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柳家的女儿,凭什么柳大姐都有名字,这样孝顺,善良的绣娘没有名字?
这不应该!
……
“小二哥,请问贵宝号收成品绣样吗?我是从清庐县来的,我也是个绣娘。”
店小二挑了挑眉,上下打量吴蔚和绣娘几眼,见二人衣着并不差,至少绝算不上寒酸的程度,便客气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咱们兰轩后院已经又二十多位绣娘了,这个……”
吴蔚接过店小二的话,说道:“正所谓‘物竞天择,优胜劣汰’,兰轩用这么短的时日成为泰州城内的一家大铺子,自然有你们的优势和长处,不过我家三娘的手艺也不差。你们挂在门口的活招牌我们已经看过了,既然还有胆量进来,至少证明在我心里,我家三娘的绣品有资格。”
吴蔚没有再称呼“绣娘”而是唤起了“三娘”,她不想让人人可用的称号,再冠在绣娘的头上。
店小二被吴蔚的气势镇住,绣娘抬了抬手里的布包,说道:“我带了几样绣品过来,小二哥可以看看再决定。”
“好吧,不过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要是姑娘的手艺上佳,我就破例去请掌柜的来。”
“那就谢过了。”
绣娘打开布包,取出几样绣品交给了店小二,店小二抖开一看,一幅蜻蜓戏莲,一幅红梅傲雪,一幅翠竹。
绣娘所用的布料和彩线的品质的确不能和兰轩的招牌媲美,但是就绣工方面,的确有资格!
店小二当即收起了轻慢之心,说道:“二位姑娘请稍候,我这就去请掌柜的来。敢问这绣样可否容我一并带进去?”
绣娘微微一笑,大方道:“请便。”
店小二拿着绣样一溜烟儿地跑了,绕过一个个货架子,进了柜台后面的小门。
吴蔚和绣娘对视一眼,事情已经成了,接下来就是谈价格了。
至于价格多少,吴蔚倒并不是很在乎,她希望绣娘能继续从事自己喜欢的行业,实现自己的价值,同时也不希望绣娘太累了。
很快,店小二便引着一位三缕长须的中年男子回来了,男子富商打扮,身材微胖,面相敦实。
来到吴蔚和绣娘面前停住,略拱了拱手。
吴蔚和绣娘给掌柜的回了礼。
“不知这绣样出自哪位姑娘的手笔?”
“是我。”
“不错~,我们兰轩最近打算推出一批上等成衣,用的是最上乘的布料,一等一的裁缝,当然也需要最好的绣娘了,姑娘可愿到我兰轩来当绣娘?月钱二两银子,餐宿由兰轩提供。”
绣娘摇了摇头,答道:“多谢掌柜的青眼相看,不过我家中有母亲要供养,还有一摊子家务需要我来操持,无法出任贵宝号的绣娘。若掌柜的不嫌弃,每月十五我将绣样送来,由掌柜的定价收购,可好?”
绣娘说话时,吴蔚默默站在一旁,全程面带微笑,心中更是骄傲不已,兰轩的掌柜的听了绣娘的话,也忍不住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好奇,几分意外。
吴蔚当然明白掌柜的心中所想,心中愈发自豪了。
一来,即便是在泰州府,二两银子的月钱也不是小数目,宜王不过以一两银子的月钱找人,就撬得多少人家连自家田地都能不顾?可绣娘面对双倍的月钱,丝毫不为所动。
二来,这个时空向来都是男子当家,供养父母亦是如此,但绣娘刚才说的话,无形中透露出她才是那个当家做主,挑起门楣的人,怎能不让人意外?
不过还有一点是吴蔚没有料到的——绣娘的谈吐。
在吴蔚看来绣娘就是平常的样子,可在初次见面的掌柜的看来,绣娘落落大方,谈吐得体,进退有据,哪里是一个绣娘能有的?就是那些走街串巷的男子,也是不如她的。
掌柜的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吴蔚和绣娘,揣测二人的身份,好在二人都是姑娘家,不然他真要怀疑绣娘是与人私奔的大家小姐了,若是那样的话……他可不想惹麻烦。
“二位,是从清庐县来的?”
“是。”
“若如此,下月十五还请这位姑娘带上户籍书来兰轩签文书,今后刺绣所用的丝线和布料全部由兰轩提供,每个绣样二百文,绣样由兰轩指定,完成指定绣样后姑娘可自行做主。”
“多谢掌柜的。”绣娘打了一个万福。
掌柜的笑道:“姑娘带来的这些绣样,我们也收,不过这些绣样的用料一般,只能用在普通的成衣上,按照一百文一个,姑娘可愿意?”
“愿意,掌柜的我这里还有几份,请您过目。”
说着绣娘把布包里所有的绣样都拿了出来,掌柜的看完后心中愈发满意,吩咐账房先生按照一百文一个全部收下绣娘的绣品,一下子便入账了一千二百文。
一千文折合成了一锭银子,剩下的串成两串,钱货两讫。
掌柜的问了绣娘的姓,便让店小二送二人出门了。
看着绣娘快乐的样子,吴蔚也由衷地替绣娘感到开心,但她还是轻声嘱咐道:“绣娘,回去只说你接了些针线活,每月的月钱……两百文,免得节外生枝。”
绣娘点了点头,随后拉起吴蔚的手,将那锭一两的银子和两串铜板都交到吴蔚的手上,郑重道:“我知道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需要很多银子,我、我会努力赚钱的!”
本来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可刚说了个开头,绣娘便磕绊起来,只能话锋一转,强行结束,憋得脸都红了。
吴蔚突然感觉心头一荡,眼底发烫,强忍住将绣娘拥入怀中的冲动,怔怔地望着对方。
第129章 一吻定情
街道上车水马龙, 吴蔚却颇有种万物皆静止,一眼万年的感觉。
吴蔚这二十多年来感情生活一片空白,也曾有过懵懂的情芽, 或许是由于太早接触法医知识的缘故, 给了吴蔚一份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心智,她不喜欢没有结果的感情, 看透了注定要分离的结果以后, 吴蔚便选择了冷静。
眼前这个女孩,是不同的。
在绣娘的身上,吴蔚看到了一生一世只守一人的品质, 数百个日夜相伴, 彼此照顾, 相濡以沫的情感早已无声发芽。
手中捏着那锭面额不大却沉甸甸的银元宝,吴蔚感觉自己的胸膛里, 仿佛传出“啵”的一声,是那个以冷静为瓶塞,装满了名字叫做“爱”的瓶子, 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