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换位置,但殷凝月却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牢牢按住她,不可撼动。
如此近距离地看见殷凝月的眼睛。
漂亮的形状,居然还带着点点笑意,闪着点碎光,乍看跟天幕上那上弦月别无二致。
但意料之中的死亡却并没有到来。
两个姑娘足等了三秒,浩荡的情绪散开,一抬头。
只见灵力压出来的大坑里,不知何时开满了红色的花,是荼靡。
满坑满底,连她们的身下都开满了,像是铺的地毯。
殷凝月和秋珂起身,就看见坑边缘背光的朦胧处站着一个身影。
那人没有好好穿衣服,赤足,散发,红色的里衣只随便搭着,能看见他前胸白皙的皮肤,身上酒气很重,但不显得难闻。
只是他微微一侧头,便在月下露出了他的五官。
那是一张已经面目全非了的脸,皮肤上爬满狰狞的伤口,没有皮肤的地方就露出森白的骨头,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无论怎么看,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反派。
但殷凝月却欣喜地叫道:“呼延宗主!”
那些荼靡花铺满了落魄的街道,爬上尚未完全倒塌的墙壁,映在月光底下,显出一种妖异的美感。
所有被控制了的弟子,却都瞬间温和安静下来。
他们的目光都还不集中,瞳孔散着,但像是从麻木中,掉进了一个美梦中,安详地站在原地,无声无息。
剩下清明的人默默离开他们远些,场面安静下来。
“……”呼延献举起酒壶,又饮了一口,“惊人春梦,真该死罪。”
他醉醺醺的拢了一下散发。
秋珂眼尖,立刻看见他脖颈上还未褪去的吻痕。
于是她也欣喜道:“颜前辈也在么?”
呼延献愣了一下,然后莞尔:“他不在。”
就算是长了这么一张青面獠牙的修罗面,他笑起来的时候,居然还是会令人怦然心动、旖旎非非,让人忽略他那张脸。
秋珂和殷凝月都是一愣。
满上醉生出三分警惕,却在看见呼延献手背上的印记时也笑了。
“呼延宗主。您来得好巧。看来这些孩子今夜命不该绝。”
“……是啊。”
“但是您刚刚为她们挡了那只蝴蝶,她们无事,你又该如何呢?”
“……”满上醉看向自己的右手,无声一哂。
那里有一只灼灼的蝴蝶印记,像是火烧出来的,血红还新鲜呢。
秋珂和殷凝月猛地扭头去看,深深皱眉惊诧:“呼延宗主?”
满上醉笑得很温和:“呼延宗主,欢迎你加入花蝶教。”
呼延献的哂笑变做了嘲笑:“哦?”
他又举起酒坛喝了一口,淡红色的酒液顺着下颌流到了前胸,湿润在皮肤上蜿蜒,留下痕迹。
秋珂和殷凝月已经默默爬到了他身侧的位置。
蝴蝶印记是如此刺眼。
呼延献喝完,将酒壶丢在了地上,说:“那满教主不如试试,看看能不能控制我?”
三秒钟之后,满上醉微微色变。
呼延献又说:“看来你试过了。若你遇到个剑修、体修什么的,或许还真让你得逞了。可惜,我的荼靡花也是走此一道,蝴蝶而已,还奈何不了我。”
这番话,让秋珂和殷凝月的心逐渐平稳了下来。
但下一秒,满上醉又重新露出笑意:“既然如此……呼延宗主,为何还要在手背上留着我的蝴蝶呢?是因为喜欢么?”
一瞬间,秋珂和殷凝月的心再次悬到了嗓子眼。
呼延献有瞬间的无言。
满上醉道:“不必跟我多费口舌,我这就走了。但是啊,呼延宗主,你我之间的斗争,还看岁月定论如何了。”
说罢,她的身影逐渐淡去,化作一只蝴蝶,飞远了。
殷凝月立刻就道:“呼延宗主?!”
秋珂也跟着道:“你、你……”
呼延献宿醉一般捏了捏眉心,根本没在乎那蝴蝶印记,而是道:“顾千秋到底为什么喜欢捡小孩儿?吵死了。”
都门和蹉磨缓缓凑近了一些,没敢开口。
呼延献往地上的花团锦簇里一歪,要睡了似的没睁眼:“那些孩子,我尽量让他们走得舒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