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她依旧是柔情万缕,风情万种,那冰清玉洁般的肌肤,那眼波流转中的淡然,眉宇间却已是淡淡的,散之不去的哀愁,想那些年,她的眉宇间,该是如何的倾心柔情,可是她终是忘不了,忘不了那一日长兄毒发身亡却死不瞑目的仓皇,忘不了被驱逐出鬼畜林那日满脚的鲜肉模糊,铺天盖地地叛徒痛骂声,她曾经那样温和那万般绕指柔的深爱全都是假的,她如何处心积虑一步一步靠近她,为的不过是要她长兄的命罢了。而此时,水霓裳望着她的眼神,也不过是若有若无般的,是留恋吗?还是不舍?当日你下毒之时,可又曾想过我?沐风扬凛冽的目光望了水霓裳一眼,水霓裳忙将手中的玉项链放回去。而这一细微动作自是被沐风扬看了个透彻,她走到床边,拉过颈中的红绳,那绳还是她亲自为她编的,水霓裳一手按住那白皙剔透的玉坠。

  “放手”这是她这几日来对她说出的第一句话。

  “不放。”水霓裳抬头望着她。

  “你觉得你有这本事可以执拗过我?”沐风扬一把扼住她的手腕,将那白皙玉坠拖了出来,竟是当日她送她的,她竟还带在身旁,水霓裳微低下头,两侧的面颊起了淡淡的红晕,沐风扬只轻轻一扯,就将那玉坠扯了下来,握在掌心,那冰凉剔透的玉坠像天山上的寒冰般冷透了她的心,水霓裳望着她,这是她曾经送她的东西,她竟然还要要回去?挣扎间,拉动了伤口,那白绫开始泛红。

  “别动。”沐风扬按住她两只手腕,这个死女人,自己颈上有伤不知道吗?水霓裳怎会听她话,使劲掰开沐风扬紧握着的拳头,那人却死不放手,气急之下,她一下咬住沐风扬的肩头,那样用力,那样拼命,似要将这几年的思念和痛楚全化为唇齿间,沐风扬却兀自不动,也不推开她,只紧紧咬住牙关,任凭血腥气在水霓裳的牙关里渗出,她这才放开她,她轻叹口气,任由肩头血往外冒,从抽屉中取出新的白绫,一圈一圈地将水霓裳颈中已泛红的白绫解下,而后换上新的。手指轻轻抚弄过那被她刺伤的伤口,心中万般凄楚,面上却是冷冷地,淡淡地,换好后,转身,又回到那太师椅上。

  “寨主”有下人来唤,沐风扬望了水霓裳一眼,微微起身,走出帐营。

  “京都现在是什么情况?”沐风扬淡淡地说到。

  “一切都按计划进行,寨主,你肩上的伤”

  “不碍事。”沐风扬站在沐风寨上,那晚竟连一丝风都没有,她回头望了望帐中之人,手一挥,那下人自是退了去,她却突然想到什么,将那人叮嘱了一番,“盯着白钰,别让他再坏了事。”

  “遵命。”

  大楚京都。

  天色才刚刚起了星星点点的灰色,天幕上自是升起了一弯浅浅的残月,夕阳西下,那抹晚霞中透着一股子苍凉,此时的京都被笼罩在一层雾色之下,看不清,道不明。

  京都万福街的街头是整个大楚最豪华的青楼,万凤楼,楼的深处传来一声极浅的闷哼声,照说青楼这样的呻.吟声不足为怪,只不过这万凤楼的深处却不是春楼做生意的地方,而是万凤楼自家人居住的西厢,那女子发出一声浅哼之后,裴琳琅让她吻,让她抱,让她说些乱七八糟不着痕迹的情话,那声也是实在忍不住才发出的。

  裴琳琅难得将手环上段小宁的肩,热情地回应着身上人的掠取豪夺,“我从来都不知道你这样受欢迎。”裴琳琅淡淡地说,自回京都之后,段小宁像终于找到自己的根似地春风得意起来,这万凤楼里的姑娘自是对她喜欢得紧,一个个见了,像是见了大楚的皇帝般欣喜若狂,一个个扑上来抱的抱,亲的亲,直把裴琳琅给挤出了三尺之外。这还不打紧,那人那叫一个喜笑颜开,朝三暮四,朝秦暮楚,喜新厌旧这些词语,用在段小宁身上,那全得是褒义词。

  “琅琅,你这个时候都在走神。”段小宁一手抚上裴琳琅胸前那柔软的花蕾,一手轻捏了她的鼻翼。

  裴琳琅抬起腰身,承受那人的热情,却哪知那人手却往后缩了缩,“乱吃醋,可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理解,像木素青似的,胡乱吃醋,就太过小女人了。”木素青在隔壁房里连打了几个喷嚏,有人在床底之上都要拉她下水,段小宁这个女人不是祸水又是什么?

