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在忙啊?”

  “今天怎么这么闲?你又不去你店里又不去公司又不出去鬼混,留在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还真是知女莫如父啊。

  叶晨仔细地看了看她爸的神情,没有什么异常,既没有什么太开心的表情也没有什么生气的表情,她搓了搓手,把心里酝酿了好长时间的腹稿又理了一遍。

  “借钱?”叶天霸还把她当个孩子。

  “哎呀,不是啦,你那钱不已经还你了,我还有钱。那个”腹稿打太多,可就是一直萦绕在舌尖,出不了口,“爸,你要喝什么茶?我给你泡壶茶吧。”

  叶天霸一双虎眼瞪得溜溜圆,指了指那书柜里的茶盒,“那你去弄点大红袍来喝吧。”双手抱在胸前,看叶晨要玩出什么花样。

  叶晨又是拾掇茶叶又是亲自煮水,洗杯,弄得煞有事情,一边捯饬一边试探性得问到,“爸,你有没有我会做出什么事你不会原谅我的?”

  她话说的长,又背对着叶天霸,叶天霸没听清,往沙发这边走来,问说,“你说什么?”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茶好了,她端上,叶天霸细细地抿了一口,“直说吧,是不是又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

  叶晨挠了挠头,“倒也是没有,那个,那个,你不是一直都想我成家结婚吗?”

  “嗯?有结婚对象了?”叶天霸一听有些激动和兴奋。

  叶晨咬着唇,大脑有些发蒙,那些预演过熟记过的台词这时一个字也记不住了,她咬着手背,怯懦道,“是不是不管我找什么人,只要我喜欢,你都不会反对。”

  “是啊是啊,你好不容易找到喜欢的人,爸为你高兴都来不及,我怎么会反对,那人呢?也不带家里来看看吗?”叶老爹很明显一下被期盼已久的幸福冲昏了头脑,自从上次给叶晨介绍了那陆辉那小子,后来叶晨还大动肝火,他也就不再敢提了。

  叶晨小心翼翼地“挖坑”,心里自然一点也不敢掉以轻心,只直了直身子,起身又给她爸续茶,“可要是这人不为世人所容呢?”

  “那有个屁关系,你喜欢就好。”叶天霸激动地拍着大腿,叶晨不敢吭声,叶天霸从这诡异的气氛捕捉到了一丝异样,身子往后一仰,“这…….你这现在这个社会了,小年轻结个婚还能不为什么世人所容,你该,你该不是?”

  叶晨紧张地望着他,既有些期盼又有些忐忑。

  “你该不会是找了一个有妇之夫吧,啊?第三者是你爹我最痛恨的,小晨哪…….”

  叶晨差点跌坐在地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不是,人清清白白的,单身。”

  “嗨,我就说我女儿不会去干那些事儿了,那是怎么的了?很老?”

  “哈?”叶晨对她爹跳跃的思维有点跟不上。

  “比我还老?”叶天霸有些犯愁。

  “哎呀,没有,比我大一点点,两三岁。”

  “那敢情好啊。”叶天霸又露出笑颜,但本是急性子,受不了叶晨这磨磨唧唧,半天不说,“那到底怎么就不被世人所容了?你快点给我说。”

  “她,她,她……你见过。”叶晨紧紧地抓住茶几的一角。

  “我见过?什么时候?该不会又是陆辉那小子吧?”叶天霸还是很喜欢那个陆小开的。

  “哪有他,就没有的事儿,她,她现在就住在我们家……”最后一句说得像蚊子叫,鬼才能听得见。

  叶天霸的耐心快用光,着急地望着叶晨,叶晨把心一横,就打算那样豁出去了,“先说好,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准打我,不准赶我走,不准和我断绝关系,不准伤心。”她所说的全都是她所害怕的。

  叶天霸见她那副神色,不由得有些疑惑。

  “我喜欢,我想要结婚的那个人,那个人,是言蔼霖,就是,就是现在住在我们家你喊的言丫头,我…….我很喜欢,很爱她,我们,我们在一起有些日子了,从小到大,我就喜欢女孩子,以前,以前也是交过几个女朋友的,但都是玩,玩就……就过了,没有想过要和谁一辈子。可是,我现在想和言蔼霖结婚,想和她过一辈子,想她成为我的爱人和亲人,所以……”她还是有些害怕,所以话说得多,也快,容不下叶天霸插嘴,叶天霸脸如面瘫一般没有任何表情,叶晨见没动静,已是说不下去,屋内变得安静异常,她不敢妄动,叶天霸这才转过头来看她,“你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叶天霸这么多年做生意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拼命的稳住,连声音都不抖一下。

  反正已经豁成这样了,迟早都要面对,叶晨提着气,重复道,“我说我想要结婚的人叫言蔼霖,是一个女人,我希望你们接纳她,祝福我们。”

