得如果港口黑手党没有他的话,还能安稳一段时间。其实我也埋怨过前任首领,觉得他昏聩又不讲情面。”

  “再后来,我就去埋怨间君了。说好一起逃走,他却背叛我又把我送回了这个暗无天日的港口黑手党。最后,我埋怨自己。如果我没有劫狱带间君逃跑的话,事情或许不至于发展成死局。”

  我静静地看着红叶姐说着曾经的事。那些波折动荡的曾经,在现在看来,也只是一段能用平静语气讲出的暗淡往事罢了。

  “如果间先生还活着的话,红叶姐还会想和间先生在一起吗?”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我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没有如果。我已经为我不计后果的鲁莽行为付出了代价。不论他是真死还是假死,我只当他是真的死了。”

  她突然抬起眼眸,看着我露出了一个浅淡的微笑:“我呢?这辈子都留在港口黑手党了。毕竟我还有很多任务需要完成,我还要见证一个由鸥外大人统治的新的港口黑手党。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待在港口黑手党,好像也就是不错的选择了。”

  “风间,现在的你有点像曾经的我了。”红叶姐最后和我这么说。

  我并不知道红叶姐说的“像”是指的哪方面的“像”。是在面对爱情的时候?还是在处理公务的时候?但无论哪些方面,或许都是人被环境左右的必经之路。

  因此我也只是模棱两可的说了一句:“或许吧”

  我或许在火拼打架这些外勤任务上积累了些许经验。但是在森先生要求的“暗杀”上,我的经验就远不及红叶姐了。

  本就是杀手出身的红叶姐,拥有[金色夜叉]异能力更是如虎添翼。在讨论并且确认好暗杀对象以及能辐射到的相关势力范围之后,我的任务就变成了……扫尾。

  说白了还是做我的本职工作。

  我只需要带一群手下将这一批前任派的残余势力清除干净,那整个港口黑手党至少可以稳定五年了。而这项任务,偏偏是最不需要脑子的。

  有时候暴力确实能效率很高的解决问题。

  在红叶姐参与港口黑手党内部势力大清洗活动完成之后,我就该轮到出场了。

  我得到的最新消息是前任派成员余党在郊区附近废弃的化工厂里藏了一批前任首领的宝藏,而他们想利用这些宝藏偷渡出横滨企图东山再起。

  其实到这个时候,是不是前任派已经不重要了。前任派大势已去,仅剩的几个没有被揪出来的人也无法再掀起风浪了。只是在这件事情,森先生更关心的是那批所谓前任首领的宝藏,成员倒是其次了。

  我和广津先生开车行走在去郊区的路上。

  “广津先生,你有听说过首领的宝藏吗?”我一边开车一边侧头问他。

  广津先生可是港口黑手党的二朝元老,身份地位还一直都是不算很低的武斗部百人长。如果说有什么前任首领相关的事情,那询问广津先生总是没有问题的。

  “这条消息,属下不是很清楚。”

  “反正也不是很重要,对吧?”我心情颇好,“无论是肃清前任派余党,还是能获得前任首领的宝藏,都是能让人接受的结果。”

  “是的。”他点头附和。

  “其实我也很好奇,广津先生为什么不像其他人一样,对前任首领的死亡提出质疑呢?反而很坦然就接受了首领死亡的事实。”

  “风间大人,比起前任首领的死亡,属下更在意的是整个港口黑手党的存亡。如果港口黑手党要毁在前任首领手里的话,那属下的结局也可想而知。”

  “所以前任首领的暴毙,未尝不是一件……”他似乎察觉到自己措辞并不严谨,及时闭上了嘴巴。

  我们很快就赶到了废弃化工厂。在广津先生的异能力[落椿]的作用下,无论是再多的阻碍,我们都能如入无人之境。比起我,广津先生才是真正的黑手党。他的异能力[落椿]天生就是暴力的代名词,而他的一举一动,却又不失优雅格调。

  我带领着手下顺着线索一路找过去,最终在化工厂楼房的后门仓库找到了那些人。在看到我之后,敌人下意识就要逃跑。但是在我下令围攻又将他们的交通工具破坏之后,他们就只能被迫应战了。

  这次的任务虽然累,但格外简单,一点都不用动脑子。比这种情况凶险复杂十倍的任务我也不是没有做过,这次就当纯粹练手了。

  在把敌人都打到毫无还手之力以后,剩下的处决工作我就全都交由广津先生来安排了。

  所谓处决,是面对叛徒的一种特殊刑罚。行刑者会让叛徒张口磕到石阶上,然后猛踹其后脑,直至下颚撕裂。再往叛徒的心口补三枪,干脆利落的将其杀害。

  我不喜欢虐杀,所以只是一个人跑到了稍远一些的地方。这里有一片草地,青草的馨香就掩盖了血液的腥味。

  我躺在了草地上,感受着草尖在触碰到皮肤时的酥痒。阳光公平的洒到了每一处没有阴影的地方,就这样仿佛能洗涤干净我身上的疲惫与暴躁。

  太阳晒得我想要睡觉。

  而我确实也昏昏欲睡了。

  需要彻底扫尾的原因,广津先生的工作效率并不是特别高。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已经要睡着的时候,他才过来向我报告:“我们在仓库角的地缝下面找到了两箱美金,这应该就是前任首领的宝藏。”

  我随口说道:“都拿去给森先生就好了。反正两箱美金,对现在的港口黑手党所需要的资金来说,也只是九牛一毛。”

  “是。”广津先生将两箱美金收好,又问我,“那风间大人呢?接下来有什么安排吗?”

