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邱从侧方走上来,都没注意挤了郁阳泽,就紧紧地盯着顾千秋:“醒了?”

  顾千秋一睁眼,就看见面前出现了个白面胖子,脸上的沟壑虽然不深,但审美上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他莫名其妙地“啊?”了一声。

  下一秒,郁阳泽把手放在顾千秋的肩膀上,轻轻止住他想起身的动作,微微侧身,道:“岳叔叔,我想跟他单独呆一会儿。”

  从这个角度,郁阳泽几乎完全把两人之间的间隔给挡严实了。

  岳邱稍稍愣了一下,才笑道:“哎呀,哎呀,怪我没想到这层!那我就先走了啊,有什么问题一定要叫人啊!”

  等所有人鱼贯而出,郁阳泽上前又将门打开了,果然还看见尹旌蹲在他的门口,抬着清澈而愚蠢的眼睛看他。

  郁阳泽手上搓了个灵力团,丢给尹旌,道:“下山去吧。”

  下一秒,毫不留恋地甩上了门。

  尹旌连一个字都没来得及问,差点被门板砸中鼻子,悻悻一低头,看见自己怀中的,分明是惊虹山禁制的“钥匙”!

  这是赐予他以后能随便出入惊虹山的资格吗?!

  这是他这三天不眠不休、一直守在代盟主夫人病床前的嘉奖吗?!

  尹旌揣着二百多斤的感激涕零和五百多斤的忠心耿耿下了山。

  屋内,顾千秋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在问心生。

  郁阳泽走向病床前。

  这几步路的距离,每一步,顾千秋脑中就“biu”的一下冒出一个念头。

  ——这是要问我把俞霓引来的罪?

  ——还是想问那天他晕倒后发生了什么?

  ——莫不是要把我赶出同悲盟?

  谁料,郁阳泽坐在一把藤木椅子上,动作含蓄,但是身体微微向前倾,有种顾千秋预料中的攻击性。

  但是他说:“感觉怎么样?”

  顾千秋心中的迷惑和警戒直达一百八,当机立断道:“好了!完全好了!我现在可以立刻下床绕着惊虹山狂跑二十圈后冲回这里再连做二百个后手翻!”

  郁阳泽似乎有些满意地颔首,下一秒又说:“你怎么会出现在侧峰?”

  顾千秋心说果然来了,用一种更坚定的语气道:“我听见了响动,我是去救你的!”

  谁料,郁阳泽却道:“当时你是来救我的?别开玩笑了,你分明就是来跟我一起死的。”

  顾千秋在三秒钟预料了一百种情况,但这是第一百零一种。

  脑门上顶着几个“???”,缓缓:“啊?”

  郁阳泽翘了一下嘴角——顾千秋瞬间瞳孔剧震。

  一种诡异的直觉如钢丝抛入天际,骤然划破一道端倪,顾千秋快速而决绝地表示:“不!实话告诉你吧!俞霓是来找我的!我打算跟他私奔来着!!!”

  郁阳泽的眼神果然微变,似乎一丝危险的意味,但是下一秒又雨过天晴了。

  “胡说,俞霓若是来要你的,他哪儿会把你留下?”

  “……”顾千秋咽了口唾沫。

  “你要跟我殉情,你真的很爱我。我决定了,正式与你结为道侣。你开心么?”

  说这话的时候,郁阳泽离他已经很近了,整个身体都往前探,眼神一错不错地盯着他,似乎原地变成了一只正在捕猎的大型猫科动物。而要不要在下一秒扑过来,完全取决于顾千秋的回答。

  顾千秋一向精明的脑子瞬间过载,如果能实质化的话,肯定能看见正在呼呼冒烟。

  “啊。这、这倒也不……”顾千秋看着郁阳泽的眼神,直觉在那一秒疯狂叫嚣,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庞然大物般笼罩着他,他再次当机立断,“我,我很开心。”

  顿了顿,顾千秋似乎怕不保险,再次强调:“我真的很开心。”

  话音落地,整个问心生的气氛骤然一松,郁阳泽风轻云淡地表示:“开心就好。”

  顾千秋心中的迷惑简直都要冲出来了,回想起在合欢宗内听见的八卦,他尝试着问:“那个……你不是已经有心上人了吗?与我结为道侣,是不是有点……不太好啊?”

  郁阳泽点点头,并不打算隐瞒:“不影响啊。”

  顾千秋瞬间握拳,显然若不是目前武力值相差太大,他肯定要暴打郁阳泽一顿。

  怎么能三心二意、见异思迁、喜新厌旧、水性杨花!

  郁阳泽眼中闪烁着一丝愉悦的光,说:“成为我的道侣,就必须要学惊虹山的心法秘籍。你愿意么?”

  顾千秋闭了闭眼睛,真的有点生气了:“可是惊虹山的同悲道,不应该先沐浴更衣、焚香三日、去师祖排位前三跪九叩,再经正衣、 盥洗、叩首、束脩,敬一杯师父茶么?”

  郁阳泽说:“是么?我忘了。”

  顾千秋一下子暴怒:“你!”

  郁阳泽却道:“你怎么对这个如此了解?还那么激动?你跟我师父很熟啊?”

  顾千秋瞬间仿若一只被捏住了后颈皮的猫,背毛扎起,又诡异地温顺,说不出话了。

  郁阳泽摔了一本册子到顾千秋的床上,淡淡吩咐:“这是我师父的‘数枝雪’,你拿着练吧,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若是有不懂的,尽可以……来问我。”

  顾千秋抄起来一看,还真他娘的是“数枝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