  叶天霸艰难地喉结动了动,眉毛控制不住地跳了两跳,他伸出手来拧了拧,“怎……怎么…….”他也说不出什么,还是有些太过受刺激,像是心肌梗塞一样直挺挺地梗在那儿,叶晨看不到,他悄悄地用大拇指掐着自己的掌心,疼得额上冒冷汗,知道这不是梦,无端端的手脚冰凉,那心里的寒意,有恐慌,有未知,他慢慢地,稳不住自己的情绪,看叶晨真挚的眼神知道一切为真,喉结滚了好几滚,胸中像有团火,即将喷发却找不到火山口,他一眼瞥见案上的茶杯,一手握着就朝地上砸了去,茶叶四溅,他这才起身,大口大口地喘气,他一手叉在腰上,一手握成拳,虚无地捶了好几下窗台。

  动静太大,楼下自是听到了动静,姥姥取下老花镜,起身,喃喃道,“怎么了?什么东西碎了?”她招呼保姆上去看看,书房门未关,保姆跑上去又跑下来汇报,老太太忙扔了手中线往书房来,在门边就见叶晨跪坐在茶几旁,叶天霸负手站在窗外,双手紧握。

  “这又是怎么了?”老太太见气氛不对,忙将叶晨扶起来,叶晨脸色难过,是怎么也避不了的。

  叶天霸见惊动了老太太,可这一时确实难以接受,只转过身来深深看了叶晨一眼,叶晨双眼通红,只紧紧咬着唇。

  叶天霸气不过,冲过来,扬起手,就瞥见老太太恶狠狠的眼神,可别说有老太太,没老太太他也是下不去手,只愤愤地一甩,气刹刹地说道,“你自己给你姥说吧。”

  “给姥说,到底怎么了?又惹你爸惹成这样?”老太太怜惜她,拉着她的手。

  叶晨破罐子破摔,只强调道,“我要结婚,我要和言蔼霖结婚。”

  姥姥听不懂,她就给她解释,她看到姥姥神色有些涣散,一会儿又聚焦在她身上,那满脸的褶子皱成了一堆,只耳里嗡嗡的,觉得叶晨说的话时近时远,时而模糊,时而清楚,可到底是听懂了,她这外孙女是要逆世而为啊。

  “小晨……小晨哪…….你这是唱的哪出戏啊。”

  叶晨知道让他们接受自己喜欢同性的事实有多难,只手微微颤抖,她什么也没再说,空气里流动着窒息与压抑,只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明明没有错,却还是这样难。

  毕竟还是心头肉,她这一哭,两老人就有些受不住,叶天霸自是又气又心疼,只把脸别过去,紧紧握成的拳头就没松开过,倒是姥姥是受不住她这样哭的,忙帮她拉了过来,给她擦着眼泪,“别哭,别哭,别难过,你要怎么样都依着你还不行吗?”

  叶天霸错愕地望着老太太。

  、第140章

  姥姥是肯定不懂什么同性之爱的,当然就连持反对意见的叶天霸又能多懂呢?他们只是知道这是不好的,是极其不好的,像是搞了什么见不得人特别伤风败俗的事情,叶天霸听她姥姥面色有些哀痛又有些宠溺地看着叶晨,叶晨一听她姥姥那话,眼泪唰一下就下来了,她姥拍着她的背,叶天霸觉得姥姥来就是一个错误,于是念着机会想和叶晨单独谈一谈,他气得有些呼吸不畅,又无处发泄,只发愁地站在窗边抽烟。

  好一番软硬兼施,才将姥姥弄了出去,叶天霸望着叶晨的背影,不知说什么才好,他一直对这个女儿有亏欠,所以也一直宠的不像话,可这一出......他实在,只觉得胸口紧的慌,父女两长时间长时间的没说话,叶天霸张了张嘴,又长长地叹了叹气,低沉道,“你过来。”

  叶晨心里也难过,虽说这事儿不是什么错,但总是让家人难受了,又是无可奈何的事,“你能给我讲讲为什么会是这样吗?”

  叶晨矗立片刻,而后突然折身在门边的书架背后翻出来一早就藏好的书,拿到她爹面前,书的名字叫《性向乃天性》。那个下午,叶天霸一直呆在书房里没有出门,叶晨心里忐忑,一个人开着车漫无目的地在城市里兜了一圈,最后才去咖啡馆找言蔼霖,言蔼霖那小店总是有三三两两的客人,言蔼霖已很习惯这样的生活,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对叶晨笑了笑,“你来了。”

  叶晨点了点头,牵过她的手,神色有些严肃,言蔼霖心细,小心地问到,“怎么了?”叶晨坐在一旁,也浅浅笑了下,系着围裙的言蔼霖好美啊,她不顾旁人,就把脸贴上去,紧紧地抱着言蔼霖的腿,言蔼霖站着,她坐着。言蔼霖被她吓了一跳,忙看了看里面的客人,拍了拍她,“怎么了?别人都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