  “……我?”我抬了抬手,感受着全身肌肉酸痛,只是懒散的说了一句,“我想再晒一会太阳,你们先回去吧。”

  我喜欢晒太阳。

  广津先生带着手下成员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躺在草地上。我用手臂遮挡在脸上,感受着阳光的照耀和微风的吹拂。

  前任派余党的事情告一段落,那接下来呢?接下来……港口黑手党在森先生的带领下步入正轨。

  “红叶姐、太宰、广津先生、大佐干部,还有……我。”我喃喃着,不知道是说给小草听的,还是说给我自己听的,“港口黑手党的核心成员。那森先生也会放松很多吧?”

  那我接下来呢?又要如何和森先生再进一步呢?

  送礼物?邀请约会?这些好像适合那些感情热烈奔放的年轻情侣,森先生也许不会很感兴趣。可是我也不知道啊,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

  好像苦恼起来了。

  但是想着在出外勤任务之前,森先生坐在办公椅上,又用那种很真挚的眼神和语气仰头对我说“任务顺利”的样子,我又觉得保持住现状,似乎也不错。

  “好像确实……很不错的样子。”我自言自语着,开心到都忍不住要笑出声。

  就在这时,我的头顶突然出现一片阴影。伴随着阴影而来的,还有一句类似于调笑的话。

  “什么不错,狩可以说出来分享一下吗?”

  我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了一张许久未见的脸。萨德蹲在我旁边的草地上,双手抱膝,饶有兴致的看着我。

  “你怎么会出现这里?”我皱了皱眉,感觉晒太阳的好心情瞬间被驱散了。

  我不想让萨德出现。最开始我就不喜欢他,在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之后就更不喜欢他了。他的存在意味着危机,如果可以的话,我不介意永绝后患。

  “狩这么排斥我,是已经知道自己就是索多玛最重要的组成成员了吗?”他甚至还揪了一根草,用手指捏着来回捻磨。

  我坐起身,调整成了一个提防姿态。也就是这时,我才看到了萨德的身后,整整齐齐站着一队装备精良的雇佣兵。

  “你想要做什么?”我下意识的去摸枪,在将枪拿到手里的时候却突然想起来在刚才战斗中已经将子弹都用完了。

  “当然是接你回家,现在港口黑手党的事情可以告一段落了,你可以离开了。”萨德招了招手,他背后的那些雇佣兵就又向我逼近了几步,缩小了包围圈。

  “不可能。”我直接拒绝,“我答应过森先生,不可能离开港口黑手党。”

  “你猜……”萨德歪头笑,说话不疾不徐,“我和森医生合作,帮他借前任首领之手壮大港口黑手党势力,又在暗杀计划中帮他做假证据,还在他成为首领之后又给他提供生意线和人脉,我是为了什么呢?”

  “或者你猜,他许诺给我的条件是什么呢?”

  我感觉阳光好像在一瞬间凉了下来,可是我还是硬撑着气势反驳萨德:“森先生同样也提供了港口黑手党的势力帮助你集结旧部,重建组织。”

  “可是索多玛的核心,不就是你吗?”萨德掰着手指头算着,“我和森医生合作。我帮助他获得一个完整的港口黑手党,而他也要帮助我重建一个完整的索多玛。”

  “狩,比起你一个人对组织的贡献,组织的友好关系能获得更大利益。”他伸出手指朝我晃着,边晃边笑,“一加一,大于二。”

  最后一个虐点了,打算二十多万字三十万字完结。

  三月份的时候和朋友聊天聊到过这个话题,如果森先生真的有一个爱人,那在爱情和组织利益起绝对冲突的情况下他会怎么选。我记得我当时说的是,他肯定会选组织。

  但如果森先生会因此失去爱人的话,那这时候的他会后悔,但是他又不能承认自己做的决定是错误的。因为一旦他后悔了,就代表着他曾经所坚持的信仰、他一贯的思想准则都被动摇了。这种被爱情侵蚀理性,内心拉锯状态下的森先生真的好香哦。

  再搭配上年下小狗边哭边艹,森先生因为愧疚要纵容小狗对他为所欲为(所以心甘情愿被上咯),还得摆出一副长辈的样子哄小狗狗。

  这两个香香的点一结合就成了本文的文案,也是本文的灵感核心。虽然以我目前的水平和状态,我可能写不出它的十分之一香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