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复了两遍,何景依旧无动于衷。

  苗菀终于崩溃道:“阿景,是我错了,我不该做这些的,我没有恶毒,我只是……只是……不知道怎么做一个母亲。”

  她从未觉得自己有错,从未否认过自己,她坚持着这样的观念,执拗了十几年,连何秩与俞觉也无法扭转,却因为何景的出现,瞬间分崩离析。

  因为,何景,就是她的那根软肋。

  “阿景,你不要这样看我,我错了,我以后都不会这样做了,我就是你的那个阿菀,我没有恶毒、没有阴狠,我是阿菀啊。”

  她流泪开口,伸手想要遮住何景看向她的那失望而质疑的目光。

  这时候,病房的门开了,俞觉慢吞吞的扶着房门走出来。

  因为身体过于虚弱,这短短的一小段路程还是让他出了一身虚汗,唇色和脸色都见了白。

  他推开门,有些茫然地看着这边混乱的状况。

  不及何景反应,何秩就大步走了过去,他径直来到俞觉面前,见他因为强行支撑,指骨都微微发白,有些颤抖。

  何秩没有犹豫地蹲下身,穿过他的腿弯,稳稳地将人整个抱了起来。

  何景见此,先是有些诧异,而后有些了然地低笑了一声。

  俞觉被何秩在众目睽睽下这样亲密大胆的举动弄得红了脸。

  而他自己还条件反射性地揽住了何秩的脖颈,意识到这一点,他本就绯红的脸瞬间红得几欲滴血。

  何秩却并不觉得羞耻,旁若无人地低下头蹭了蹭俞觉的额角,温声道:“怎么自己跑出来了?”

  俞觉:“我刚刚把你母亲惹火了,又听到你和伯母吵架,有些担心,就出来看看。”

  他偏过头往何景那边看了一眼:“哥哥,这是伯父吗?”

  何景微笑着,主动道:“俞小少爷,我是何景,何秩的父亲。”

  他气质清雅无双,又与何秩有着相似的面容,语气更是温柔友好,俞觉自然能看出他与苗菀截然不同的善意。

  俞觉乖巧道:“伯父好。”

  俞觉虽然红了脸,却丝毫没有要从何秩身上下去的意思,而何秩更是在他出现的那瞬间就收敛了一切阴沉厉色的气息,显然是将怀里这人看得重于一切,宠到了极致。

  何景看着气息交融和谐的两人,眼底浮现起满意,他轻叹道:“阿菀,你怎么忍心,伤害小秩珍视的人呢?”

  苗菀惶然转过头,泪雾朦胧,让眼前的场景有些模糊,可又似乎是第一次这样清晰,她看到了她的儿子,以最亲密的姿态,护住了俞觉。

  或许是只有何景的话她才能听得进去,此刻,她突然看清了这两人之间的地位。

  她本以为,是俞觉死皮赖脸地跟在何秩身边,撒娇讨巧,迷惑住了何秩,才会让他的儿子鬼迷心窍了,不断与她作对,是俞觉缠着何秩。

  可现在,明明是俞觉勾着何秩的脖子,她却似乎感觉到,是她的儿子更离不开俞觉一点。

  那么,她做的这些,表面上是在伤害俞觉,实际上,却在伤害何秩。

  苗菀头皮有些发冷,她小心翼翼地望了一眼何景,然后往前走了两步,停在俞觉和何秩面前。

  她身上的气焰尽数熄灭了,这让俞觉感到出奇,有些好奇她要做什么。

  苗菀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低下了头颅,顿声道:“俞觉,对不起,今天的事我知道给了你很大伤害,是我的错。”

  “你想要什么补偿,尽管开口。”

  “还有阿秩,也是我的不对。”

  俞觉讶异地挑了下眉,他和苗菀刚刚聊过之后,本已经断定她不会道歉,可见,何景的效果有多厉害。

  他不知道苗菀是否出自真心,可能让她这么开口,已然是相当不易。

  实际上,他刚刚聊完后,就已经消了火气,苗菀这一番道歉,对他来说作用不大,但他还是客气道:

  “伯母,你有这个心意就好了,我不需要什么补偿的。”

  何秩却冷冷看着苗菀:“我让你发誓,以后不再做任何伤害觉觉、让觉觉为难的事。”

  苗菀的唇颤抖了一下,她哑声道:“你放心,我以后不会对你们的事情再有干涉,而且,我也做不了什么了不是。”

  她低下头,几欲落泪:“你如果不愿,也可以不再见我。”

  何景深深看着苗菀的背影,他适时开口:“小秩让你来我这边,阿菀,我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要来吗?”

  “实验室的生活,可是乏味又寂寞啊。”

  苗菀猛地看向他,生怕自己回答得迟了,何景就会拒绝:“我要去,阿景。”

  何景推了推镜框:“那好,我也想……重新认识一下你。”

  他着重道,这话又让苗菀摇摇欲坠的眸子狠狠颤了一下。

  话落,何景走上前,对着何秩怀中的俞觉露出一抹温笑:“小觉?可以这样叫你吗?”

  “当然可以,伯父。”

  “抱歉让你用这种方式认识我,阿菀对你的伤害,你虽然不要补偿,但我和小秩都会记得的,我们父子会用以后的时间好好弥补这件事。”

  俞觉有些不好意思:“伯父,这不是你的问题,你没必要有这种负担的。”

  何景轻笑着摇摇头:“这不是负担,而是承诺,小觉,我相信小秩的目光不会错的,而我看到你,也有着一层亲近感。”

  “或许你和我们何家本就有缘,这种缘分,却差点被两次被切断,我也会懊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