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26

  他在说什么疯话?他想把他那荒诞而又滑稽的理论套到我的身上,然后又说出[想我能快乐]这种可笑的话吗?

  “我确认了,我果然——”我紧盯着他那双金色的眼瞳,一字一顿的说出了我这辈子说得最狠的一句话,“很讨厌你。”

  萨德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童,他不气反笑:“可是我不讨厌你。狩,不如你脱离港口黑手党,和我回索多玛吧。你回索多玛,我给你开放最大的权限,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甩开了他的胳膊,“如果森先生夺取的目标是索多玛的话,那我会考虑一下。”

  “啊——森先生,又是森先生。”他突然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有点像是压抑着挫败和发疯的样子,“狩,森医生到底是如何把你教的这么好的,简直就像是一只忠诚的狗。如果他把你的狗腿制成回旋镖扔出去,你也会跑着叼回来吗?”

  我存心想呛他:“多谢夸奖。”

  酒吧里隐隐已经有暴动趋势了。除了舞池和卡座的混乱,包厢中也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陆陆续续的开门走了出来。我和萨德混迹在人群中,分析判断着哪个包厢可能是组织交易。

  直到从舞池中央传来一声惨叫,紧接着血腥味混合着酒香味弥漫在这一片混乱的空间中的时候,整间酒吧的氛围达到了顶点。

  我垂眸,将玻璃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无辜被卷入的人,我只能默默为他们哀悼。

  手机屏幕亮起,弹出消息。我打开短信,发现是广津先生发给我的。他说他已经带领手下出发了,十分钟内就会到达。我随手把一个更准确的定位发给他,就看到了最里侧的一间包厢门被打开了,从那里面走出了一个面带煞气的中年男人。

  我站起身驱赶萨德:“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是时候离开了。如果你执意要继续待在这里的话,我是不会负责你的生命安全的。”

  对于接下来即将要展开的屠杀,我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抵触。只是一件不用代入情绪的工作而已。可如果这样的理由能摆脱掉萨德的话,那我就勉强会期待一下。

  “好吧。”萨德耸肩摊手,从卡座起身,“那我就不打扰狩的工作了。”

  看着他隐没在人群中离开的背影,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和广津先生会合,确认行动计划和路线。在确保能将敌对组织以及交易组织的人员一网打尽之后,整间酒吧就陷入了彻底的疯狂。

  “并不是所有组织都有资格来横滨插一脚的。”广津先生一边摘着白色手套,一边往枪里填装子弹,“如果麻屋想利用毒品开拓横滨市场抢夺资源的话,那港口黑手党给他一个震慑,也未尝不可。”

  “是这样。”我招呼着手下成员,关上了酒吧的大门。

  屠杀的过程并没有值得可以说道的地方。身为港口黑手党武斗部的一员,我早已熟悉这种任务的一切步骤。

  只是这次的屠杀意外持续了不算短的时间,在后续清点伤亡的时候,我也随着受伤成员一起躺上了去医院的担架。唯一不同的是,别人是受伤不能行动,而我是单纯的体力耗尽。

  我不需要占用额外的医疗资源。因为当医生的急救措施做好的时候,我的身体也就恢复到完好状态了。

  [异能力是可以进化的]——

  这条理论在我的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从最开始的两三天才能缓慢恢复到现在的几乎瞬时恢复,我不知道付出了多少次死亡代价。

  我不知道异能力的进化是和使用频率有关,又或者是和身体素质和精神力状态有关……但我知道,我身怀这个异能力,我就会成为港口黑手党不可替代的独一无二。我是不会被打败的,我可以在战场上站立到最后一刻。

  因为医院人手不足,森先生作为一名外科医生也加入了救治行动。我不在他们的救治范围之内,因此我只是被推入了专用的休息病房。

  不知道睡了多久。

  当我睡醒的时候,就看到了森先生坐在我的病床旁边。

  “急救已经结束了吧。”我缓慢的坐起身。即使身体已经被修复好,内心的疲累却无法消下去。

  “已经结束了,所以我来看看你。”森先生很随意的问了一句,“睡得好吗?”

