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爱卿?”忽地,身旁传来一道稍显稚嫩的声音。

  孟君贤立即侧首,“陛下,臣在。”

  云昇看着他,一双乌瞳略有疑惑,“你自进殿开始便心不在焉,可是有什么心事?”

  孟君贤未料到自己的表现会如此明显,便微微拱手道:“谢陛下关心,臣并无大碍。”

  云昇听罢轻“哦”一声,没有再去多想。

  目光有意无意掠过堂下沈阙的身影,孟君贤忽问:“敢问陛下,今日怎的未见安王殿下与裴小将军?”

  “皇叔么?”云昇闻言道:“皇叔方才派人捎了口信前来,说今日需与裴哥哥回将军府一趟,所以得晚些过来。”

  “原来如此。”孟君贤轻轻道了一句。

  不知是不是喝得多了,孟君贤脑袋忽然有些发疼,他略显烦躁地叹了口气,

  “陛下。”倏地,他抬起眸道:“臣头有些疼,想来是喝多了,想出去走一走。”

  云昇闻声应道:“需不需要朕请太医来?”

  孟君贤婉拒道:“谢陛下关心,臣只是有些晕,想出去走一走。”

  云昇淡淡道:“嗯,去吧。”

  待人离开,殿内议论陡然减了大半。

  云昇知道,这些达臣门又在别人背后嚼舌根,心下无奈的同时只能闷声饮酒。

  殿外。

  孟君贤仰颌猛嗅一口气,顿觉心里舒服了不少,但不知是不是昨夜睡得晚的缘故,他自今儿早睁眼开始便觉周身阵阵难受。

  …………

  …………

  …………

  …………

  不知过了多久,孟君贤闲散着步子走到一条小道上,葱郁的柳枝垂满大地,他双目有些空洞,头痛的频率也越发接近了。

  难受之意似要如泉水般涌出,孟君贤停下脚步,站在原地轻轻抚了抚额头。

  冗长的沉寂过后,痛感并未消失,反而愈演愈烈。

  “不该睡那么晚的。”他口中嘀咕了一声,接着环视四周后寻了个石凳坐下歇息。

  眉眼终于舒缓了一些,他两根指节搭在眉心,有节奏地揉捏着。

  四周遍布的蝉鸣似要将人吞没,就这么静坐了好一阵,孟君贤深知作为此次筵席的上客,即使再难受也得忍到宫宴结束,于是拖着沉重的脑袋,他正要起身回去,却不想眼前忽然一黑,身体直挺挺地往前倒去。

  就在孟君贤以为自己要与冰冷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时,眼前一抹黑影一闪而过,紧接着一股强劲的力道将他拉扯了过去。

  身体跌进一道软墙之中,孟君贤下意识想要挣脱陌生人的怀抱,却在瞧见对方那张脸后顿时怔在了原地。

  沈阙在孟君贤抬眸的那一刹那,便将眼底的紧张掩去了,摆出一副讨债人的架势劈头盖脸对着孟君贤就是一顿冷嘲热讽,“走个路都能摔,你这两条腿干脆别要了。”

  孟君贤的头还有些晕,面对沈阙的咄咄逼人,他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只傻傻地任由对方训话儿。

  许久不见人有反应,沈阙看着孟君贤呆滞的眸子,眉眼泛起一抹不悦。

  “孟君贤。”他心一横,干脆上手捏起对方下颌,“你是读书读傻了还是睡觉睡傻了?再不说话,当心我割了你舌头。”

  孟君贤这才有了反应。

  他盯着眼前放大的脸,呼吸稍有凌乱,但很快又强迫自己镇定,“松手。”

  冰冷的话语传来,沈阙当即盛怒,负气似的甩开了孟君贤下巴。

  脸被迫歪向一旁,孟君贤摸了摸被捏痛的地方,眼中闪过丝丝悲凉,却在抬眸之际烟消云散。

  “若无其他事,我就先走了。”他淡淡道。

  沈阙气笑了。

  这家伙,还是一如既往地这般无情。

  “走?”他冷嗤一声,步子紧逼孟君贤,“孟君贤,这么些年了,你的心当真是铁做的?还是说,你以为我的心也是铁做的?”

  孟君贤后退,“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沈阙笑得更大声了,只是其中不乏悲悯,“没什么意思,就是想见识一下你孟相到底是否如传闻那般冷漠无情。”

  孟君贤觉得幼稚,便道:“我现在没功夫同你掰扯这些,先走了。”

  说罢,他转身往章华殿方向走去,竟是连一个眼神也没给沈阙。

  沈阙站在原地,半晌自嘲一笑。

  是了,他心道,孟君贤这个人,从来只对他沈阙冷漠无情。

  对待别人,孟君贤可以雅正端庄,也可以以礼相待,偏偏遇上他沈阙,就只有叫人心寒的冷言冷语。

  心底的悲戚一晃而过,沈阙盯着孟君贤渐远的背影,眸中火光一触即发。

  额头青筋暴起,他牙关紧闭,体内暴虐好似要将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