  “有吗?人家的手就差点摸进你怀里了。”

  “那是奶娘。”

  “奶娘?那也该你伸手去她怀里,她伸手做什么?又不是要吃你的奶”裴琳琅万分不饶人地和她理论道。

  段小宁暗叫一声遭,这谎话说得也恁没水平了些,“手也没人家摸过了,连大腿都摸?”说着裴琳琅气不打一处来,段小宁凑在眼前的舌头,被轻轻一咬。

  段小宁嘶叫一声痛,慌忙往后退,“那些都是闲时的玩弄而已,琅琅,出血了都。”

  “那就出,你又不会像苏慈一般地晕过去。”裴琳琅逃掉那难耐的厮磨,那个无赖又贴上了身,却完全埋头在双腿间,“可是这样会不方便。”段小宁说完后,嘴因忙于其他的事物早已是说不出话来,裴琳琅闷哼一声,沉醉在段小宁制造的情.欲里无法自拔,她蜷缩着身子想要躲过这一场场的逗弄,却哪知段小宁又栖身而上,修长的手指在体内游荡着,错,该是游玩着,每当她挺起腰身想要的时候,那人却死命不触碰那敏感的凸点。

  “段小宁,你去死。”裴琳琅气急败坏地又推又骂,没人比这人更混蛋了。

  “我死了,你就成了寡妇,不好,不好。”说完又怜惜地将裴琳琅紧紧搂在怀里,而后手指长驱直入,裴琳琅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语,只娇喘连连地抓紧段小宁的后背。

  隔壁房里,木素青在连打了几个喷嚏之后,终是沉沉地睡去,而苏慈却望着窗外满天的星辰失眠,是的,从来睡觉是她头等大事的苏慈失眠了,在她用鲫鱼舌汇熊掌,糟猩唇猪脑,假豹胎,蒸驼峰,梨片伴蒸果子狸,蒸鹿尾等一系列好吃的贿赂逍遥子之后,逍遥子给她说,三日之后,就是今年的第一次日吞食,当然那一系列都由段小宁买单,段小宁有的是钱,她一回到万凤楼就噼里啪啦地打算盘,苏慈本来数学就不好,完全换算不过来她的七百五十万银两该是多少RMB?

  苏慈只望着身旁熟睡中的人,她将锦被往上拢了拢,眼前这个女子,粉嫩肌肤,是那样美得不沾任何的风尘,那如黛青眉,那黝黑的眸子,那抹浅浅的淡淡的笑,那撅嘴吃醋生气时眼睑掉下来的容颜,苏慈轻轻将身旁人搂在怀里,三日之后,她是要穿越回去,弃木素青不顾还是应该如何?

  不知是她抚弄木素青面颊之时弄醒了她,还是那窗外该死的月色弄醒了她,总之,木素青醒了,且醒了之后的第一句话差点没让苏慈跌坐下床:“苏驸马,和九公主调情回来了?”

  苏慈因何逍遥子聊了一整天,待回到万凤楼的时候,木素青已熟睡了,她想还好躲过这一节,却哪想在这节骨眼上醒过来,都说睡眠能让一个人的情绪安稳,且会让记忆缓冲,那些临睡前不经意的小事在睡过一觉之后就会淡忘,苏慈就是这样的,可木素青不是,木素青那琉璃美瞳回望着苏慈,且还一手托着腮准备听故事的模样,苏慈全无心思欣赏这副美景,只慌忙低头,扮出一副可怜模样,“我真不知那九公主要做什么?我都说你是我娘子了,你也看见了不是?”

  “是,人家九公主还吩咐我做妾呢?夫君这番谈情谈得还开心吗?妾身不该等夫君还未归来就入睡的,妾身现在就去为夫君准备热水。”木素青一手托着腮,嘴唇一张一合地说到,语气中全是不折不扣地可怜委屈小妾模样,可你看她那样子,眉宇间万丈芳华,就如此时托着腮,也掩盖不了那身高傲和清冷之气。

  苏慈在心里骂死了九公主,却慌忙中堆出笑脸,端过案塌之上的热茶,轻轻吹了吹,“青,先喝水,消消气。”隔壁房里传来床榻之上的推攘声,和段小宁呆久了,就连她那软骨头般的老婆奴气质也感染了,真是,苏慈哀怨地望着窗外的明月,三日会不会太短了些。

  最是人间留不住

  三日之期很快就过,苏慈都还未来得及好好和木素青说些话,还来不及想自己到底回还是不回?大楚京都,繁华盛世,街头小贩经历那次爆破之后很快又做起了生意,傍晚,天将息未息的时候,天色开始微变,缓缓地,像是天幕都逐将被吞噬般,苏慈望着漫天的灰烬发愁,可脚却挪不动一步,木素青练完功后在房内休憩,斜躺在卧榻之上,眯着眼假寐,她回头过来看她,这会不会是最后一次见她呢?

