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
周亦充浑身一颤,以为自己听错了。
“宝宝,你这样做让我很伤心呀。”付炀声音蛊惑,拉起他的手覆在自己的心口,“你骗我,我心都要碎了。”
周亦充闭了闭眼睛,没听错。
手掌下隔着衣服,男生的身体烫得厉害。
“你…你不是睡着了?”周亦充心虚地想要抽回手,没想到对方的力气极大抓着他的手不让轻易收回。
“宝宝,哥哥,你为什么骗我?我这么相信你…”
付炀语气里带着极大的委屈和控诉,周亦充听着都感觉他是要哭了。
付炀很轻松地把浑身僵硬的周亦充翻了个面正对着自己,果不其然睫毛湿湿的眼圈红了一片,就连鼻头都是红的。
“哥哥,我听话了的,你为什么还要走?”男生埋怨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哭腔。
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
一下子周亦充的心彻底软了,心理防线被彻底攻破。
没办法,他就吃这一套。
“我不走,只是去上个厕所而已。”他抬起手去抹开付炀湿哒哒的眼泪。
“真的吗?”男生吸吸鼻子。
“真的,没有骗你。”
这次是真的,因为付炀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去了厕所,回卧室之后又紧紧地把他箍在怀里,想跑也跑不了。
再躺回床上的时候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一天天的,这都什么事呀。
周亦充躺在男生怀里闭眼。
付炀已经不哭了,睁着眼睛毫不掩饰地近距离打量他。
周亦充被他看得有些尴尬,只能找了个不算话题的话题来吸引他的注意。
“你为什么叫我宝宝?”其实他自己也挺好奇的。
十几年来从来没被人这样叫过,猛地一听这个称呼倒是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嗯…”付炀思考了一下随即回答“因为你是我的充电宝,宝宝。”
原来是这样啊。
“没有别的原因了?”他问。
付炀倒是愣了愣,随即意味深长地笑了:“哥哥还想有什么别的原因吗?”
周亦充闻言拧眉,学习好的人喝醉了都条理这么清晰吗?这抓的什么奇怪的重点啊?!
他怀疑付炀根本没醉。
“咳咳,我不是那个意思。”周亦充老脸一红,眼睛看向别处。
“那是什么意思呀?”付炀一脸天真,不安分的手摸向怀中人的耳朵“哥哥,你的耳朵好红。”
真可爱。
周亦充红得滴血的耳朵被他碰了碰,突然像触电似的扭头躲开了。
“我的意思是…额,该睡觉了!”他后悔开启这个话题了,扭扭身子将脸埋进被子里。
只听见背后的付炀嘻嘻笑了一声,没再说话。
周亦充呼吸有些急促,心跳好快,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明明只是在同桌家睡一晚,明明自己不是同性恋,明明这个原因根本没必要去问。
但是他就是想知道,又隐隐害怕付炀说出那个答案。
唉,算了。
事已至此,先睡觉吧。
这件事放到以后再纠结吧。
周亦充伸直双腿躺得离付炀远了些,缓缓合上双眼睡去了,鼻腔间弥漫着淡香,令人很安心。
夜很深了,城市的大楼灯光一栋一栋地暗下去,只剩下白色的月光打在床上两个人的身上。
迷迷糊糊间他只觉得好热,像是被放进一个大暖炉一样。
热死了!
侧躺的付炀听见怀中人含糊不清地说着梦话,长长的丹凤眼眼神闪烁,紧搂着的手臂松开半分。
怀里皱着眉做梦的男生顿时安静了,又稳稳睡去。
嗯,现在不热了。
这一晚上睡不着的除了付炀还有齐秋。
上官尚光不和父母一起住,两位长辈在学校附近给他买了套房子,平时他也不回家打扰他们的二人世界。
昨晚一回家就又吐又呕地折腾齐秋到了后半夜。
等到他终于吃完醒酒药犯困睡着的时候,天也快亮了,齐秋才擦擦汗去洗手间清理呕吐物。
齐秋才不会嫌他脏,这种活不知道替那个酗酒的女人干过多少遍了。
他没有爸爸,世界上唯二的两个亲人就是妈妈和妹妹。
齐秋十三岁那年老齐在工地干活的时候从脚手架上掉下来摔死了。
虽然不高,但人就是这么死了。
那个时候妹妹才四岁。
老齐下葬之后妈妈就像变了一个人,自暴自弃,整天窝在家里的沙发上看电视,脚边酒瓶满地滚。
喝多了就吐,吐完就窝在沙发上睡觉,醒了又去买酒喝酒看电视。
一个女人带着两个孩子,靠着吃老公的赔偿金度日,一家三口蜗居在一个小小的房子里。
齐秋常常在想这暗无天日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或许上大学就好了吧?或者上班了就好了?
上官尚光的房子很大,是在他梦里都不敢奢想的大,太不切实际了。
他的生活很拮据,从来没有零花钱。就连给上官尚光买蛋糕的钱都是这一个寒假卖纸壳子攒下来的。
当看到橱窗里一个蛋糕要卖三百四百块钱的时候他终于毫不眨眼地指着那个蓝色的告诉店员说:“我要它。”
齐秋幻想过最美妙的事情就是以后自己会是被刊登在报纸上的寒门贵子。
仅此而已。
他本来这辈子不可能会和上官尚光这种家境好又性格开朗的人有交集。
至于两个人为什么会成为朋友,还要追溯到两年前。
那个时候齐秋上初一,那所中学是整个恒市最好的公立初中。
可是校外不乏还是有一些小混混收保护费。
那一天放学正好轮到他做值日,出校门的时候晚了些,被收保护费的对象自然而然地就成了齐秋。
他的书包里只有两块钱也还是被拿走了,那是要留给妹妹买糖的。
齐秋营养不良长得很瘦小,那些人年纪大一看就是已经辍学的社会人士,他不敢招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翻着自己本就已经破旧的书包。
可就在这个时候上官尚光出现了。
他和那群人打了一架,但是一个初中生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于是转过头拉着齐秋撒腿就跑。
两人不知道跑了多久躲进一条巷子里,上官尚光脸上挂了彩,但还是气喘吁吁地叫齐秋伸出手。
他紧握的拳头松开,手心是两枚带着汗的硬币。
“我叫上官尚光,你叫什么?”
男生脸上带着青紫的笑容刺眼。
天光熹微,朝阳升起。
橘红色的光照进齐秋的眼睛里。
上官尚光家里的门被轻轻关上,齐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