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秋笑得很含蓄。

  郁阳泽在他身后,隔着椅子捏他的肩膀,轻柔而不容置疑那般——他鲜少露出这种程度的攻击性,特别是对待顾千秋时。

  要不说这个小孩儿其实本质是冷漠的。

  寻常人修仙,多多少少都有些救世思想。

  只有他,最开始就锋芒向内,在天地偌大中只关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

  对内绝对的专注。

  对外就是绝对的漠然。

  顾千秋没有回首,但伸手按住了郁阳泽的手背,还轻轻拍了一下。

  仇元琛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顾千秋说:“君子是不立危墙之下,但我是殉道的英雄。我死之后,诸君应当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

  几位长老都沉默不语。

  郁阳泽的手微微收紧,垂眸。

  顾千秋不着痕迹地微微侧头,亲昵地在他手背上蹭了蹭,郁阳泽手指微微一抽。

  仇元琛说:“你当英雄?你当过了!十二年前你已经为天下死过了一次了,这一次也该轮到我了吧?”

  几位长老:“……啊?”

  不是说好了来一起劝他的么?怎么又变成要劝你了?!

  郁阳泽又说:“我去。”

  几位长老:“——啊?”

  你不也是坚定的反对分子吗?你个浓眉大眼的,怎么忽然也叛变革命了?!

  仇元琛和郁阳泽就对上眼了。

  一时间,也说不清楚对方是什么想法。

  “做什么?” 顾千秋直接起身,挡住了两人交汇的视线,“当着我的面眉来眼去?”

  仇元琛翻了个惊天动地的大白眼。

  郁阳泽乖巧老实地说:“没有……”

  几个长老都有些坐立不安,显然还不太快能接受这光明正大的师徒恋。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不合规矩啊!

  只是现在大难临头,花蝶教就在山底下,也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当然,还有顾千秋的凶名远播,也没人敢和他逼逼赖赖。

  顾千秋拍了拍仇元琛的肩膀,对众位长老点了点头,又私心牵起了郁阳泽的手,往自己的手肘上一放。

  “好好好,此事我会慎重考虑的。”

  说完,带着郁阳泽走了。

  仇元琛在经历了顾某人的第不知道多少次“重色轻友”的对待之后,怒火居然还一点不少,忍了又忍,才没冲上去打爆他的脑袋。

  走出了日月堂,顾千秋抬眸去看他。

  郁阳泽故意沉着脸,不说话。

  “小徒儿?小阳泽?理理我啊。”顾千秋狗皮膏药似的黏在他身上,左右蹭蹭,“夫君,真不理我了呀?”

  毫不夸张地说,郁阳泽的脑袋“嗡”了一下,僵直立在原地,变成了一根顶天立地的大木头桩子。

  顾千秋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他微微笑起来的时候,眼中会有细碎的光流散出来,偏生又带着势在必得的狡黠。

  怎么看,怎么像是一只奸诈的小狐狸。

  郁阳泽耳膜好似被堵住了,只听见自己的心跳,“砰砰砰”。

  又乍一看顾千秋正对着他笑,不争气地眼睛一翻,就要原地睡觉。

  顾千秋还贴在他身上,抱着他的胳膊,坏心眼地又来了一句:“夫君?”

  郁阳泽猛地被唤醒回神,手忙脚乱,耳朵红彤彤的要滴血下来:“我、我……”

  顾千秋又故意道:“你不认啊?那我可就叫别人去了,唔,叫谁好呢?”

  郁阳泽立刻抓住他,急道:“不行!不、不能叫别人……我、我……”

  顾千秋美滋滋地一笑,伸手挂在他脖颈上,凑上去:“不叫别人,就叫你。”

  郁阳泽即刻低头,吻住他。

  两人又在晨雾弥散的山间接了一个绵长的吻,带着些许草木的味道,清爽而缠绵。

  但不知道郁阳泽今日发了什么神经,亲着亲着,居然开始咬他。

  顾千秋轻轻“嘶”了一声,已经在唇齿间感受到了轻微的血腥味。

  但郁阳泽还没有要停的意思,就着这腥味继续亲他,于是顾千秋感同身受了一种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