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22

  自从走私交易计划被第三方势力破坏之后,萨德计划就像是一条突然断了一环的锁链一样,一旦崩断,就再也没有连接起来的可能性了。其影响到的不仅是资金和人脉,更重要的是走私交易被破坏引来了政府势力的关注。

  异能特务科,由异能者组成的政府官方组织。因其拥有颁发营业执照的权限,因此对港口黑手党这种民间的非法异能组织拥有最天然的压制性。即使只是最微小的警告,也足以让首领就此收手。

  毕竟,港口黑手党没有资格和实力与政府组织抗衡。再加上萨德计划在前期搞出来的所有动静足以让横滨的地下势力就此洗一下牌了。因此,首领即使叫嚣着统一横滨,也不得不宣布终止萨德计划。

  说到底,整个计划涉及到的各方势力,最后的赢家还是港口黑手党。

  森先生对这个潦草收场的结局接受良好。

  我想,这可能也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间先生被港口黑手党除名,从此港口黑手党再也没有实力和心思强劲到能威胁森先生夺权的存在;红叶大姐从此加入森先生的阵营,和森先生拥有了共同的敌人。

  我和太宰在整件事情的发展过程中也获得了分别获得了不同的权力和地位;至于森先生——他已经帮助首领吞并了不少势力,使港口黑手党的实力更上一层。

  所以现在只需要等。

  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杀掉首领。

  杀掉首领,森先生就可能继承港口黑手党的一切。

  首领已经太老了。他的皮肤干枯如树皮,眼睛浑浊泛黄,像是一个只披着一层皮的活骷髅架子。他还会喊着[杀],会喊着[忤逆港口黑手党的人都该死]……但是很明显,他的衰败身体已经撑不起来他的勃勃野心了。

  他的野心,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转嫁到了森先生的身上。

  因为深得首领信任,森先生几乎成了首领的代笔人和传话筒。日常大大小小的事务,甚至是颁发[银之神谕]的资格,都掌握到了森先生的手中。森先生开始变得比首领,更像一位首领。

  看着他为了组织忙碌的样子,看着他得心应手的处理事务,我却突然感觉到,我好像和他疏远了起来。我开始惶惶不安起来,我尝试将自己脱离出来,站在一个客观的角度上审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我还有什么,是值得他能利用的吗?我的骨,我的血,乃至我的灵魂,都可以为他所驭使。可是他,真的会如我所想的那样,看重我吗?

  论心思和冷血不如太宰,论体术和驭人不如红叶姐。我似乎就是港口黑手党那个最不突出的人,除了拥有一个鸡肋的异能力之外,我似乎没有任何被森先生看重的能力。

  我迷茫于我和他之间的差距,也恐惧于他会在不断前进的过程中把我丢下。

  这段时间经历的一切事情都让我感觉疲惫。如果间先生还在的话,那我可以去找他,因为间先生总会用很温和的嗓音解答我的迷茫,为我指出一条路。

  可是现在间先生不在了,红叶姐也因此疏远了我。虽然我只是首领的一把刀,但在红叶姐看来,我还是杀死间先生的那个人。她出于理智会和森先生合作,可是出于感性,她并不想原谅我。

  我突然很想抱紧自己。

  因为我发现,我好像又变成了一个人。

  我又喜欢上了喝酒。

  酒精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它的味道很香,入口之后却是辛辣无比。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入口之后它的香味就全都品尝不到了,我只知道酒液在滑入喉咙、进入胃部之后,会泛起一股灼热的暖意。

  欺骗性十足的饮料。不仅是味道和口感,还有喝醉之后的恍惚晕眩状态,能让我忘记很多烦恼。

  最开始,我是被大佐干部带着去酒吧的。他是一个粗犷的男人,因为曾经在军队当过兵,职衔大佐,所以就这么取作代号了。我也上过战场,所以拥有着相似的经历和出身,又加上大家同在武斗部,他还是很喜欢我这个后辈的。

  他说没见我喝过酒,我就说我不会喝。

  他说你之前在打仗的时候没喝过吗?我就说我参战的时候已经不发酒这种物资了。

  我笑着告诉他,当年我也接触过酒,是大仓给自己留的半小瓶伏特加。大佐干部听了也笑了,他说对对对,就那种扁方扁方的小玻璃瓶。

  我告诉他说,打仗的时候,为了打起精神,他们就一人喝一小口,喝完之后就自觉把酒瓶给下一个人。就这么都传个遍,每人都能分到一口酒。等酒瓶传到我手里的时候,里边就一滴都不剩了。

  他就说嗐,你们太笨了。我们没酒喝的时候都是去医务室借口看望受伤队友然后偷医用酒精来喝。那种东西虽然不好喝,但好歹也是酒不是?

  我就在他的热情邀请之下将半杯烈酒一饮而尽,然后就因为喝得太快呛到了。但是酒精带来的晕眩感又让我紧绷的神经放松了下来。

  我说那我们那不太行。我们当年打仗的时候都没机会去偷酒精,因为根本见不到医用酒精这种东西。我们那的医生可厉害了,一下子就能把伤都治好。

  他说不信,你骗人。哪有医务室会没有酒精的?

