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旌恍然大悟:“怪不得我醒来寻你时,你竟是从惊虹山上下来的!还、还穿着代盟主的衣服!”

  顾千秋道:“对咯。”

  他许久不回同悲盟,正是“触景生情”的怀念情绪,看着“洗尘”的私产——也就是一片花田——有些遗憾自己曾经怎么没来逛逛。

  花田被分为了好几块地方,栽种着不少仙植,花团锦簇,连绵成海,沁人心脾。

  从这路过时,微风一松,都感觉能延年益寿,平白多活个几十年。

  顾千秋随手要摘一朵,被尹旌一巴掌拍在手背上——他这会儿倒是眼疾手快了。

  “你做什么?”尹旌语气不悦,“我告诉你,你就算是‘代盟主夫人’,也别乱动我们的花田。”

  顾千秋道:“很珍贵啊?不好意思。”

  尹旌看他态度好,所以态度也很好,不过说的内容还是很强硬:“你不知道,不怪你。不过别说是你了,就是顾盟主亲临,也得过问我们濮阳长老的意思呢。”

  顾千秋立刻诚惶诚恐地表示:“原来如此。那我确实不配了。”

  忽然他话锋一转,指着远处的一个方向说:“不过我看他们摘了那么多,还以为不是很珍贵呢。”

  尹旌随着他指的方向一看。

  那边大概有三四个人,全是同悲盟内的弟子打扮,手中都拎着个竹篮,里面是满满的花。

  尹旌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顾千秋问:“怎么了?你不认识他们?”

  尹旌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总之表现得有点奇怪。

  同悲盟内,不论十三分支,弟子们都是一样的着装,只在细微之处有所不同。

  乍看上去,大家都亲如一家。

  而且,顾千秋记得濮阳叁这个人。

  虽然他是“洗尘”一脉的长老,听起来过的是“不问世事、采菊东篱”的温和生活,跟那些“移山”、“断海”的大老粗们有本质上的区别。

  但其实,濮阳叁才是最他娘的暴躁的。

  在移山人说“我们要克制”的时候,洗尘人往往都会咆哮着喊“我们他娘的同悲剑术天下第一,削他丫的啊!”。

  嗯……尹旌此番没有捞着袖子就往上冲,可能还是因为他“一窍不通”吧。

  顾千秋看热闹不嫌事大,道:“你脸色别这么难看啊。你要是实在不爽,冲上去骂他们啊。都是同悲盟的弟子,他们打你屁股,那就是抽濮阳叁的脸啊。你尽管惹事,你们长老会替你出头的。”

  但是尹旌居然没动。

  顾千秋劝了半天,他们也没打起来。

  真是令人黯然神伤。

  “嘿!喘气啊!”顾千秋伸手在尹旌面前晃了晃,“你这脑袋一会儿都憋成紫薯了。”

  怎么看,尹旌都是一副心痛到立刻暴毙的程度。

  顾千秋终于后知后觉地察觉出了一丝不对。

  “那些到底是什么人?”

  见尹旌还是没反应,顾千秋往那边走去。

  被尹旌一把抓住了袖子。

  “别过去。”尹旌说,甚至大力拽着他,就打算走了,“别跟他们说话,快走。”

  顾千秋反骨上来了:“我不。”

  他甩开尹旌的手,怒不可遏地说:“我同悲盟不允许有弟子之间的霸凌存在。顾千秋才死几年啊!郁阳泽是怎么管事的?!”

  尹旌被他惊到,都没意识到他措辞的奇怪,静了两秒钟才道:“现在同悲盟中,代盟主不管事……”

  而不等顾千秋追问,他们身后忽然有个声音道:“谁啊?”

  那边的四个弟子都走过来,将他们围拢在中间,齐整整地堵住了他们所有退路。

  其中领头的那个是个身材壮实,大概是个二百多斤的大力士。

  肉球一般的脸上裂出两条缝,小眼睛闪着冷光看他们,一看就是凶神恶煞、欺男霸女的好苗子。

  顾千秋:“?”

  虽然他不主张外貌歧视,但是“相由心生”这个词也不是白讲的。

  他当盟主的时候,十三分支各家弟子都是数一数二的俊朗美丽,他一直可骄傲了呢。

  如今、如今……

  “我当是谁呢?”胖子说,“原来是‘洗尘’的尹旌小医师呀。今日浇地的粪挑了么?就出来闲逛。”

  顾千秋手指一动,就打算要教训后辈。

  却被尹旌死死拉住了。

  胖子却已然看见了生面孔:“这位面生得很啊,还没请教?是你请来帮忙挑粪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