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成绩那天周亦充反常地醒得非常早,心里紧张得要命一直静不下来。
周涛喝下一口浓茶,看着在客厅转来转去踱步的儿子被晃得头晕。
“这么紧张做什么?还能没学上啊?”
“你不懂,成败在此一举了,我才不上大专。”周亦充摇摇头。
见自家儿子突然转了性,周涛倒是觉得很新奇,笑呵呵地问:“怎么?着急继承家业了?”
抱臂踱步的男生闻言直撇嘴。
“我看起来像是在乎那点家业的人吗?”
周涛摇摇头,觉得周亦充还是太年轻想得太单纯了。
不在乎家业还能在乎什么?横竖不能是在乎哪家学习好的小姑娘吧。
他没再多问,喝完茶吧嗒吧嗒地抽着烟回房间了。
还是年纪大了有代沟了,他和小青年聊不到一块去。
周亦充实在焦虑得很,不知道该找点什么事干,给付炀连发了几条消息都没回,索性直接躺在沙发上一边等消息一边望着天花板发呆。
如果考砸了怎么办?要复读?
不不不,坚决不复读。要是再让他经历一遍高三生活那他真的要cos晴天娃娃了。
那只有进厂打螺丝了?倒好像还没严重到如此地步……
墙壁上挂钟的秒针一圈圈地转,结果周亦充盯着针尖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再睁眼的时候还是被付炀打来的电话叫醒的。
那会儿没盖毯子,空调风又凉,吹得他有点腰疼。
周亦充揉揉眼扶着腰慢悠悠坐起来才皱眉接起电话:“喂?”
昨晚就没睡饱,现在浑身疼得他不免有点烦。
听着电话中男生明显带着起床气的声音付炀忽然有点想笑。
“在睡觉?我电话都快给你打爆了。”
“宝宝快去查成绩,等会儿再睡。”他又说。
时隔多日,换了种身份又叫上这个称呼,付炀感觉很微妙。
“哦。”周亦充清醒了点,对这个新称呼没多大反应,蹬着拖鞋跑回卧室。
付炀爱叫就叫,小情侣腻腻歪歪没什么不好的。
“你多少分?”坐到电脑桌前他才想起来问。
周亦充说着,手上也没闲着,利索地打开电脑登录系统。
“我正常发挥,572。”
电话对面的人没有太兴奋,估分的时候也是差不多这个分数,意料之中。
他更在意的还是自家宝宝的分数,刚查完自己的就急匆匆地打电话,结果没想到这人心这么大,这时候还能睡得着。
显得他的担心多少有点呆。
电话那头半晌没说话,不过能听到浅浅的呼吸声。
周亦充没挂,但是也没言语。
“查到了吗?”付炀有点急。
此话一出,手机那头的男生好像才反应过来,登时就开始大吼大叫起来。
“我靠!我靠啊!!”
“我548!!”
“548!!!”
“祖坟冒青烟了啊!绵绵!”
“绵绵你听到了没?我548!!!超常发挥了!!!”
“答应你的我做到了!”
“我靠啊!”
“不用进厂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付炀被对面突然咋咋呼呼的声音吵得脑袋有些懵,反应过来后随即笑起来。
“哥哥真厉害,回头奖励你一个亲亲。”
“两个!啊不,十个!”周亦充雀跃着满屋子乱跑连鞋都没穿。
如果现在付炀在他面前,他是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把他按住狂亲的。
548分,可以狠狠敲周涛一笔!
班级群里叮叮咚咚的声音响着,周亦充惊喜之余也没忘点进去看。
于零考了601分,正在群里大肆炫耀截屏挑起公愤。
601分,周亦充做梦都不敢这么大胆。要是他的话,会恨不得在公司大屏幕上连续投放半个月成绩截图。
任昭璇说他太凡尔赛了,温柔发了一串表情包,就连进了班级群之后从来没发过言的雷雨都回复了个竖中指的表情。
于零高情商地回复一个钻戒。
捧着手机一条消息没错过的周亦充嘴角微抽。
好了,他知道当初教坏付炀的妖人是谁了。
不光是班级群,就连八百年不说话的“相侵相碍一家人”群里都开始活跃起来,热闹得很。
雨潇潇:不好意思啦朋友们~683分,首都大学我先替大家去打卡喽~
莫等闲:【偷笑】你们怎么知道我和我姐心有灵犀都考了630?
聂阳:你们几个退群行不行?也没什么,主要是我有个朋友破防了。
上官尚光:潇潇你先别叫,我先问个问题。
上官尚光:672分影响我单手开法拉利吗?
……
屏幕外某些人手机都快捏碎了,好好好,光记着抽风忘记抽你们几个了!
群里虽然全是装逼选手,但也算其乐融融,只是这种学霸们的话题周亦充实在是参与不进去,沾沾自喜了一会儿就去找周涛邀功请赏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恒市一中已经连续六年出过省状元了,今年的省状元没出意外还是出自恒市一中。
这还是周亦充几天之后看电视的时候知道的。
虽然他对这些不上心,但架不住状元他又帅又出名啊!