  她多么天真,且不问木素青会不会和她一起回到现代,她问过逍遥子,被逍遥子臭骂了一顿,那不是人人都可以的,是被雷击,如果不是天赋异禀,命格奇特,那就是自寻死路,她又怎可冒险让木素青一试。

  “青。”她轻轻地唤了声。

  “嗯。”木素青眯着眼,浅浅的低吟回应着。

  她望着她日渐消瘦的面容,那红润的脸庞已经有些苍白之色,近日总是太劳累了些,心里隐隐作痛。

  “以后……”苏慈只说了两个字,那些字字句句就卡在了喉咙里,望着木素青平稳的呼吸,她已是睡着了,她轻轻地走过,为她拉开锦被,檀木方桌上,点亮微弱的烛光,烛光照射下,那人的脸,就算苍白,却也是那样的美,“以后要想吃鹧鸪,让五师伯去捕,绿水谣兴许段小宁可以弹了吧。”还记得小时候第一次做饭给她吃,她吃得那样香,她情不自禁地盯着木素青看,凑过身子的时候,挡住了方桌上那微弱的烛光,于是她的脸,在暗淡的身影里,变得模糊不清,她伸出手,却悬在了空中,就连睡着的时候也不老实,脚一下没下地踢着被,她踢掉一次,苏慈又给她重新盖上,眼前的情景如此熟悉,那么多年,为她盖被的其实却是身下这个人而已。

  她本以为她已睡着,不知何时眼里竟是有雾气,她望着窗外逍遥子在像她打暗号,却突然间,身下人睁开了眼,口角一丝谄笑,那双眼睛却是半睁半闭,腾出手来摸上苏慈的脸,“苏驸马,这张脸生的可真是清俊非凡,也难怪九公主也喜欢。”那一副慵睡刚醒的懒洋洋的神情,见在苏慈眼里也是那样的不舍,似是被撞破心事般,苏慈脸一红,羞炯不堪。颤着嗓子回到:“青,你别捉弄我了。”她背转过身,佯装给木素青沏茶,氤氲之气萦萦上绕,水溢出来,烫在她的手上,却茫然不知,只见那窗外躲在暗处的逍遥子向她指了指天色,天幕上还未被遮掩的浅浅的残月愈发地朦胧暗淡起来。她知时候快到了。

  “慈儿”木素青唤到那萧索的背影。

  只顷刻间,一道闪电划破天穹,苏慈手里拿着茶碗,一松手,那茶碗掉在青砖地上,碰撞出叮当的声音,而后是一记轰隆的雷声,木素青也是一吓,抬头望向窗外,竟是漫天都黑尽了,“这是春雷吗?似有些不像。”

  风将轩窗上吹来,扫在人身上一片轻微的发抖,苏慈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的食指和拇指放在唇边,拉了拉唇线,于是那一副不正经的微笑就出现在那副容貌里,她转过身,将木素青拉回床沿,为她盖好被,那个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呼吸可闻,气息间全是她身上淡薄的柏木香气,她只觉得心慌,锦被和人一起抱在怀里,她偏过头,可是身子却没挨着木素青,怕她发觉她心跳太快。

  “轰隆”一声,又是一记大雷,苏慈脑中一片空白,只觉得身上的体温烫人,手中紧紧抓住被角,掌心里全是汗。那青色衣领下颈白嫩如凝脂,细滑娇嫩,她情不自禁吻下去,可却只是轻碰间,木素青觉着痒,往后缩了缩。双手抵在她肩头,笑骂到:“别闹了。”

  她抓过她的手,回了声,“好”而后转身,背对着木素青说:“青,茶水凉了,我上外面去一趟。”

  “嗯”木素青拉过她的手,只觉着今日慈儿又是要感冒了吗?手心里全是汗,她往前走了一步,她的手依然没有松开,心中空落落的,像被什么吞噬了般,有一个巨大无比的孔,木素青只觉着慌。

  她又回退了一步,一回眸,见着木素青那双眸子里的瞳仁发亮,黑得几乎能瞧见自己的倒影,有人说两个相爱的人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就连模样性情也会随之同化,两人的眸子都生得黑亮水灵的紧,就像要望到人心里去,心中如牵绊着无数的丝,却只觉得不敢再多看她一眼,偏过头去,在她脸上轻轻一啄,“马上回来。”而后放开木素青的手,就朝门外走去。

  樱花树下躲在气急败坏的逍遥子,暗低了声音说:“你以后别再让我做这些事情。”

  “没以后了。”苏慈冷冷地说到,她兀自向前走,越走越快,却不敢回头,只觉着身后有一双眼睛盯着她。

  “时辰快到了。”逍遥子贴在她身后,“不过我发现你很舍不得你师傅啊,要不你等下次?”

  苏慈脚步停了下来。

  “不过今年的星相有变,我昨日观天相,下次再出现这样的天观几率很小,而且我也测不出具体的方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