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元琛莫名其妙:“人家现在是盟主大人,天碑探花郎要结婚,他亲自来道贺啊。”

  顾千秋却道:“噢,我懂了。”

  “你懂什么了?”

  “我说琉璃怎么敢孤身进黄泉,也不怕鬼众抄了它琉璃寺么?他本人倒是活佛在世了,可这寺中那么多小沙弥,青雾镇上也凡人云集,黄泉鬼修发兵,他肯定捞不到好处。原来是早跟仙盟搭上线了。”

  “你是说,仙盟要跟对曾经的苍恒鬼蜮一样,对黄泉出手吗?”

  “大概。”

  “但是为什么?苍恒鬼蜮覆灭之后——唉,先说好,我没有看不起凌晨的意思——好吧,我就是看不起他。现在黄泉完全不成气候,仙盟为什么要对他动手?”

  “大概是姓严的自己也觉得,那位置坐得烫屁股吧。”

  三个人聚在一起冷笑半晌。

  顾千秋骤然看向仇元琛:“不对啊!你是离恨楼主,天碑第四,重要战力!他事先没跟你通气?”

  仇元琛道:“自从你死了之后,姓严的当家,离恨楼若不是因这把轩辕剑,早都被逐出五大仙门了!还有,我现在第五,不要强行抬高我的排名。谢谢。”

  顾千秋转头看向郁阳泽:“你也完全不知情?”

  郁阳泽本来在偷偷做小动作,猝然被问,做贼心虚地顿了一下,继而小心抬眸,发现顾千秋并没有发现他的胆大包天,就可怜巴巴地摇了摇头。

  顾千秋感慨:“哎——你这代盟主当的!徒儿啊,要不你再勤学苦练些?早日登上无上榜,哪怕是第十呢,都能继承我的遗志,把盟主的位置拿回来啊!”

  郁阳泽:“……”

  仇元琛:“……”

  怎么办?这个人好像真的觉得他们是不够努力才止步的!好像真的觉得天碑是随便用功就能上的!

  郁阳泽乖巧点头。

  但仇元琛一股郁结之气堵在胸口,不怼两句就要活生生憋死了:“你就这么确定严之雀会老老实实交出位置?还有那姓令狐的,天碑榜首呢。”

  顾千秋笃定道:“当然了。因为他们害怕。”

  “害怕什么?”

  “当然是怕我从棺材里爬出来算账啊!”

  对话之际,三人已经行到了礼堂外面,顾千秋率先上前,道:“说实话,老仇,你当真觉得令狐良剑高不可攀?未必吧!”

  郁阳泽就跟在他身侧,帮他撩了一下前帘,门槛太高,还任劳任怨地当了根人形的拐杖。

  而仇元琛被这一句话说得心弦一动。

  不是,绝对不是。同样都是天被榜首,但给人感觉完全不一样。

  面对令狐良剑,相信其他九个人的想法都会是“彼可取而代之”。

  而当初顾千秋在时,所有人的想法都是“这狗日的!快离他和他的天碑远点!”

  顾千秋一脚踏进礼堂大殿,忽然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不受控制地啪叽一滑。

  若不是郁阳泽眼疾手快,他此时肯定已经摔了个大马趴。

  顾千秋:“……”

  顾千秋扭头,不可思议地低声问道:“他怎么在这儿?”

  郁阳泽顺着他目光一看,南门明珠正背对着他们,跟另外几个人说话。

  刚刚仇元琛古怪的样子骤然有了解释,阳泽明白了什么,深吸一口气,将遮遮掩掩、做贼心虚的顾千秋扶进殿中,痛心疾首地道:“师父,你……”

  顾千秋低声心虚:“哎呀这个,我跟他只在一起了两个月,我可以解释的!——不对,我跟你解释个屁!大人的事你少管!”

  他端出一张凶恶的脸,欲盖弥彰地骂完了小徒弟。

  仇元琛就从他另外一边冒出来了:“‘太极生天地’,我本来应该很震惊的。但是一想到你连和尚都搞过了,我就一点都不震惊了。”

  顾千秋:“……”

  郁阳泽本来只在马车上听了一耳朵,一直没机会深问。

  现在骤然听见,差点呼吸停止当场去世。

  果然,所有事情,都会往最不愿意的方向轰然滑去。

  顾千秋心虚地说:“这个也只有三个月……”

  郁阳泽一抬手,语气超脱平静:“大人的事,不必和我解释。”

  顾千秋感动地拍了拍他:“好徒儿,咱们翻过这一茬。还有你,老仇,以后绝不能再提了,听见没?”

  郁阳泽那张素来“似有顽疾”的脸差点没绷住。

  啊?我让你不解释了,你就真的不解释了?!就真的、真的没有一个字要跟我说吗?啊──?!

  顾千秋已经一低头、一猫腰率先钻进去了。

  这段时间,仇元琛已经和郁阳泽达成了一种诡异的默契。

  虽然他们都挺讨厌对方。

  但不得不说,他们可能是这个世界上彼此最了解对方处境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