高考刚结束那几天,媒体们在考点外的采访被上传到短视频平台,不仅是他和付炀,就连李疏衡跟雨潇潇都小火了一把。
看着电视屏幕上那张无比熟悉的帅脸,周亦充羡慕地扔掉一个苹果核。
“734分,天呐!我做梦都不敢做这么大胆。”
他自言自语着换了个姿势,大咧咧地躺在沙发上。
屏幕上实时直播中的李疏衡穿着一身休闲装,被记者簇拥着,平静的脸上一贯的没有表情,透露出一股淡淡的疏离感。仿佛对这件事习以为常。
不过想想也正常,像这种大学霸,从小拿奖拿到手软,高考状元而已,小场面啦。
“同学,作为高考省状元你有什么感想吗?”记者问。
“没有。”李疏衡摇头。
“那你现在想好去哪所学校了吗?”
“首都大学。”
“为什么选择首都大学而不选择清华呢?”记者又问。
“为了我女朋友。”
说到这里他平淡的表情才显出一丝喜悦。
为!了!我!女!朋!友!
学霸秀恩爱就是高级哈?
全程观看的周亦充狠狠地抽了抽嘴角,转头对着厨房的方向喊道:“他真的蛮装的哎!”
腰上系着围裙的男生从厨房探出头来扫了眼电视机:“李疏衡?其实我的梦想也是这样装逼,可惜没资本。”
“那你复读好了。”周亦充翻白眼。
电视上的李疏衡谈到了女朋友,话多起来,有什么答什么。脸上幸福的表情不像装的,感觉浑身都在冒粉红色泡泡。
这还是状元采访吗?不知道的还以为恋综呢大哥?!
雨潇潇的电话恰在这时打过来,周亦充悠哉悠哉地接起。
电话那头的女生还没说话,他就先开了口。
“雨大小姐,你男朋友好装哦。”周亦充阴阳怪气。
雨潇潇那边有点吵,估计也是正坐在电视机前面。
“哎呀,你别管,你就说帅不帅就完事了。”
“帅,当然帅,建议去参加糖果超甜。”周亦充扣着指甲回答。
“哼,傻逼。”
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来是什么表情。
“赶紧说,有啥事。”他可不觉得雨潇潇打来电话是单纯为了炫耀男朋友的,于是懒得再废话直接问。
周亦充猜对了,她果然有点不那么正经的事要说。
“我这两天上网查到不少踩雷专业,还担心你呢,你准备报哪里?什么专业?”
刚出分就想这么多了吗?
他觉得没什么必要,不过还是要感谢雨潇潇慈母般的关心,索性直接表演摆烂文学。
“这么着急做什么,其实选什么专业都一样啦,在泰坦尼克号上选座位而已。”
“那没事了,你自己看着来吧。”
小姑娘说着挂了电话。
周亦充扔了手机,抬头看到付炀恰巧在厨房切好西瓜正端出来,高兴地拍拍手。
两人打电话的时候开了外放,付炀就算在厨房也听得清清楚楚,刚放下盘子就耐不住性子好奇地凑过去。
“所以,哥哥打算去哪个学校?”
周亦充歪头:“咋的,你要和我一块啊?”
“就是问问嘛!”
“嗯…没想好。”他实话实说。
看着他的样子不像骗人,付炀抿抿嘴没再问。
光着脚丫的男生拿起西瓜吃一口,被甜得眯起眼睛。
他直接拉过旁边正在解围裙的付炀,在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我家绵绵真会挑西瓜,哥哥爱死你啦。”
付炀被夸得很开心,耳边染上一层薄薄的红色。
“我们绵绵是不是最喜欢哥哥了,要一辈子给哥哥当小狗?”周亦充又在他嘴上啄一口。
此话一出,付炀耳尖更红,但还是笑着点头。
“汪汪。”
开心了吗,宝宝?
自从在一起之后,周亦充就彻底放飞自我。以前都是付炀来调戏他,闹得他害臊得很,可现在都是他先忍不住上下其手为所欲为地跟付炀调情,最后闹两张大红脸。
整得付炀都感觉周亦充有俩人格。
可能就是十八年没谈过恋爱给憋的……
扔在沙发上的手机又“嗡嗡”两声,他擦擦手拿起来查看。
是一个学妹发来的消息。
周亦充看着聊天框上那个“周艺”的备注,疑惑地点开。
这时候发来消息,有事吗?
原来是小姑娘问他要去哪里上大学。
他往上翻翻聊天记录,发现两人自从加上联系方式留了备注就没再说过话。
他都要忘记这个小姑娘长什么样子了,如果没有突然发的这条消息,他都不知道列表里还有这么一个人。
不太熟,但是不回复又好像不太好,于是动动手指打字:还没想好。
那头等了一会才回复。
周艺:那,学长你有女朋友了吗?
周亦充看着这句话皱皱眉,感觉有点冒昧了。
抬头瞅一眼正在啃西瓜搞得满脸汁水傻不愣登的付炀,顿时心头一软。
他低头回复:没有,不过我有男朋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