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息被安顿在阮静双母亲家族名下的一个庄园内,阮静双作为蜂鸟协会的副会长,自然责无旁贷地站出来保护宁息。这几个月蜂鸟协会号召为omega争取权益的活动越来越多,协会对外的措辞也越来越严厉。
在周岁全强奸事件爆发后,大量指责、污蔑omega的声音出现,蜂鸟协会的成员们意识到,说话做事已经不需要再遮遮掩掩,如果他们再不积极争取,将会失去更多omega应得的权益。
蜂鸟协会已经做好准备公开为宁息讨公道,当然,在这之前他们要先确保证据足够充足,在覃峥和方鸣笙点头后再发难。
斯槐坐在庄园城堡的一间小型会客厅内,身边壁炉烧着火,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这里已经被他暂时占用为远程办公的地方,他就是为了躲蔺鹭扬。
这几年思岳和元泰的合作项目已远不如斯成越掌权时多,只有几条规模不大的生产运输线还保持合作,斯槐早就有意要在合同到期后停止续约,原因很简单,元泰的设备老化、员工散漫,用他们的工厂生产出的产品质量参差不齐。
元泰内部管理混乱,有过不少交货打款岔子、中层吃回扣的情况,斯槐看在过去长辈们的面子上一而再再二三地宽容,却换来对方变本加厉地嚣张行径。斯槐已经收到不少底下人对元泰方有意见的“告状书”。
斯槐终究不想正面拒绝蔺鹭扬,他不准备为了蔺鹭扬把思岳一起拉下水,也不想在此时落井下石。少年时的情谊不值钱,但多少有点儿作用,于是斯槐索性借着度假的由头躲了出来。
庄园在天星城西南的卫星城边,离天星城车程两个小时左右,斯槐来之前就感冒了,到之后又严重了些,干脆就真的半休假半工作,养养身体。
阮静双这段时间也常在这里,主要是陪着宁息。她和心理医生还有方鸣笙的一个下属共同听宁息讲了许多,关于那个帮了他的人。
“保镖?”斯槐说话的声音还有点儿鼻音,他合上手中的笔电,认真听阮静双的转述。
“对,他说帮他那人,自称是周岁全身边的保镖。”
宁息把自己关在出租屋第三天,那个男人主动找上了门。
那个自称周岁全保镖的男人一直在游说他,告诉他受到侵犯应该勇敢地站出来,他教宁息写“血书”,给他媒体名单,宁息问他要不要报警,他说暂时不能报,要等时间闹大了,警方才会主动介入。
“他说他愿意帮我,他手上有那天晚上周岁全拖我进房间的视频。”
宁息说到这儿时,阮静双第一反应就是那人拿视频要挟他,宁息却摇摇头:“他没有把视频给过别人,只说要留着在最关键的时候放出来当证据。”
“可是那对你的伤害太大了……你想放出来吗?”
宁息低头沉默了半晌,才摇头,接着又说:“可是不拿出来,就没有证据证明他对我有强制行为。”
那晚的年会在周家的酒店举办,监控也好,目击证人也罢,都是周家一手遮天说了算。这样看来,似乎那个人手中的“视频”,就是唯一的突破口。
阮静双:“他有说过为什么帮你吗?”
宁息:“我问了,他说觉得我太可怜了,再加上他看不惯周岁全,已经忍了很久,想要报复。”
一个保镖……忍不了自己的老板,想要报复?
这个理由听起来实在有点儿牵强,阮静双不由得开始疑心那个人的其他目的,尤其他自称有视频,却从未给过宁息本人。
血书举报之后,很快就出了录音事件,显然是有人事先知情、提前做了窃听准备。那时宁息已经被带走保护,因此他也不确定到底是不是那个保镖做的。
阮静双希望那人能和蜂鸟协会一起合作,宁息只有他给的一个手机号码,他们平时通过短信联系。
“我总觉得哪儿不对劲。”阮静双对斯槐说,“宁息全程都被动地被他牵着鼻子走,网上扒宁息的身份、辱骂他的人不在少数,这几天我都不敢让他上网,怕他再受刺激。那人主动提出帮宁息,却并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对宁息本人造成的二次伤害,当然……我不是说他做得不对,毕竟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人知道周岁全强暴的真相……但是,哎呀,我也不知道我想说什么!”
