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说,褚师钰不知是悲是喜。

  “好,好,好。孩子,活下去。”

  从她的袖中飞出一枚铜钱,细微的“哒哒哒”声音连续一响,那尸体陡生异变。

  所有的尸体都围了上来:“活着。”“活着。”“活着。”“活着。”“活着……”

  良久,漆黑的大殿门再开了。

  雨势更大,但依旧没有人撑伞,石碑们立在原地、静默地等候。

  从漆黑的门中传来一阵水香。

  广场上的所有弟子都开始欢呼。

  无数曾经的师兄弟妹们从大殿中走出来,还是熟悉的脸,就像是一切尚未发生时,他们互相等待着一起去食堂吃饭。

  他们欢欣鼓舞,互相拥抱,泪水横流。

  褚师钰站在台阶之上。

  她身后是漆黑神秘的大殿,面前是弟子们的狂欢。水莲花的味道扑鼻,在雨水的调配之下更加湿润明显。

  她也笑了。

  只有柱上的金龙闭上了眼,像个死物。

  弟子们逐渐散去,广场上归于沉寂。

  雨更大了,像是天破了个窟窿,哗啦啦地冲刷着白玉砖,有落差的地方都成了瀑布,在地上形成薄薄的流水。

  廊下,褚师钰衣服干了,但发梢还润。

  她抬头看了一眼金龙,死物,露出个意味不明的微笑,重新走进了大殿。

  漆黑的大殿最深处。

  那里有张床。

  床上躺着个人。

  或者还是说,一具尸体吧。

  只不过这具尸体很新,没有尸斑腐烂和异味,闭着眼睛,只像是睡着了一般。

  一盏烛火点在床头,微弱的豆灯飘摇。

  褚师钰无声缓步而来,坐在床榻边,用眼睛仔细地描摹他的五官轮廓,每一个细节。

  “师兄啊……”她叹息。

  褚师钰是不常有表情的,笑哭都浅浅,此时却流露出了丰富的情绪:“师兄啊……”

  她在难过,又有感动,却还夹杂着喜悦。

  “就像是…像是曾经你对我所做的一样。”

  褚师钰轻柔地说。

  颜子行的皮肤上透出湿漉漉的水来,凝成细碎的露珠,就像是有雨落,垂打他的睫毛,皮肤也泡得湿软。

  “重活一次吧。”

  另一边。

  顾千秋将呼延献,连带着山下捡的第五程和公仪濛,全都一股脑塞进了白玉京。

  至于磋磨……他辞别了。

  呼延献穿金带银,一点没有客人的自觉,往顾千秋的床上一歪,懒洋洋地就睡着了。

  顾千秋念在他重伤不治,不跟他计较。

  剩下的两个小孩倒还有些礼貌,对顾盟主千恩万谢了。就不知道怎么的,互相有点回避,如何被顾盟主按头在一起:“我正在用人之际,不准给我搞内部分裂,听见没有!”

  两个小的点头如捣蒜。

  顾千秋又满屋子找伤药宝丹——他曾经很难受伤,这玩意不常备——左右翻也没找到,只能放弃。

  “先挨一挨,我去洗尘给你们找。”

  再一扭头,两个小孩窝在他的案几前,又近又远地“凑”在一起,睡着了。

  这时,易流从白玉京外进来。

  她没对多出来的人发表看法,礼貌地垂着眼,说道:“顾盟主,我有一问。”

  顾千秋带她到悲问亭中:“你问吧。”

  易流单刀直入:“顾盟主,三日前我去见了令狐良剑。我认为,他藏着一个秘密。”

  顾千秋道:“哦?”

  易流继续道:“这个秘密,是他与严之雀站在一边的原因。你觉得……会是什么?”

  顾千秋在这种事上素来迟钝,思考了一下,不确定地说:“他们……很相爱?”

  易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