  “还好。”

  这是我和他都已经习惯了做的事情。从很久很久之前,久到与谢野还没有加入[不死军团]之前,森先生就是和我这样相处的。

  战争会导致大量伤亡,而我有着自愈能力,虽然很缓慢。所以森先生就会优先去治疗别的士兵,放我一个人在角落里缓慢自愈。他在治疗完别的士兵之后。就会过来找我,可能是简单的包扎一下,消一下毒,观察一下感染情况,又或者只是聊两句天。

  那时的我总是很期待这个时刻。

  现在的我,也喜欢。

  总是有一种感觉,即使我受了再严重的伤,但只要森先生还愿意过来看我,就简单的和我说两句话,那我也就不会感觉到疼痛了。

  “那我就先回去了。”森先生微笑颔首,“你自己好好休息。”

  他起身要转身离开,我的手就攥住了洁白的被套。看着他打开病房门即将走出去的背影,我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森先生很忙吗?能不能,再多坐一会?”

  这次任务格外的累。可能是被萨德那些话影响了心神,也可能单纯的只是中了他的异能力,或者是因为森先生并没有给我满心期待的安抚,让我有些失落。

  “我……讨厌萨德。”我泄气般的说道。

  原本因为我的请求还没有任何反应的森先生在听到萨德的名字之后,反而感兴趣的又坐了回来。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他双腿随意交叠起来,摆了一个放松的坐姿,一副洗耳恭听要和我长谈的架势,“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萨德对你的态度可以称得上友好。”

  “他说想让我脱离港口黑手党,和他回索多玛,还说要给我开放最大的权限。”我评价着萨德的原话,“这简直是天方夜谭,我才不会离开森先生。”

  话毕,我就看到森先生原本平缓的嘴角轻轻上扬了几度。

  看着森先生这个样子,我吐槽的就更起劲了:“他还恶作剧我。他给每一个看向我的陌生男女都释放了异能力,等到异能力发作的时候,那些人就向我扑过来。”

  不得不承认的是,我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怀揣着的是一种隐秘而又得意的炫耀。我虽不喜萨德做出那种作弄我的事情,可是有陌生人被我的外在所吸引注意力的话,又未尝不是证明自己魅力的一种办法。

  [魅力]——把这种词语安到我身上,我又有点害羞了。

  我低下了头,暗自消化着内心的害羞。等我再抬起头看森先生的时候,就看到他面色如常。所幸我既没有表现出内心的害羞,也没有表现出对森先生如常反应的失落。

  我重新整理好了情绪:“萨德捉弄我,他说我可以接受那些被他异能力操控的陌生男女,又说想让我快乐。”

  森先生在听到这里的时候,终于愉悦的笑出了声。他饶有兴趣的盯着我的身体,从我的脖颈开始视线下滑:“那你的反应呢?快乐吗?”

  我愣住了。

  森先生的表现和我所设想的一点都不一样。

  他没有表现出一点想因为我的[魅力]而珍惜我的想法,甚至没有一丁点占有欲。他现在的反应更趋近于,两个毫无关系的朋友随口的聊天。

  “有人喜欢我。”

  “哦,那你接纳他了吗?”

  这样。

  在我的认知中,这样的反应可以出现在任何人的身上,太宰、大佐干部、间先生、甚至是红叶姐,唯独不能出现在森先生身上。

  我不是和森先生有过更亲密的互动吗?我们接吻,抚摸对方的身体。他接受了我所有的礼物,连带着那些礼物中蕴含的爱意。

  可是为什么?

  他会是现在这个反应呢?

  “怎么了?不继续说下去了吗?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先走了……”森先生并不知道我的内心在此刻发生了什么样的转变,他毫无察觉的说着,并且起身想要离开。

  “你……”我不死心的反问着,“不在意吗?”

  “在意什么?在意萨德想让你和陌生人快乐吗?”森先生歪头想了一下,表情平静的问道,“我为什么要在意呢,狩君?”

