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29

  一石激起千层浪。

  现场的空气都变得厚重了许多。

  “这不可能——”说话的是阿部,首领直属亲卫队的一个小组长,“首领年迈,又无法自由行动,只有你这个医生整天跟在他的身边。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首领的遗言不是伪造,又或者首领不是受你胁迫的?”

  “首领待我自然是很好。如果不是首领赏识,我现在还是擂钵街一个不入流的小医生。”森先生说着就伤感了起来,“在调理首领身体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无论大小事务首领都交由我来代笔。如果我想要从中为自己谋利的话,那何必又要等到现在?难道我不知道首领死亡,我会是最大的嫌疑人吗?”

  “至于阿部先生想要的证据,太宰君身为我的助手,他见证了一切。”

  太宰此时身穿一件和森先生同样的手术无尘服,他抱着森先生的手术器具静静地看着,直到森先生在辩解的时候提到他,他才站了出来。

  “是的,我看到了一切。”他的声音恹恹的。

  “当时首领的状态很不好。他说,‘医生,替我传令,就算整个港口黑手党的人都死了,也要把军警给我杀掉--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太宰棒读语气,声调毫无波澜。但是他在复述过程中特有的咬字停顿和故意压低变得沙哑的声线,又让人不自觉的真正代入首领的语气。

  “然后森先生就凑过去说,‘首领,请您三思。这样的命令对港口黑手党来说将会是一场灭顶的灾难。’”

  太宰顿了顿,似乎在回想当时的场景,“于是首领就想要亲自起身去发布指令。但是他还没有起身,就被痰卡住了喉咙,森先生只能被迫进行开喉手术紧急救治。”

  “在救治的最后关头,首领突然心力衰竭。”太宰用自己的左手握住了右手手腕,“就像这样,首领抓住了森先生的手腕,对他说,‘……医生,我知道,现在的港口黑手党已经不是曾经的港口黑手党了。我的身体状况已经压制不住手下的野心了……我知道我身边的人大多数都有反心,他们或勾结其他组织,或觊觎我的首领之位……”

  太宰说着顿了一下,森先生就接替太宰继续说了下去。

  “人之将死,我竟发现,在我的身边,竟然只有医生你,才是值得我信任的。”他声音中的悲痛任谁都听得出来,“所以医生啊,接替我的首领之位吧。在我死之后,把港口黑手党的叛徒一个个都揪出来,为我……报仇。”

  森先生毫不心虚的直视着阿部,将[报仇]二字的音节咬得格外重。

  这种针锋相对又有指向性的眼神被广津先生和大佐干部捕捉到,他们的表情就变成了沉思。

  阿部并没有将森先生放到眼里,他满心想找出森先生的逻辑漏洞:“你的助手?他和你是一伙的吧?你又如何证明他没有和你一起合伙杀了首领,又帮你作伪证?”

  森先生苦笑:“我无法证明。”

  这个回答似乎正中以阿部为首的一众成员的下怀。他们用枪指着森先生和太宰,一脚踢开了内室的大门,簇拥着走了进去。

  “既然无法证明,那就验尸。”阿部拿枪指着森先生,威胁意味十足,“森医生应该不会介意吧?”

  内室沉闷,一众成员都进入之后更显拥挤。他们围簇在首领的床边,脱帽下跪,向首领的遗体表达最后的惋悼和告别。在做完这些事情之后,阿部才起身,向首领道了一声[冒犯],上前查看首领的尸体。

  几块染了血的纱布零散堆放在垃圾桶里。首领的脖颈呈现暗黄色,那是用作消毒的碘伏残留到皮肤上的痕迹。阿部捡起了一支已经用过的针管,将它交给手下人员。

  “那是麻醉剂。”森先生为他解释道。

  阿部又将注意力放到了首领的喉咙处,将染血的呼吸插管拔除,首领的脖颈处就形成了一个被精心缝合过的血洞。至少从表面看上去,它就是一场出现了意外的开喉手术。

  看着首领尸体是这个样子,他皱了皱眉,似乎并不满意。于是他又进一步的去查验首领喉咙处的血洞,想要从其中发现些许端倪和线索。

  这个行为让我条件反射的把手放到了腰间的手丨枪上。

  阿部不知道首领的真正死因,但我是亲眼见证的。首领是被森先生割喉而死,在割断大动脉的时候,血液喷溅了很高。

  如果阿部发现首领动脉已经被斩断的话,那他一定就会发现首领真正的死因根本就不是什么心力衰竭,从而将这认成是一场谋杀。那暗杀首领失败的后果——我不敢想象。

  红叶姐不着痕迹的压住了我的手,暗示我不要轻举妄动。

  “我要求请专业人员介入,进一步查验。”阿部最终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只是还没等所谓的[专业人员]被请进来,森先生就率先开口了:“阿部先生是不甘心没有找到首领被杀死的证据,所以才想要让专业人员进一步查验的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意有所指的话让阿部再次暴躁起来。

  “如果再让专业人员验尸的话,又要怎么做呢?开刀吗?将首领的身体全部剖开,再仔细筛除死亡原因吗?首领都已经这样了,还不能让他入土为安吗?”

  森先生顿了顿,语气突然轻了起来:“还是说……比起首领遗嘱是让我成为继任者,阿部先生你,更想取而代之呢?”

