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烦不胜烦。

  裴勉比之更甚。

  “姑娘,烦请让开。”裴勉上前一步,将云照挡了个严实,语气不善道。

  生硬的话语冷不丁响起,对面那女子一怔,原本幽怨的眼神在看见裴勉吃人般的表情后瞬间怔在原地,“既、既然公子不喜欢奴家的手绢,那奴家便不打扰公子了。”

  说罢,便一溜烟儿跑没了影。

  可即使有了这个前车之鉴,周围其他的女子们似乎并不打算放过眼前的香饽饽,一个劲道:“公子要不要来看看我家的首饰?”

  “还是来看看我家的脂粉吧,算您便宜。”

  “我家新进了几匹布,公子身段修长,穿上我家布匹做出来的衣服定然好看。”

  “不不不,还是来我家看看吧!”

  ……………

  ……………

  ……………

  喧扰的声音不绝于耳,云照面色不佳,一对儿乌瞳像是覆上了万年冰窟,美则美矣,可其中释放的寒意也是叫人忍不住退避三舍,因此那些女子虽都围在他身边,却是没有一个敢靠近。

  相比之下,裴勉的脸色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心问现在的女子都这般不知羞么?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竟然在大街上拉拉扯扯。

  简直、简直是有辱斯文!

  捕捉到云照脸上愈发浓重的怨气,裴勉也不管眼前这些人是男是女了,正打算出声喝退,一声高喊忽然由远及近袭来———“都让开!”

  伴随着嘶鸣的马啼声,方才还锁定在云照身上的那些目光纷纷循声望去,紧接着便是一阵花容失色的惊叫———“啊啊啊!”

  “快跑!”

  失控的马车冲这里疾驰而来,原本摆放整齐的摊点瞬间倾倒一地,摊主们对着车屁股怒喊,尖叫的声音伴随着谩骂络绎不绝,但马儿哪里听得懂人话,只知道一股脑儿地横冲直撞。

  人群散尽,好容易从女人堆里脱身的云照来不及喜悦,扭头便是一张棕马放大的脸。

  “云照!”

  眼看那两只高高翘起的前蹄就要落到云照身上,裴勉瞳孔猛地一缩,奋力把人扯到了自己怀里。

  巨大的惯性让二人重重摔倒在地,但好在有裴勉这个人肉垫子,云照并未伤及半分。

  “云照!怎么样?摔着哪儿了没有?”虽把人护得好好的,但裴勉依旧担心,丝毫不顾自己臂膀处的擦伤,连声询问云照。

  云照似乎还未反应过来,呆了片刻后嘴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又很快掩去,然后摇着头示意自己无碍。

  裴勉这才吐出一口气。

  不远处,马车已然侧翻,滚圆的车轴在半空不停打转,车夫趴在地上哀嚎,四周散落一地的蔬果,看上去狼藉不已。

  裴勉小心扶起云照,正想上前理论,被云照抬手拦住了。

  “等一下。”云照看着面前四分五裂的马车,说道。

  裴勉不解地愤道:“还等什么?这人连匹马都训不住,谁知道他是不是有意的。”

  云照没有理会,反而径直走了过去。

  裴勉见此也不再说什么,烦躁地抓了把头发后阔步跟了上去。

  穿过看戏的人群,云照看见了那侧翻的马车中探出的脑袋,眉头微微蹙起。

  裴勉好容易从人堆里挤进来,抬眸就看见了眼前滑稽的一幕,仔细瞧了后才恍道:“哟,这不是曹县令么?”

  说罢,他把头扭向身旁的云照,满脸的幸灾乐祸。

  视线掠过嘈杂的人群,还在废墟中挣扎的曹卫一眼便注意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惊愕的同时踉踉跄跄上前行礼,“安、安王殿下。”

  话毕,四下目光齐刷刷袭来。

  “这、这人竟是安王殿下?”

  “我的天呐,我刚刚居然调戏了人家!”

  “听闻安王殿下睚眦必报,方才咱们这般没有分寸,不会被杀了灭口吧?”

  “你、你可别吓唬我啊!”

  ……………

  众人嘴上说着,面儿上那叫一个害怕,皆挪步往后退去。

  毕竟谁能想到,这传闻中的安王殿下竟生了一张谪仙之姿,哪里有半分说书人描述的残暴不仁?

  云照像是没听见旁人的议论,对着曹卫道:“曹县令这般行色匆匆,是所谓何事?”

  “这…………”曹卫面露一丝难得,环视四周后小声道:“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回忆前日上朝时的内容,云照也大概猜到了什么,便颔首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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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雨阁。

  包厢内,小二上完酒菜后关门离去,一路无言的曹卫这才缓缓开口:“想必殿下已经知道臣要说什么了,臣也不同您兜圈子,今年的旱灾尤其严重,北川一带百姓民不聊生,饿的饿死,病的病死,臣实在是…………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