  他看似真心实意求解答的问话,却让我的心瞬间跌倒了谷底。一股凉意从我的心脏散发出,又顺着血液浸透到四肢百骸。

  和森先生相处的这么多年,我和他之间的关系好像从来都是远远近近,但即使是所谓的近,也大多数只是我的脑补。只是这次——在已经和他做出过亲密行为之后,又被他用那种无所谓甚至是八卦的语气问出是否和其他人发生过关系。

  就连我对他的一腔情意,都显得那么可笑。

  可是接下来呢?我继续对他付出我的热情,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他其实也有一点喜欢我?可是这样我真的很像一个小丑,我真的很累。

  我突然就不想再忍下去了。

  “你讨厌我吗?或者说,你厌恶我的爱吗?”我直直的看着他,发出了最真诚的疑问。

  他一愣。

  半晌,勾唇。

  “爱?”他说,“我不认为那种东西会存在。我只相信理性的判断,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

  “所以森先生从来就没有一点点喜欢过我对吧?”我终于从他的口中得到了最为准确的爱情观,“所以你只是看着,看着我像一个小丑一样手段拙劣的讨好你,想哄你开心。”

  所以那次醉酒的晚上,也是这样吧。

  我终于理解了,我所为之窃喜的和森先生的所有互动,都只是他为了拴住我的奖励罢了。

  我抓住了他的手腕,用的力气十分大。他扭着手腕尝试挣脱了一下,在挣脱失败之后,也就卸力随我去了。

  “森先生,你又想拒绝我吗?”我想和他针锋相对,明明是我钳制着他,却要说出一句,“你看,你又没有拒绝我。”

  森先生的眼神很冷,甚于他对我生气时候的冰冷。我却没有心虚的退缩,我破罐子破摔的强撑着气势和他对峙,拽着他的手腕顺着松垮的衣领伸了进去,贴到了我的胸口上。

  在接触到我火热的皮肤的那一刻,我感觉到他蜷缩的手指动了一下。

  “难道这样的动作会发生在普通的收养者和被收养者之间吗?我敬你,爱你,追随你,喜欢你。你也明明知道这些动作都意味着什么,但是你从来都没有表现出明确的抗拒过。”

  “你明明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可以说不喜欢我的亲近,我不会为此而离开森先生。”我问他,“可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拒绝呢?是森先生根本就没有一丝信任过我吗?所以为了能够更好的驾驭我,连自己的身体都可以当成对我的奖励?”

  “森先生在明知道我喜欢你的情况下,还要开玩笑我和别人的关系。”我站起了身,向他走过去,“难道我的喜欢,就没有一点点被你看在眼里吗?”

  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我的情绪很激动。喘息变得粗重的同时,心脏也跳的很厉害。可是森先生的手指只是蜷缩着,他不想触碰我的身体,这就是他对我无声的抗拒与回应。

  “你是在践踏我的喜欢,还是在轻贱自己的身体?”为什么要用自己的身体作为拴住我的奖励呢?如果不是出于他自身的意愿的话,我根本就不值得他付出自己的身体。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只是一个正常的成年男人。”森先生冷声说道,“所以即使不是你,也可以是其他人。”

  “哦……所以既不是践踏我的喜欢,也不是轻贱自己的身体,而是单纯的不在意啊。”我恍惚感慨,眼前的森先生开始模糊了。

  “……你看吧,森先生总是这样。给了我希望,又让我失望。”我不知道是说给他听的,还是嘲弄我自己,“包容了我的欲望,却又对我的心跳视而不见。”

  “我不想谈感情。”他扭着被我攥红的手腕,起身离开,“狩君,你越界了。”

  不想谈感情。

  这就是他给出我的最终答复。

  看着他那双透着凉薄的眼睛,我全身力气如潮水般涌退,主动松开了他的手。说了这么多,我只得到了一个越界的回答。我突然感觉心脏好像要碎掉了,恐惧感瞬间向我袭来,我只感觉如坠冰窟。

  也许从窗户纸被捅破的那一刻,我和森先生的关系就再也不能修复到曾经了。我和他,连曾经都没有了。

  说一个有点抽象的事,我连下章写什么都不知道,但我已经把结局章的草稿打出来了,第二部的主线也立好了。(发出尖锐的爆鸣声)我现在很想去把阿狩2.0的文名文案全都替换掉,但是想想会剧透又忍住了orz

  为了第二部能更好的贴贴,所以只能在第一部把感情基础打牢了,经历过波折的感情才会显得弥足珍贵。我在写的时候就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双手合十,阿门)

  想了一下还是在作话说明好了,下个大虐点会到文案剧情,是主线情节的大虐点(划重点)。其中包不包括小虐点我也不知道,因为我没有大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