  “医生,你在说什么——”阿部直接将枪指到了森先生的额头上。

  而我此时也忍不住直接出手了,我起身站到阿部的身后,以一种更有压迫力的距离将枪口直直的顶到阿部的后脑。

  我没有看向森先生,而是威胁阿部:“首领的遗嘱还不知真伪。如果阿部你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枪杀掉森、医生,那你的罪名依旧是袭击首领。身为干部,我有权力将你提前击毙。”

  “难道不是这样吗?”森先生语气平静,他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从首领办公桌的一摞文件中抽出来一沓,“港口黑手党这两天沦陷的那个盘口,其实就是阿部先生你的手笔。而这些——是你和军警合作的全部证据。”

  阿部目眦尽裂,他从森先生手上夺过那一沓所谓的“证据”,不敢置信的翻阅着。

  “这不可能,这是假的,你在污蔑我。”阿部又气又急口不择言,“明明盘口沦陷的那天,我遇见了萨德。然后——”

  我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在那份伪造资料之外,我从森先生口里获得了真相。

  那天,他遇见了萨德。然后在萨德异能力的暗示之下,他深入了敌对组织的地盘,并且在敌对组织的地盘上达成了一笔小交易。而这些,他不敢当着一众中高层的面说出来。

  他依旧会被打上[港口黑手党的叛徒]的标签。

  “然后什么?阿部先生说不出来了吗?”森先生从后腰处抽出了一直都没有使用过的手丨枪,他一边擦拭着枪口,就轻笑了一下,“不如我替你说吧。”

  “阿部先生只是和军警达成了交易,和军警合作。军警会祝你夺取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之位。而你,在成为首领之后,则会暗中帮助军警做事。阿部先生,你是想让港口黑手党变成军警的傀儡吗?”

  森先生的语气逐渐转冷。最后一句的诘问,语调骤然升高,压迫力十足。

  “不,你在污蔑我。我对首领的忠心日月可鉴。你才是叛徒,你才是伺机夺取港口黑手党的魔鬼——”阿部被森先生激怒,他向森先生扑过去,枪口对准森先生就要扣下扳机。

  [砰——]

  一声枪响。

  阿部软软的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而居高临下保持开枪姿势的,是森先生。在这一刻,森先生眼睛中的冰冷尽数体现。懦弱医生的伪装褪去,尽显冷漠狠辣的本真。

  森先生眨了一下眼睛,一滴鲜血就从他的睫毛上滑落,又顺着下颌滴落到地面上。

  “我说过了。我要为首领……报仇,我要为他铲除港口黑手党的叛徒和祸害。”他的声音轻轻的,但是却成了这间内室中唯一的声音。

  他那一梭子弹震慑住了内室的所有人。

  事实上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阿部根本不可能是港口黑手党的叛徒。他被首领亲自提携到了亲卫队小组的位置,可以说是首领最为信任的成员之一。而阿部本人,虽然贪婪暴躁易怒,却实在称不上有大脑会思考。不要说和军警合作这种事情,就连外出任务,他都需要别人为他做好规划。

  可是没有人说出来。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森先生这样做是为什么。

  他在为自己立威。他需要杀掉一只鸡,来儆所有心思不安分的猴。身为首领派的阿部,正好是绝佳人选。这么说也不算对,阿部应该是“前任派”,才对。

  “不管阿部先生还有什么没有说完的话,那请都去向首领解释吧。”森先生看着躺在地上的阿部尸体,又看着躺在床上的首领尸体,“由港口黑手党的叛徒为首领陪葬,想必首领的在天之灵,则会感到些许欣慰吧。”

  他没有再在意众人,而是将左手背后,右手则抚于身前,面对着首领的尸体轻轻弯腰,像是在对首领告别,又像是在为今夜大戏的落幕行优雅的谢幕礼。

  他柔声说:“首领,夜安。”

  现在的他成为了被一众高层成员拥簇的对象了。在森先生向首领行礼的时候,一众成员围在他的身侧,再次单膝跪地,脱帽致礼。

  这是一种默认森先生成为新一任首领的行为表现。不论现在谁有异议,都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将异议表达出来了。众人心怀鬼胎,却又按捺不表。

  以森先生为首,大家默默退出了前任首领的内室。在森先生坐上独属于首领的宽大办公椅之后,红叶姐率先跪了下来,那是一个参见首领的礼节。

  紧接着,是广津先生和大佐干部。剩余的人,即使内心再不情愿,也还是不得不顺从大众,哪怕是最不服气的前任首领派系成员。

  看着嘴角含笑,端坐于首领之位上的那个人。他透紫色的眼眸中野心尽显。这两年的努力终于得到了最令人满意的回馈。

  “我将带领一众手下成员,尊您为港口黑手党新一任首领。”我单膝下跪,沉声向森先生宣誓,“我将以我之血肉饲喂港口黑手党,为您铺就一条康庄大道。我将成为您最坚实的盾,将您的一切指令奉为我人生至高之标杆。”

  我将,永远站立于您的身后。

  我的,森先生。

  恭喜森先生登基。

  黑医篇宣布完结。

  突然想起了写这篇文的初心。比起爱情和阿狩的成长,我还是想塑造好森先生的人设。可能我比较挑,很少看到有合我胃口的森先生文,所以就自己写了。虽然我写的也……hhhh森先生在我眼中可能就是又美又女王,无时无刻不散发着魅力,这个塑造人设的角度,大概还是有点片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