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齐坐在榻上,大眼瞪着小眼。

  云照墨发披散,他望着身侧的裴勉,不明白这家伙白日里明明说了那样一番话,现下怎么还有脸跟他同睡一屋?

  心里不禁发问,但他紧跟着又想,裴勉这混蛋从小便生了副厚脸皮,能这般舔着脸上赶倒也不足为奇,只是…………

  默默看了眼身侧二郎腿翘到天上的人,云照忍不住在心里重重叹了口气,满面愁容地抚了抚自己的小腹。

  孩子,你可千万别像你爹啊。

  内心腹诽了一句,云照紧紧握住蠢蠢欲动的手,最终忍住没有抽裴勉一巴掌。

  反观裴勉,左脚搭在右脚上,双臂枕于脑后,嘴里哼着小曲儿,好不乐哉。

  “你跟来做什么?”最后的最后,云照还是没忍住先开了口。

  裴勉似是早有预料般泰然一笑,接着扭过头道:“我说过,你日后出行需得我同意,若我不时时跟着你,就你这不长记性的脑袋,能记住?”

  说着,他舒服地翻了个身,顺势揽住云照的纤腰,道:“总之,在我目光所及的范围之内,你不许对旁人有任何的亲密接触。”

  有力的大掌来回摩挲着后腰,阵阵酥麻感袭来,让原本生着气的云照渐渐没了怒火。

  他双腿微微屈起,接着用力一蹬,整个人直接滑入了裴勉怀里,乌黑长发随之飘摆,勾得裴勉一时心痒难耐。

  自打上回逼云照喝药之后,他发现,云照这家伙似乎愈发主动了,明明从前看着一副清冷禁欲的样子,现今是撩得一手好汉。

  望着对面那醉人的桃花眼,裴勉向前挪了挪,将云照更加搂紧了些,“瞧瞧你这张勾人的脸,若非怕你不悦,我倒真想试一试这金屋藏娇是什么样的感觉。”

  感受到腿间一阵硬物摩擦,云照不自觉拢了拢双脚,嗔怪道:“金屋藏娇么,这‘娇’是有了,那‘金’呢?”

  裴勉听罢唇角扬起,“怎么,你夫君好歹是一国之将,造金屋的钱还能拿不出来了?”

  云照哼了一声,道:“那我就等着看咯,看你的金屋何时造的出来。”

  裴勉下巴抵在云照头顶,欢喜道:“一言为定,到时你可得自觉点,自个儿进去。”

  云照被裴勉的孩子话逗笑了,反问他道:“那我进去,把你关在外面?”

  裴勉立即反驳:“那怎么行!你进去便进去了,我也得跟着你一块儿。”

  就知道会是如此,云照心道,面儿上嫌弃得不行,内里却是止不住笑意。

  “明日不用早起,你可以多睡一会儿了。”裴勉搂着云照,说道。

  云照睡意渐浓,听到裴勉的话,他费力眨了眨眼,迷迷糊糊中应了一声。

  见此,裴勉哑声一笑,轻轻将嘴角贴上了云照额间。

  两人相拥而眠。

  翌日清晨,最后一点睡意褪去,云照睁开眼,入目便是裴勉那张放大的俊颜。

  他一惊,猛地往后缩了一下,待回神后双目瞪着裴勉,道:“大清早的,你这是准备吓死谁么?”

  裴勉也吓了一跳。

  见云照嗔怒的眸子,他略显尴尬地咳了一声,道:“你、你醒了?饿不饿?我去唤人拿些吃食过来。”

  说罢,他扭头就要往外走,被云照一个呼唤叫住了。

  “怎么了?”他回过头,问道。

  原以为是自己喜欢偷看对方睡颜的小心思被拆穿了,殊不知云照只是冲他勾了勾手指,道:“我没力气,你先过来替我更衣吧。”

  裴勉一愣,呆呆道了句“好”后缓缓走到了云照跟前。

  “可是哪里不舒服?”他边替云照穿靴边随口问道。

  云照足尖搭在裴勉膝上,懒懒打了个哈欠,道:“没有,可能是昨夜梦魇了。”

  “好端端的,为何会梦魇?”裴勉问。

  云照沉默了片刻,小声道:“这个寝宫,是我母亲从前住的。”

  裴勉提靴的动作一顿,紧接着岔开话题道:“是这样吗?对了,咱们午膳回府里吃吧,我让下人给你多备些糕点。”

  云照盯着裴勉忙碌的身影,嘴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不必这般拘谨,从前的那些事我早已放下了。”

  撒谎。

  纵使对方这样说,裴勉仍旧不相信。

  云照这人,看似无情无意,实则比任何人都要心软,旁人也就罢了,但那位可是他的生身之母,又岂能轻易放下?

  “云照。”裴勉有些心疼地望着他,但更多的是气恼。

  他伸手触上云照脸颊,略糙的指腹在那嫩肤上来回摩挲了几下,道:“我记得我曾经说过,对我,你可以毫无保留地倾诉心事,你忘了?”

  云照低着头,缄默不语。

  袖内双手紧紧交缠,他有些不自然地错开视线,回避裴勉那灼热的目光,原以为这样就可以蒙混过关,但他低估了裴勉的死缠烂打,万般无奈之下,他最终将隐衷尽数诉出。

  原来在七岁那年,他在被兄长云衹接出冷宫的第二天,母亲沈南枝也被其下令一同放了出来,沈南枝被云衹安排在了这长宁宫居住,云照则暂居在长宁宫的偏殿之中。

  因为有了前车之鉴,云衹在释放沈南枝后加派了重兵把守长宁宫,沈南枝也甚是安分,鲜有地向云照展露出了温柔的一面。

  年幼的云照未经人事,哪里会明白这一切只是母亲为了私通自己的母国所营造的假象?

  沈南枝那颗蠢蠢欲动的心在离宫后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愈演愈烈,直到最后分崩离析,她意图使计大开城门,让梁国围攻郢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