斯槐捧着热水润了润嗓子:“因为你站在omega的角度看事情,而当保镖的人,一定是alpha。”
alpha们很多时候都会忽略,或者说不在乎omega的名声如何,在“性”之一字上,alpha永远是被崇拜和追捧的。同为被信息素控制的性别,omega的信息素等同于情色、勾引、欲望,而alpha的信息素,则能代表压迫、威严和权力。
阮静双立即明白了斯槐的意思,她立刻起身:“假如那个人手里的视频是真的,那当务之急,是拿到视频,保证不会外传,这视频当然可以拿来做证据,但只能交给警方,决不能散播出去。 ”
他们还在等那人给宁息的回复消息,得尽快提供有效证据给警方,否则等周岁全出国,一切就都晚了。
阮静双一方在积极联系那个保镖的同时,周启全那边也在继续追查。周启全手底下的人顺着辞职员工的行动轨迹追到了他的老家,一番调查下来,什么也没查到。
服务生辞职只是因为准备回老家结婚,而他也并没有掩藏自己踪迹的意思,周启全的人闯进他家里,把他家和所有电子设备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有找到任何他可能和录音有关的证据。
服务生吓得不清,拼命回忆那两天的异常,最终想起来:“经理交代我们每天把换洗衣服和餐食送到小周总房间门口就不用管了,但我值班送餐过去那天,门口的保镖大哥并没有接过我手上的推车,也没有拦我的意思,我就没多想,直接进了套间。但我刚进会客厅,才把餐盘放好,那个保镖大哥又跟进来说不需要我,叫我赶紧出去。”
“保镖?”
周启全的手下立刻把这件事报告给了他,周岁全的保镖都是跟了他很久的熟脸,周启全只是吩咐他们不准让周岁全出门,并没有派自己的人过去守着。
周启全立即带人赶到酒店,周岁全惯用的保镖一共四人,分两批轮岗24小时不间断守在门口,有时来外人,门口只留一个,另一个则会站到楼梯电梯口观察。
周启全直接让人围了酒店上下两层,让周岁全把所有保镖都叫到现场。
根据服务生的回忆和监控,已经确定了当天守在门外的保镖是哪一个。
周启全直奔主题:“万甲呢?”
剩下的几个保镖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说:“他家里出了事,前天已经赶回老家了,这几天都请我们几个帮他顶班。”
周岁全在一旁茫然极了:“他什么时候走的?怎么都没告诉我?”
周启全恨铁不成钢:“几个保镖每天守着你,你竟然都没发现人不见了?”
周岁全:“保镖而已……墨镜戴上都一个样,平时谁会盯着他们看。”
周启全都快气绝了,贴身保镖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意义非比寻常,如果不是特别信任和了解,怎么敢放心放到身边?
此时周岁全还对身边的保镖可能出卖自己半信半疑:“万甲跟了我好几年,怎么会?”
周启全的人到门口,举起手机冲周启全摇了摇头。周启全:“人都已经联系不上了,你还在怎么会??妈的,保镖今天能背叛你放窃听器,明天就能把你杀了!把他这几个人全换了!”
周岁全瞠目结舌,难以置信:“没道理啊,他搞我有什么好处,老子给他发工资的……”
保镖只是份工作而已,老板不行,干不下去换个工作就是,周岁全到底做了什么让万甲不惜一切报复他?这个疑惑周岁全有,阮静双他们也有。
录音爆出来后万甲应该就在为离开做准备,他躲了起来,同意蜂鸟协会用宁息的手机给他打电话,但拒绝见面。
电话接通,万甲的声音有点儿沙哑,透着冷淡:“不用试图通过电话定位找到我,打完这个电话,我会立刻离开这里,不用找我。”
阮静双接过手机,亲自和他谈:“万先生,我们只是想和你聊一聊视频的事。”
“宁息告诉我了,我可以给你们视频,但你们要确保周岁全一定会被判刑。”
“判刑不是我们能决定,法院会根据他是否有犯罪事实审判,如果您有确凿的证据,请您相信法律不会放过一个强奸犯。”
万甲没有接话,阮静双又继续说:“您有任何需求,都可以向我们提,只要是合理范围内……”
万甲打断她:“我不是为了钱,我就是想看到周岁全进去,他作恶多端,被抓以后一定能查出更多脏事。”
阮静双:“方便告诉我原因吗?”
万甲再次沉默,阮静双:“我想,合作的基础是信任,万先生,您说呢?”
万甲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他不把保镖当人。”
阮静双哑然,愣了半晌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万甲不愿意多说,她也不好追问,只好问:“您现在安全吗?”
“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会牵连你们。”
“我不是这个意思……”
“视频我会发给你们。”留下这句话,万甲挂了电话。
阮静双长叹一口气,把手机还给宁息。宁息又期待又紧张地问她:“姐姐,我们真的能赢吗?”
这件事闹得这么大,如果施害者还不能受到惩罚,那么未来还会有更多的omega,甚至beta、alpha……所有无权无势的普通人,都将陷入同样的境地而无处求告。阮静双坚定地告诉宁息:“一定能。”