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子行猛然惊醒过来,一下子抓住顾千秋的手,豆大的眼泪夺眶而出,声嘶力竭地嘶吼:“不要离开我!!!”

  侠骨香准确无误地敲在颜子行手背上。

  但他居然完全不感觉到痛,还是死死抓着顾千秋,目龇欲裂地还要海誓山盟。

  郁阳泽一把拽着他,丢出去。

  颜子行在地毯上滚了十七八圈,撞到了一张桌子才停下来,把自己蜷缩成小小的一团,看起来可怜极了。

  顾千秋顿了一下,一言难尽:“你这幻境,还挺可怕的。”

  呼延献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问:“那你要试试么?你别太抵抗,我可以送你黄粱大梦一场。”

  顾千秋摇头,道:“不用了,我对自己的生活很满意。打算解决完你这件事之后,就跟小徒弟回家去种地。”

  呼延献挑眉,看了看顾千秋,又看了看郁阳泽,用一种了悟的语气说:“噢。原来是这种关系。”

  顾千秋:“?”

  顾千秋:“什么关系?你想到什么了?”

  郁阳泽则诡异地一沉默,为了给自己找点事做,就走到颜子行旁边,又拍了拍他。

  顾千秋顺着呼延献的目光一看郁阳泽的背影,忍不住道:“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他!你们合欢宗的人,脑子里能有点正常的师徒关系么?”

  呼延献一点也不觉得他冒犯,笑眯眯地说:“有啊。但你们不是。”

  顾千秋:“……”

  顾千秋决定不跟这种满脑子黄色废料的人多言,让郁阳泽把颜子行拎了回来。

  坐到另一侧的案几前,颜子行总算是清醒了一点,他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含糊了一声:“顾盟主。”

  但不知为何,没敢抬头去看呼延献。

  顾千秋察觉到郁阳泽站在他身后侧,知道他正看着自己,忽然就有些奇怪的感觉。

  于是他一回头:“站那干嘛?坐!”

  呼延献不给其他两个人倒酒,他们也只有看着的份儿。

  顾千秋便道:“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传说中的合欢宗开宗立派的呼延宗主,子行啊,你且试试能不能把他眉间那透骨钉取下来。”

  颜子行还是埋着头,含糊应了一声:“好。”

  顾千秋觉得此人有疾,不跟他计较,拉着郁阳泽站起来,道:“你们看吧,我跟阳泽四处逛逛。”

  第一次来黄泉宴时只顾着逃命了,根本没来得及仔细看,今夜不用担心那些侍女忽然偷袭,这极富美感的地方逛逛也不错。

  他们走到那壁画面前,顾千秋负着手,忽然动作一顿,对郁阳泽道:“你看这个,是不是有些奇……”

  他话没说完,郁阳泽忽然猛地一拽他,用力就给顾千秋丢出去了!

  顾千秋用野猴下山站定,那边侠骨香已经出鞘,光芒大盛,不知道和什么东西已经打起来了!

  “呼延!”顾千秋大喝一声。

  然不需要他喊,整个黄泉宴已骤然变换,刚刚那种平和的氛围被诡谲所取代。

  一眨眼的瞬间,裸身侍女齐聚,壁画上的飞天舞女和罗汉都猝然睁眼,死死盯着大殿上忽然冒出来的人。

  郁阳泽飞身到顾千秋身前,站定。

  颜子行不知为何,居然没站起来跑路,也没对那奇怪的人表示出任何兴趣,而是趁着这个机会,快速抬头,偷看了呼延献一眼。

  然立刻就被呼延献发现了。

  只是呼延献并不在意,神情平静,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尘嚣散去,顾千秋挑了下眉毛。

  这人居然是永思——或者说鬼主颐。

  老情人见面,不是哭红了脸,就是杀红了眼。今日有好戏看了。

  鬼主颐并没有关注场上的其他人,而是死死盯着呼延献——他此时屈膝坐在地毯上,半醉迷蒙,衣服搭在身上,有些厚重,便显得他整个人有三分孱弱。

  只不过,还是世间所开最颓靡的花。

  颜子行站起来,下意识想走到呼延献身前,被轻飘飘的一个手势止住了。

  “好久不见啊。”呼延献抬眸莞尔,“施禾颐。”

  施禾颐那双眸中似乎闪烁着熊熊鬼火,要将所有一切都烧成灰烬,但奇异的是,他并没有表露出一点,用极端平稳的语调说:“你还敢叫我的名字?”

  顾千秋已经抄着手开始看热闹了。

  这人还很没素质地跟郁阳泽咬耳朵:“啧啧,嘴真硬啊。你看他的样子,分明就要碎掉了。”

  郁阳泽:“……”

  说实话,别人怎么样的爱恨情仇他一点都不关心,但是顾千秋愿意看热闹,他也只能顺着了。

  其实顾千秋上次来时,在碑文上看过有关鬼主颐的事情——

  这人是呼延献从雪域回到中原之后,谈的第一任道侣,一共两个月,后来分手,看起来 也不是那么情深意重的样子。

  现在看来,似乎背后还有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