  我想了想说,对,我刚才记错了。

  最开始的时候,与谢野的铝制医用托盘中还会放着酒精、镊子和纱布等医疗器械。只是后来,那些东西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了。而那些记忆,也已经遥远到不能再遥远了。

  遥远到……我需要靠努力回忆去拼凑细节,也能把它当成一个很随意的聊天话题将那些经历讲出口了。

  大佐干部擅自打开了话题又擅自结束。他上一秒还说着要和我一起喝酒,下一秒在接完一通电话之后就告诉我他要回家了。他说家里老婆还在等他,所以他得走了。

  我将半瓶威士忌抱在怀里,呆呆的看着大佐干部匆匆忙忙离开了酒吧。还有人在家里等他,真好啊。在他走后,我也站起身,只是脚刚一落地,腿就软了下去。还好我及时撑在了吧台边上,才不至于摔倒。

  吧台内的调酒师看我这个样子,就向我伸出了手臂。我警惕了起来,把那半瓶酒抱在怀里,又从钱夹随手抽出来了两张纸币,胡乱塞到了他的手里。

  我对他说,我有钱,你别抢我的酒。

  这种好东西,足够让我忘记很多烦恼,也让我丢掉很多垃圾情绪。它至少能让我睡一个好觉。

  踉踉跄跄走出酒吧之后,夜已经很黑了,我不知道该去哪里。所以我干脆闭上了眼,随心所欲的走着。反正路又不止一条,走到哪里算哪里吧。我可是一个黑手党,兜里还有一把枪,总不至于就这样被人打了。

  在我扶着墙走路的过程中,酒液就在瓶中随着我的动作而激荡摇晃,碰撞着瓶壁,发出很好听的声响。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手好像触碰到了一个门把手。在将门把手按下去的那一刻,我睁开了眼睛。看着那个做旧落灰的门把手,我迷迷糊糊的辨认了出来。

  啊,原来我在不知不觉中又走回了医馆啊。

  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回来过了。

  这么想着,我又想到了我那个由杂物间改造成的狭小卧室。找从把太宰捡回来之后,我就主动让出了我的卧室。从那以后我就基本都住在办公室了。反而是森先生,时不时的会回到医馆。森先生和太宰相处的,应该还是不错的。

  酒精的作用大概是太厉害了,我突然很想回去医馆二楼的卧室里躺着睡一觉。我想着如果太宰也在我的床上睡觉的话,那我就把他丢出去,夺回自己的床。

  这个想法盘旋在我的头顶,使我几乎是迫不及待的推门进去。

  通过狭窄的楼梯走上二楼,我本以为会是一片黑暗。可当我尽揽二楼客厅的全貌之后,我才发现沙发旁的茶几上,台灯是打开着的。柔和的黄色光晕成了漆黑客厅中的唯一光源,照亮了那一小块地方。

  台灯映照出了一个人影。黑色的半长碎发散开,头枕在沙发扶手上,睡的正香。而在他的手边,还散落着几页写满了密密麻麻数据的资料——是森先生。

  我突然就清醒了几分,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我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小心的走到了他的身边,然后倚靠着沙发腿坐到了地上。

  森先生真好看。

  我和他似乎都没有像这样安静的共处于同一空间中。我贪婪的用视线细细描画着他的眉眼。清隽,秀雅,还有浅淡的疲惫。

  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使他本就白皙的皮肤更通透了几分。睫毛也有点长,眼窝深邃,斜角的灯光映照就形成了不同区的阴影。

  他现在,和平时代替首领处理事务的时候一点都不同。卸下了那层盔甲,就有点普通人的样子了。称不上无害,也称不上脆弱,但至少是这种在睡梦中不设防备的样子,又让我生出了一种[好像和他的差距也没有那么大]的错觉。

  我的视线掠过他秀气的细眉,略过他高挺的鼻梁。他的下颌线也好看,半长的黑色碎发有几丝落在了侧颊上,更多了几分隐约朦胧。

  又有几丝落到了他的唇上。

  宛若樱花般的唇色,形状姣好而柔软。

  就好像那几丝头发是落到了我的心尖上一样,我突然觉得有些心痒,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森先生啊。

  我为什么会喜欢他呢?因为他好看,因为他在我极度饥饿时喂给我的那一滴鲜血,因为他是第一个将我捡回去的人……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他。可如果有什么能取代酒精带给我的麻痹作用的话,那就只有森先生了吧。

  我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他唇上那几丝碎发。我想要伸出手拂去他唇上的碎发,可又顾忌于这样突兀的动作会不会将他扰醒。

  就这样纠结着纠结着,我情不自禁的凑上前去。直到他身上挥之不去的酒精和消毒水的凉薄味道,和热烈浓郁的威士忌酒香,纠缠着充斥在我的鼻腔之中。

  我几乎可以感受到他的温热鼻息。

  我没有忍住,再往前凑了一点。在唇与唇相接触的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他的温凉与柔软。那种陌生而微妙的感觉,让我的心跳顿时漏了半拍。

  然后——

  我就迎上了一双漂亮的紫色眼眸。

  他眼神清亮,带着一丝疲态。即使看到我凑他这么近,也丝毫没有躲闪或者惊讶。

  也许是他的没有动作鼓舞了我,也许是酒精上头给了我勇气。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缓慢的眨了眨眼睛后,突然就将我缠绕在心头多年的话很平静的说了出来。

  “森先生,你知道吗?我喜欢你。”

  中秋快乐,算是福利。

  ps:医用酒精不能喝,兑水稀释之后喝一咪咪是可以的。

  今天看了一个追妻火葬场文,给我差点看乳腺增生。嗯……我突然良心发现了,小说太虐了可能对读者不好。

  这篇文的正文时间线大概会截止到森先生登基之后,总体甜的情节我也不太知道有多少。所以我宣布,我想写第二部!纯甜!恋爱日常!我爱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